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犹未尽,高长乐自幼就在宫里面,外边的事物接触的少,连上次在万安寺吃到的李箫所赠送的烧饼,都是人生第一次。
在她过去的十数年中,琴棋书画占据了绝大部分时间,诗文歌赋也是其中所重要的一部分,而如今的昊国重文,诗也就成了代表性的一环,这也是为什么李箫在寿宴中做了三首惊世之作后,会得到城中将近一大半的势力重视,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拥有了李箫,那便等于有了未来,一个被皇帝陛下留宿御书房的才子,那还能是普通才子吗?
自然,只单单那一夜,小诗仙李箫的名号便传遍整个京师,更是在之后的几日传遍了大江南北,而其名声所到之处,掀起了一股浪潮,名曰箫箫诗李,用现代的话来说,这是一股追星队伍,而组成的人员几乎都是仰望小诗仙诗才的才子士子。
当然,其中也不乏女子,不过这些人却都是冲着李箫此人而来。此目的非彼目的,她们所重视的是李箫的容貌,毕竟从京师出来的消息可是说着小诗仙当比天下第一美男子,西梁文谦谦。
试问一个长得俊俏,又有诗才的少年郎,哪家的姑娘会不喜欢。
高长乐虽然也是箫箫诗李的一员,但她与那些颜党不同,她所追求的是那诗文,毕竟李箫是她见过的诗才最为惊艳的一人,这并非是她一人觉得,而是被皇帝陛下啧啧称赞过的。
今日来此原因有二,其一自是冲着诗文一事,至于其二嘛,不言而知,是长乐公主,动了凡心。万安寺一面,寿宴上隔着屏风远望,以及后来御书房中皇帝陛下夸赞李箫的事。
情窦初开总是还微妙,尤其是周围的人都在谈论这个人的时候。
“对了,接下来便是科考,公子身为父皇钦点的主考官,可有没有觉得瞧得上的才子?”高长乐最后问出一句。
只一瞬间,便让整个马车安静下来,其余的三人齐刷刷的看向高长乐。
谈论科考会是那位才子夺魁,这等事并不稀奇,也早已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但从高长乐的口中说出来,却变得奇怪起来。此时若是三皇子他们问这个问题,那倒是正常,而问者是高长乐,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首先在吕芸潞跟杨冬儿的印象中,高长乐可不是个对朝政有兴趣的人,虽说科考也涉及诗文,但往年的时候也只是在结束后,会向礼部要一份优秀诗文看看,即便如此,也只要诗文不要诗人。而第二,此刻虽然马车中只有他们四人,畅所欲言可以,但直接问主考官关于科考的事,其中可就有了些朝堂上阴谋的味道。
吕芸潞愣在原地,一双纤手不知是抬起还是放下,她现在严重怀疑面前的这位女子还是不是所熟识的高长乐,还是哪位皇子或是朝臣假扮的。
李箫也是一阵恍惚,他虽不了解高长乐的为人,但后者怎么看也不像是石世藩那样的人,但其此时此刻所问的问题实在是让他一时间回答不上来。他是科考的主考官之一不假,但他自己清楚,他这个主考官只是走走过场,以皇帝意思就是趁着这件事简简单单的来点政绩。
会有人问,监考算什么政绩,笑话,是不是政绩,不都是皇帝一人说了算?
以李箫如今的成就,确实最多只能到达七品官职,但只需要一些看得过去的成绩,皇帝便能提拔,至于其他人会怎么想,那又何妨,反正昊国的这位皇帝又不是第一次胡闹,反正小诗仙有的是诗名,反正不管如何,科考的大部分成就都会归于李箫一人,这是皇帝意思,也是绝大部分朝臣所希望看到的。
“殿下这个问题……”他停顿了一下,想了想,然后转而一笑,说道:“殿下也知道,下官这几日一直太苍外边,对城里的事知道的可还没有你们多,关于前来赴考的才子更是一无所知,陛下又是突然交代下来,期间还有别的差事,哪有时间去关注这些,所以殿下要问此事,下官倒是想说道说道,但如今……”
他叹了口气,拱拱手,接着说道:“如今哪知道有哪些才子,也更别提瞧得上还是瞧不上了,再说了,我大昊国人才众多,比下官强的更不在少数,承蒙了皇恩还能有此差事。”
此时所说的是下官而非在下,任谁都听得出,他已经对高长乐有了几分戒备。
自打被皇帝交代了科考的差事,他便对每一个前来问科考事由的人都起了防备之心,因为这些人大多是朝堂上的官员,亦或是某家书院参加科考的才子士子,他们的目的也无非是想要李箫帮衬帮衬,在考试时能行个方便,可这事哪里简单,科举舞弊,那是砍头的罪过。
难得能安然的活下去,难得找了个一份还算慰藉的慰藉,可不想因为这种事平白无故丢了命,这也是为什么多日来一直躲着三皇子他们的理由,然而此时竟然又来了一个高长乐,
“这帮皇家的人,怎么来个没完,躲了个高祐杬,还有高长乐,没完没了了还?”
