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三少闻言,微微哑然失笑。灵春被他的利目看得浑身不自在,又想起方才自己的僭越之词,心中越发惶恐。
“相爷……奴婢……奴……该死!”她慌忙跪下,还未着地,手臂一紧,便被他扶起,对上他略带笑意的眼睛,心中慌乱,眼睛更不知放在何处。
“你这丫头有趣得紧。”他只淡淡一笑,拂袖便走在了前面。灵春怔了怔,见他风满盈袖,身姿翩然,忙跟上前去。
不知为什么,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甜意,一阵一阵的。
回到相府,歌舞已歇。管家过来附耳禀报,灵春在一边听得只言片语,不由羞红了双颊,原来安王喝醉了,搂了两个美貌的舞姬进去歇息了。
查三少淡淡一笑,松了松藏青色夹纱滚金丝边长袍的领口,笑道:“既然如此,明日一早备下醒酒汤水,再备两份厚礼,明日就将她二位送到安王府邸便是。总归是安王看上的人,不可怠慢!”
管家忙应了。天色已晚,便着侍女伺候查相梳洗休息。他见灵春一直伺候一边,以为查相器重,便也命她一同伺候。
灵春自然无法辩解,只得前去。
到了他就寝之所,倒是结结实实让她愣了下,摆设朴实无华,很多事物都是湘妃竹做的,十分雅致古朴,与他往日奢靡的风气十分不相称。
查三少命侍女统统退下,只留灵春一人伺候。灵春心中忐忑,只得上前为他更衣。他身上带着一丝她所熟悉的杜若香气,又有淡淡的酒味,随着热气蒸腾上来,直扑鼻尖。
灵春才褪下他外面的罩衣,脸便红了,手也不由自主哆嗦起来。
突然耳边响起他的笑声:“好了,你自去,我自己来便是。看你也不是伺候惯人的。”他说完自己解了外衣,慢慢走进了内室。
灵春心中又羞又恼,只好放下外面的纱帏,静静伺候在外面。不一会,里面有微微的响动,她想探头又不敢,可片刻之后,又恢复宁静。似乎有人在里面与他说话,低沉而迅速。
灵春犹自沉思,他突然漫声道:“我要喝水!”灵春忙去端来,揭开帷幕,才看见他闭目正依在床榻之上,束冠解开,如墨的黑发披散下来,如上好的黑绸,美得惊心动魄。
灵春深吸一口气,低头驱前奉上茶水,才端到他面前,手腕上猛的一紧,茶盏落地。她不由惊呼出声。
“刚才你看见了什么?”他懒洋洋地问,并不在意那茶水泼了他的鞋袜。
“没有,奴婢没有看见……”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眸,灵春心中猛地一寒,慌忙回答。
“那先前我会友,你又看见了什么?”他手越箍越紧,几乎是生铁筑成一般。灵春心中越发冰冷,抖抖索索地开口:“奴婢看……看见相爷与好友品茶,相……相谈甚欢……”
“哦——”他拉长了语调,看着她在他面前抖如筛子,轻轻地笑问道:“那本相的好友姓甚名谁,长相如何?”
灵春冷汗如雨下,抖了半天才道:“奴……奴婢新来……并不知道……奴婢……伺候在外面没有看清楚。”
她说完,手腕上的劲力猛地一松,她瘫软在地上。查三少俊颜上笑意深深,懒洋洋道:“既然如此,那以后就看清楚再回话。”
灵春喘息着俯下身子:“不敢……奴婢不敢。”她这时心如死灰,只连连磕头。方才若是她答错了一星半点,估计小命都没了。
他,果然还是不信自己。
她脸色灰败,心头多少旖旎不实在的念头都打消了,只怔怔俯跪在地上。查三少见她双肩颤抖如秋叶,心中闪过一丝不忍:“罢了,你下去歇息吧。我就寝不需人伺候。”
灵春依言退下,退到门帘边,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闭了双眼,眼睑下青影重重,已然是倦极了。
她心中轻叹,灭了外间灯火,悄悄退了下去。
……
凌玉被关在小院子已经将近十天,周生神出鬼没,她早已习惯。那个哑妇收拾家务,她便在一边搭把手,渐渐地,哑妇看向她的眼神便渐渐柔和许多。
凌玉是个心性开朗的人,除了身上中毒,行走不便外倒没有别的什么可烦恼的。再者她知道展飞没死,而且说不定就在周围。想着她心中的郁气也散了。
只是周生这几日回来,看她的眼神渐渐有些古怪。凌玉心中暗惊,想去通知展飞,却无法,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一日夜里,凌玉用过饭,便回屋里歇息,许是这几日睡多了,还是心里有事,翻来覆去竟睡不着。
窗外一股股湿气扑来,看样子竟是要下雨。华地多雨,入夏之后雨水充沛,甚至会泛滥成灾。
凌玉看着那啪啪作响的窗棂,吃力地下床想去关紧些。门在这时,突然被打开,凌玉吓得一哆嗦,看向来人:“你进来做什么!出去!”
周生冷哼一声:“出去?!今日自然有事,你随我走一趟!”他面色不善,凌玉越发害怕:“你滚!我不去!——”
周生哪会听她的,不耐烦地拖了她的手臂往外走:“你给我闭嘴!不然等等点了你的穴道,看是你叫什么!”
凌玉心知他说得出做得到,忙道:“那你把我身上的毒解了,我就随你去!不然……不然……”
她想了半天想不出威胁的话,只得恨恨地盯着他。周生见她浑身虚软,知道她中毒几日应该是极难受,想罢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丢在她怀里:“给!吃了就跟我出去一趟,不许生事,不然的话,哼哼……”
他说着,向一块椅子劈去,咔嚓一声,那椅子顿时裂成两半。凌玉心中怒极反笑:“好俊的功夫!这功夫拿来吓唬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倒是正正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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