利益,是连接人与人之间最坚固,同时又是最脆弱的桥梁,这是自古便存在的。当然,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也是值得歌颂,但在绝对利益的面前,却又显得颇为的渺小。
利益,并不只是钱财,更是其余的种种,例如对男人而言,江山与美人是最具有诱惑的。而对于女人而言,许是帅气的欧巴,也或许是精致的胭脂水粉,珠宝首饰,跟或是青春永驻的皮囊,这些皆有可能。利益能让他们放弃一切,与此同时,又会让他们拥有一切。
因为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所有的所有,将会变得透明起来。
周舒移现在的情况便是这般,在他的眼前,并非寡淡如水的“黄”字号房装饰,而是满桌的黄金,闪着夺目的金光,在旁边,是整整一箱的珠宝首饰,以及一张京师城最繁华地带的房契,加之一身银光闪闪的盔甲,那是先锋将军的制式。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这相对朴素的“黄”字号房间变得更加的无味起来。
他不知道这些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黄”字号房没有侍女领路,他一打开门,便看见了满屋的惊喜,立时睁大双目,无法相信自己眼中看见的,而原本被牵在手里的王语嫣见此,小脸上仍旧是冷淡,她的年纪还小,虽说面前的一切都是这般美丽,但刚刚才经历了人生大落的她着实生不出半分兴趣。
她从周参军粗糙的手挣脱开,面无表情的走到桌前,双眸中没有一丝贪婪,费力的攀上桌,将银子拨弄开一些,腾出个空位儿,然而满桌的金子发出的那种钱两腐败气息,让小小年纪的她不由的皱眉。
若是放在平常,她倒是会生出点童真念头,玩弄起来,但现在……趴下身,将头埋在双臂之中,小小年纪的她这几日经历的太多太多,心生疲倦,小小柔弱的身子抖动一番,渐渐来了困意,眼皮沉重起来,不多时,便呼吸平稳,睡了过去。
“阿兄说过,可以相信周参军。”王语嫣不知道周参军是个什么官,也不知道这个粗犷的叔叔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如今的她只信任,也只能信任,也最信任的仅仅李箫一人。既然李箫说过,那便相信周舒移,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颇爱睡觉,此时挨不住,便困了。
周舒移晚了些进屋子,站在门口的他踌躇不前,多次确认了一番这的确是他们的房间,又是站在外边犹豫了许久,才进了房间,饶是如此,一开始却也不知道该站在哪。
他可不是王语嫣这个孩子,可以不必顾忌这满屋的钱财来自何处,尤其是常年身处边疆的警惕感让他一瞬间警觉,来历不明,上百里黄金,上百件珍宝,一席宝甲,一张地契,如果不是为了他而将这些摆在这,那又是为了谁,能做出这般大的手笔,其背后的人在京师的地位便不会低,因为,这儿可是在蓬莱仙居,并不是普通的酒楼。
王语嫣已经睡着,房间内只有淡淡的几息呼吸声,轻微的如一旁无言的香炉一般,没有过多的举动。周舒移站在门边,靠近香炉,闻着那股股白烟,让他险些窒息。
又是往外看了眼,而主要的是看向对面,李箫所在的房间。
那儿没有发生异动,他松了口气,不知是为李箫还是因为此时的情况。
回过头,叹了口气,看着趴在桌上微微喘息的王语嫣,慢步走到一旁,找了个凳子坐下,但却离着摆满了金子的木案有些距离的位置坐下,他不愿看向那些诱人的金子,长这么大,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子,不过最吸引他的,确实那一袭银装将军甲,只是靠近了些,心里便难以按捺住激动,总有个念头想上前,穿着它,驾着高头大马,在辽阔的边疆,纵马阔刀,挽弓笑傲,哪怕只有短短一瞬,也足以让他无法自拔。
这才当是真男人所为。
再次叹了口气,摇摇头,苦笑一声不愿去多想。他是知道的,回了京师,以他如今的身份,将再难前去那边疆之地。而能回到京师的,又有几人愿意离开这份安稳的差事,这可是他用战功,用鲜血换来的,要说就这么为了一时的冲动放弃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抬起手,想要倒被清茶润润嗓子,却发现满桌都是金子,原本该有的茶壶不见了踪迹。苦笑一声,便四顾查看起来。今日起得早,没顾得上喝碗水,此时已过日中,自觉口渴起来。
