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尘土满面,正狞笑着将手中长刀挥向太子赢州,欧阳箬不由尖叫一声,慌忙扑在自己儿子身上。
预料之中的痛并没有降临,一声长枪入体的沉闷声音传来。欧阳箬慌忙回头看去,那梁国士兵脸上的得意之色还未褪去,一柄长抢已穿胸而过,鲜血喷了一车。
他若猛被戳破的沙袋,顿时滑落,上半身靠在马车上,失去生命光彩的眼中,还流露着不甘心的狰狞。
车帘一掀,苏颜青焦急的面色突然出现:“太子,娘娘,末将救架来迟!”
他说完,薄唇一抿,又转身而去:“前队变后队!集结成型!长龙阵!——”他高声呼喝,平日训练有素的楚兵渐渐回过神来,纷纷抽出长枪,密结在以苏颜青为中心的四周,长龙阵一字排开,游勇散在旁边的粱国士兵渐渐被分割绞杀。
军心渐渐稳定,开始稳定而有序地向外撤退。
强将手下无弱兵,苏颜青手下都是百战之兵,此次护卫又是专挑身强力壮者,不到一刻钟的混乱之后,队伍就恢复了队行,犹如长龙,边冲杀着边向外移动。
苏颜青护在车驾之外,长枪有如出水蛟龙,人在马上翻腾,或立或侧,枪法如电,飞起一蓬蓬鲜血绽放出的妖艳的血花来。
他容色未改,冷然地砍杀着那一个个悍不畏死的梁国士兵。
欧阳箬抱着太子嬴州,牢牢将他护定,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惊慌,马车走得极慢,每前进一步,都能听见许多闷哼与呼喝,血点喷洒在车窗两边,点点若妖艳的红梅,不详而诡异。
太子嬴州动了动:“母妃,让儿臣出去!”小小的面上满是坚决。
欧阳箬一惊:“说什么浑话,别逞强!母妃定能护你周全。”她面色煞白,此次梁国敢如此做为,定有杀招,若能逃出去就属万幸了。
“不!母妃,在外边都是我们大楚士兵,他们在为儿臣护驾,儿臣怎么能独自畏缩在车内之中,儿臣定要出去与他们并肩作战!”他说完,猛然立起,初初拔高的身体竟有了几分成人的坚毅之色。
他抽出腰间的配饰宝剑,一挑帘子,立在车辕之上高喝:“我大楚士兵奋勇杀敌,此次本殿与众士兵同进退!”
他说完,砍下马车拴着的一匹拉车马的缰绳,飞身骑上!
“不!嬴州!回来!”欧阳箬惊叫一声,扑到车驾前。却见嬴州明黄色的服色在马上熠熠生辉。
本来砍杀的楚军士兵一听,纷纷高声呼喝,士气大震。将那源源不断从地里蹿出的士兵扑杀当场。
“母妃安心!儿臣为母妃护驾!”嬴州说完,拍马上前,与众士兵一起。
欧阳箬只急得心若火焚,张了张口,却急出满面清泪。
“娘娘!”苏颜青见她将大半身子暴露在马车之外,连忙大吼道:“快回车驾之中,太子由末将去护驾!”
他说完咬牙看了她一眼,转身一枪,戳翻了一个从侧面包抄过来的梁国士兵,立刻拍马上前。
周围的楚军士兵连忙聚拢过来,护在马车四周。欧阳箬看着那一前一后离去的身影,惊慌的喊叫就这样生生卡在喉咙之中。
嬴州未经实战,却沉着冷静,楚国士兵见他身着明黄服色,即使不认识他,也知他定是太子,士气大震,纷纷围在他身边,十个围攻上来的梁国士兵倒有九个半是被他们挡在外边。
嬴州小脸激动得通红,手中的宝剑在天光下闪着刺目的寒光,他连连拍马,催动向前。
“太子!回车驾之中!”不知什么时候苏颜青已经贴到近前,大吼道。
“不!苏大统领,本殿不回去!本殿要保护母妃!”嬴州一挥手,指着在前面奋勇杀敌的士兵,大声道:“他们为本殿下出生入死,本殿要与他们同进退!难道苏大统领不是如此吗?”
苏颜青一愣,看着他那坚定的神色,心中一叹,手轻抖,从腰间拔出跟随自己二十年的长剑,抛给他:“给!这是末将的贴身长剑!你就用这剑……保护你的母妃吧!”最后一句却陡然低了下来,当年……他便是用这剑护得她突出重围,如今,这守护她的剑也许该换了个主人了。
嬴州一愣,连忙接过,随手便毫不犹豫地抛下那装饰精美,却未开过刃的宝剑。
他手一挺,长剑嗡嗡作响,似在轻声应和新主人的兴奋之情。他高兴地大喝一声,正要冲向前去。
忽然异变突现,队伍前面忽然又是轰地一声,一个大洞陡然出现,从里面蜂拥涌出一个手持弓箭的梁国士兵。
他们涌出之后,立刻结集成队,搭弓上箭,嗖嗖之声不绝,如雨的箭镞就向楚军飞来。
“他奶奶的!这群王八羔子是老鼠出身的吗?靠啊!老子一个个送你们上西天!”张头大骂着举刀挡箭。一波箭雨过后,身边的兄弟顿时少了几个。
他红着眼看怒视着面前那土黄色衣服的梁国士兵,正要举刀向前,忽然一声熟悉的呻吟之声,让他顿住脚步。
一转头,却见三仔正满面痛苦地捂住右胸,一只长羽箭正斜插在他肩上。张头心一紧,大吼:“过来!在老子身后!”
三仔一听,浑身一震,忙挣扎地到他身后。张头咬着牙,手中长刀不停,不断地挥落如蚂蝗一般飞来的箭羽。
“张头!我们能出得去吗?”三仔突然颤抖地问道。初经大战,他两股战战。
死亡!到处都是死亡!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圆睁着,有自己的兄弟,还有粱国的士兵。生平第一次,他慌张的脑中闪过一张张亲人的脸。
他不想死!他要活着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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