听到李箫说完,高长乐反应过来,刚才所问的那个问题很有问题,这种事怎么轮得到她这么一个后宫的人来说,之所以发问,只是想多与李箫待一会,可情窦初开的她一时间哪里拿得出什么话题来拖延时间,所以才搬出这个问题来。
可这个问题也不是她想问的,是出宫时,二哥也就是当朝二皇子永王让她问的,当时也明白这个问题关乎什么,本不愿出口,然而一时间发了懵,竟然这般失魂。
高长钰很想给自己来一板子,好让她昏迷过去,不用再呆在这般尴尬的场面,不必多想,李箫绝对是对自己产生了戒心,她看了一眼吕芸潞,又是看了眼杨冬儿,双手摇晃忙声解释:“李公子莫要想多了,这不是我想问的问题,是来时二皇兄托我,真不是我的本意。”
“李箫,确实是二殿下,来时我也瞧见了二殿下拦住长乐,想来兄长之命,长乐也无法拒绝。”吕芸潞叹了口气,细细想来还真是,高长乐这等乖乖女,二皇子身为兄长,交代了让其问事,多半会发问,毕竟上边的几位皇子,若是刨去太子跟大皇子,那二皇子便是长兄。高长乐素来听话,所以便是开口。
再者说,高长乐虽是常年身处宫中,但也不是那种不懂世事的傻孩子,哪里会不知道在这个档口,向李箫询问科考的事是何等的忌讳,“李箫,长乐想来乖巧,并不是那种对朝堂事有兴趣的人。”
奇了怪了,吕芸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着高长乐解释,李箫只是个七品参军,她们三女一个是当朝尚书之女,一个是一品侯爷的才女,还有一个更是昊国最受宠的公主,无论是谁,就算真是高长乐想问的,也不必对李箫这般好笑的解释,没有必要,也不需要必要。
杨冬儿倒是冷哼一声,扭过头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对于高长乐跟吕芸潞所说,李箫是信也是不信,当然,主要是今日经历了石世藩一事,此事多多少少给他的心灵造成了影响,自古人心最难测,要说刚才完全放心周舒移那绝对是在自欺欺人,不过此时他倒是没什么必要去继续猜忌。
一来他的回答完全真实,他的的确确对今朝才子没有半点了解,自然谈不上瞧得起哪位,二来高长乐的眼睛自始至终是那般的澄净,不似说谎,当然,他还是更愿意相信高长乐所说的都是真的。
“既然是殿下问的,那下官自然是要如实回答,哪怕是二皇子、三皇子前来,下官也是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多日来,二皇子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没想到今日却是出现了二皇子的消息,看来他并没有因为三皇子而放弃。如今的朝堂局势虽然基本偏向于三皇子,二皇子势微已是明显,但显然在皇权的面前,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有人愿意放弃,二皇子多日没有声音,这是最明智的选择,反观三皇子,做的便有些过头,这让李箫不由的臆想是不是连年来三皇子政绩做的多了,便开始膨胀起来。
“可,李公子,我不是……”高长乐黛眉微蹙,眉眼之中忧色重重,本该是遗憾结局,竟然一下子变成这般焦灼的局面。
“殿下,时辰不早了,该走了。”吕芸潞拉住高长乐,开口道。现在这种情况又何必多做解释呢,再继续下去,只会是越解释越混乱。
若是李箫相信,那就是相信,若是不相信,就算是今日说破了天,也没有用。
高长乐没有办法,只得松垮下来,嘟着嘴,如桃花般的脸满是颓色。
至于李箫,便没有多做停留,面朝三女,拱着手退了出去。待到他落地,便听见里头吕芸潞轻轻敲了敲车驾,清声道一句“走吧。”
马车启动,皱眉拦着的蓬莱仙居人也齐齐面朝过去,行了个礼,离开原地。李箫笑了笑,望着马车离开的那最后一抹残影,快步上了周舒移所在的那辆马车,笑着对那数鸟雀的礼部官员道:“大人,这次可以走了。”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