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墟

    
    昨天又在林清姀那里拿走了实验药剂，是和之前的那瓶类似的功效，但搭配起来食用的效果应该会强上不少。
    徐燃还是觉得制药的过程太过漫长，从林清姀来到汇星城开始算起，零零散散的将近一个月了，现在也仅是刚刚步入临床实验。
    徐燃不清楚从制药到上市发行的完整过程，自然也就不懂药物需要经过多久才能正常使用。 实际上，林清姀给他研制药物的速度足以堪称极速，这还是他身体素质远照他人的前提下才能完成的。
    在联邦的普通制药工艺里，从开始研发到投入市场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这还只是常规药物。在涉及到某些特效药物的时候，必须依靠大量的时间来作出多种模拟实验，从中获取的大量实验数据才是最终安全使用的保障。
    林清姀当时还看出徐燃眼里的催促之意，还特意跟他强调一下。徐燃毕竟是个连术语都看不大懂的门外汉，也只是象征性的点点头。
    白天早起的晨光里精神不错，适合锻炼平复血气。在午后休息会再去林清姀所在的药理室待一会，顺便调戏下她。
    至于陈熹嘛，还是很少见到她的踪迹。似乎在这里暂住的林清姀激发了她的斗志，天还没亮就钻进独属于她的小屋里闷头捣鼓，等到入夜很深之后徐燃才听见隔壁吱呀的开门声。
    徐燃好久都没有喝她的血了，还挺想念的。平日里小丫头就很是勤奋的研究药理，估计每天都累的不轻。要是还喝她的血，她又要撅起嘴唇无声的抗议了。徐燃自然还是怜惜小姑娘的，他有些期待她会带来怎样的惊喜。
    黑月好像比陈熹还要忙的多，徐燃隔着几天才能见到她一次，她每次都是凌空送来几朵香吻后就匆匆离开，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几句。
    “每个人都在忙碌不停，好像就只有我最闲了。其实，我才应该是最忙的吧。”徐燃在心底轻叹一声，仰头饮下杯子里所有的茶，茶香与幽香相伴的滋味很是微妙。
    手心里的杯子是林清姀的，当徐燃临走前表示要拿走它的时候，林清姀的脸蛋气鼓鼓的，像是一只发怒的猛兽幼崽。
    “杯子我很喜欢，谢谢啦。”徐燃自顾自的说完就要离开，向后不断摇摆的手并不能安抚林清姀。
    转瞬间徐燃就迈出门槛，林清姀在站在原地。片刻后，徐燃又从门外探进半个身子，“我又回来喽。”接着他又退了出去，“我又走喽。”
    来回折腾几趟的徐燃看着林清姀，她的神情难以形容。“看在你生气这么有趣的份上，我一定多用它喝了点水。”说完徐燃还用手心摩挲了几下杯子。
    不同于陈熹生气时的可爱，她展露出表情里更多是可怜巴巴的无奈和委屈。
    自身温和的性子不允许她在药理学的其他方面争强好胜，但微微生气的样子让徐燃觉得很是有趣，尤其在他笑嘻嘻的最后一次踏出房间的时候，林清姀的目光就像是黏在他衣服上。
    “依旧是没有什么食欲啊！”徐燃这几天也有尝试过吃点普通的粮食，但没有多少胃口，他的消化能力大概已经无线偏向于吞食血液了。
    黑月与林清姀都可以信任，但终究不是知根知底的伙伴，况且他未曾有过伙伴，自然不可能把身体里所有出现的诡异告诉她们。
    明明自身血气亏空的如此严重，可体内不断聚集的血气团越来越活跃，甚至有少许的血气横行霸道，给徐燃的脏腑带来不小的冲击。这可还真是怪异。
    还有一旁虎视眈眈的鲜血渴望，在徐燃护送陈熹族人的旅途中，曾在小镇上短暂释放过鲜血渴望，但那只是压制不住打开的小缺口，却也因此覆灭掉一座小镇。
    当时把身体内躁动的血气尽情释放后，身躯蓦顿时轻松了许多。在场的不少人尽力逃窜后仍是无法跑出血气攻击的范围，临死前的绝望哭喊声实在是美妙极了。
    目睹一场血色横流的盛宴，脑海里的愉悦感便如浪潮般涌动。比起释放血气压力，似乎作为屠戮者更为畅快。
    自己在朝着怪物演变，这是徐燃实实在在的的切身感受，徐燃不会感到害怕。或者说，这是他有意纵容的结果。
    除了鲜血渴望外，其余的怪异在他人的视线里更是恐怖，徐燃自己也不喜欢，并不是这种怪异会带来麻烦，而是他曾坚持过的抗拒。
    徐燃又坐在别院里熟悉的位子，茶壶里的茶似乎永远都是温热的。又是一片落叶悠然飘至他的脚边，大树撑起的余荫不曾减少。
    远处的天际还是看不到尽头的蓝，飘散的云始终不多也不少，阳光也持续着不温不火的温度，就连风也稀薄得扬不起碎发。