不知是谁摆设,那茶壶竟然放在了香炉旁边,也怪是自己刚进来时注意力被金子珠宝吸引,哑然失笑,便起身取过茶壶,登时那香炉内的眼猛然扑鼻,让他一阵炫目,还未等着感觉散去,便是猝然一阵口干舌燥,忙不迭拿去那茶壶便大口喝了起来。
尚存余温的茶水从壶内倾洒出来,顾不上是否沾湿了衣襟,只片刻,便一饮而尽,接着手法粗糙的抹了把双唇处,便要回身坐下,然而只是端在的几息时间,很快便又是难忍的口渴起来,下意识的取过茶壶,却发现里面不着半滴茶水,一瞬间,心中急躁起来,举起茶壶便要甩下,但理智制止了他,即便如此,也还是将茶壶扔回案几。
很是奇怪,虽然蓬莱仙居也是如往常一般热闹,但也不至于从周舒移二人进房间到现在也没有一位侍女出现,仙居是何地方,可是这京师,乃至昊国境内服务最周到的一处,但今日此时,却是一人都没出现。
周舒移没时间容得他多想,即便是疑点重重,也提不起半分兴趣。他双拳不由捏紧,迈步便要出门寻杯茶水喝,但原本被茶壶压着的那一张信纸却是吸引了他的目光。
刚才急于解决喉咙的干燥,没注意,此时却是清楚的看到那上边的一行大字:“京兆尹府参军,周舒移,则将取之一见。”
这是给他准备的。若是放在平时,虽说不会多方考虑之后再拿起,但也会思考一番,因为这封信出现的时间、地点都极其的奇怪,无论是谁,加之这满屋的钱财,都会疑惑。
他一把取过,手法粗糙的打开,入目的便是几句话:“周舒移参军,小小七品,可当的安生?满屋的钱财,可看得舒畅,那一身鎏丝银甲可还称心?”
不知道是谁写的信,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写信的主人,与那布置满屋的背后人,是同一个,自然,也都是为了周舒移他一人准备,可至于是谁,便是一猜即知。可此时的他却不愿多想,燥干的喉咙让他几近爆发,但鬼使神差的,让他看完整封信。
……“李公子,如何,这盘棋,来一把?”石世藩开口说道,满脸的得逞。
周舒移的价值大吗?并不大,在京师城里面这些上位者来说,此人的价值甚至不如李箫的半分,当然,如果不是李箫的原因,至死也不会注意到这位京兆尹府的小小参军。在京师这偌大的漩涡中,此人只是极其边缘的存在,更何况是京兆尹府这个可有可无的府衙。
可即便是这么没有存在感的人,今日也有他的价值。对于石世藩来说,周舒移便是一枚能逼着李箫出手的棋子,为此,他不惜用那些银子,那些珠宝,那些银甲,种种不过是俗物,石府里面想要多少便有多少。可李箫只有这么一个,错过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遇见这般有趣的人,石世藩寂寞了太久,无敌了太久,数年来,也只有李箫这么一人能让他淡感到一丝痛快。
可李箫并不愿意与他较量一番,这个天真的苏州公子,竟然还想着在京师置身事外,莫要说一月前那个没什么名气的医者李箫,就连城里小小的一位白髯老人,也难以做个旁观者。这便是京师,这便是现实。既然你不愿入局对弈,那便下些功夫,结局总是一样,只是过程繁琐了些,可恰巧,他石世藩正是这种享受过程的人。
李箫哪能不知道对面周舒移二人所在房间的情况,一开始清晰的看见那屋内的金子,看见二人先后-进入,心里便是一紧,直到此刻,从石世藩的口中得知,那房间的所有都是面前这丑陋少年所做的下作事,为了什么,也自然是清楚的很。
“石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的捏紧,连声音都加重几分。
他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身上总有种被人牵扯操控的感觉,然而此刻的他没有一点办法,毕竟周舒移他们所在的房间离着此处较远,里面出了点事,很难反映过来,至于他能做的,也只能在一瞬间杀了石世藩,这是他唯一能确定的事。
“一切,只能寄希望于周参军了。”他的心里暗道。可很快便让他心头一紧,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
“李公子急什么,咱们这风轻云淡的,便多看一会好了,你瞧,那似乎有点事发生。”石世藩指着周舒移的方向,语气轻蔑。
顺着望去,周参军似乎将手伸向了桌上,看不见,所以不知是朝着那些金子而去,还是躺在桌上的那柄断了的唐刀。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李箫愿意看到的,也不愿意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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