    “如果，我说如果......”微微闭上双眼的徐燃趴在桌前，有种莫名无言的情绪在流动。
    徐燃全身突然有红光乍现，红光一闪而过，周围陡然掀起来一阵血气浪潮，浪潮气势逼人的席卷出去，以他为中心辐射出去的血气格外磅礴，把别院内肉眼可见的大小物质全部碾成碎片，最后四周的围墙也被推平。
    剧烈的轰鸣声引起附近侍卫的注意，一支侍卫小队面对成为废墟的院子瞠目结舌，仅有徐燃贴身的桌椅还算完好。
    徐燃起身朝侍卫们挥挥手，侍卫们便知趣的退下了。总管曾明确告知他们，这院里居住的是位贵客。
    捏紧的手颤抖不止，“是我贪心了......”徐燃松开双手深深吸了口气，又喝了杯茶平复下心情，待会还要去找李总管换间院子。
    再次见到李总管的时候，他还是那副老样子，兢兢业业的处理商会事宜。在看到徐燃的到来后，急忙起身迎接。
    “院子被我不小心弄坏了，换间院子。”徐燃不会觉得给他添麻烦。相反，对于他来说，徐燃能多来找他办事还是他的荣幸呢。
    “没事，您跟我来。”李总管又把徐燃领到另一处的院子，风格相似的装饰布局，风景近似的鸟语花香，还是熟悉的舒适感。
    “您放心，我会把那边的院子处理好的。”在徐燃点了下头后，李总管便退下了。
    徐燃躺在大床上，身下传来的柔软质感却并未让他安心。刚刚妄动的血气险些让他失控，在紧要关头的时刻，他刻意把一部分暴走的血气引向血气本源。
    血气本源就像是粘稠的深海，而暴走的血气生猛的一头插进去，就如同落入深海的雨滴，掀不起一丝风浪了。
    但这并不是合适的解决办法，血气本源内流动的血气都是经过长时间的净化洗礼后慢慢积蓄出来的，跟本源之外的躁动血气天差地别。
    尽管血气本源也负责调动血气，但更多是处于辅佐心脏的作用，更擅长于平衡体内的血气。但当体内的血气本身不受控制的时候，血气本源自然也无法掌控。
    胡乱的引导血气进入血气本源还是徐燃第一次这么做，毕竟这里还汇星城，还有他不想杀掉的人在，他不想制造更多麻烦。
    不过，如果林清姀在这看到他这么做，肯定会斥责他胆大妄为，然后立刻作出补救措施。
    此时徐燃的体内血气逐渐汇聚成线，接着就嚣张跋扈的乱窜，像是无数条离开弓弦的利箭，破空的声响不断回荡在体内。
    徐燃的眼角不断的冒出红光，血气压制不住向外溢散，整副身躯都有浅浅的红光渗透出来。徐燃浑身都在颤抖，手臂上血管如同叶片的脉络般清晰可见。
    血气自主的暴动逃逸与自然外溢不同，后者是中位血族掌控的威能，是为了更多的调度血气用于防御或攻击。
    而前者无法控制血气外放的的多少，暴走的血气还会牵动处于平稳时期的血气，这样很可能带走大部分血气，甚至是抽空除了本源之外的所有血气，结果就是生命垂危，只能立即进入沉眠时期。
    徐燃血气本源本就毫无积蓄，已经没有了沉眠期的保障。如果任由血气逃逸体外，那自身可能直接就陷入死亡的危局。
    徐燃身体上遍布的血光越来越盛，将昏暗的屋子照亮的如红光极昼。
    “看来又要毁掉一座城池了，希望黑月和林清姀不会怪我。”徐燃的眼里并没有多少的不舍，在他轻生说道后，他身躯周围的红光宛如脱鞘的利剑，蜂拥而至的四射开来。
    “轰。”一声巨响里，刚刚待了不久的新别院转眼间就沦为废墟。
    波光的红光如同涟漪从徐燃脚下不断扩散，将附近的凋零的碎块再次打成碎片。
    临近的侍卫很快赶来，望着一身红光的徐燃不知所措，仅凭血气的外放就能造成如此大的威势，他们上去就是白给，根本无法靠近。
    徐燃并没有释放出所有的血气，还在苦苦压制着，他可不想直接杀掉城里所有的人。黑月和林清姀估计会无恙，但陈熹那个傻瓜好像还在一阶的实力徘徊，他随意释放的血气光团都能将她淹没。
    侍卫们无所适从，去报信的家伙估计还得一会。除非荀统领亲自出手，不然没人能压制住他。不过好久没见过他了，或许去别的城了。
    徐燃脚下的碎石片不断被扫平，他所在站立的地面附近布满扭曲的裂痕。他身边的天空也不再是蓝色，而是一片层次分明的绯色。
    “徐燃！”林清姀一路小跑过来，脸上的镇定沉稳再也不复存在。
    她眼中的徐燃像是被红光加持的恶魔，他黑色的衣装被抹成诡异的暗红色，像是披上一层冷峻的铠甲，锋芒毕露。
    他的眼角，口鼻和耳朵都有红光再把不断冒出，连同稍长的碎发都被染成耀眼的红霜。
    他伫立与一片被碎屑包围的废墟中，脚下荡漾开来的绯色波光像是深渊边缘的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