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戏莲叶间

一百四十七 难躲

    
    一时熄灯歇下,却又睡不着,冯若兰也翻了几个身,问我:“小姐,听那周掌柜说,这时节是没什么生意做的,你说,今儿他这店里,加上我们前后来了三拨人,虽然后面那两拨人只算是一拨,却不是一同来的。这镇上也不止他一家店,怎么人都来他家?”我只笑道:“这有什么可稀奇的,世间巧合的事多着呢。凭着周掌柜这手艺,客人多原也是应当的,况且我们是特地寻了他家来,可不算在内。”
    冯若兰想了一想,只道也是。
    我夜间本就睡得浅,睡梦中似乎听得有叩门声和说话声,不由就醒了,听了好一会,原来竟是又有了客人来投宿,周掌柜这店,今日生意确实是太好了些。
    次日早起,周掌柜夫妻已忙着备早饭。冯若兰打水进来,一面服侍我梳洗,一面笑向我道:“小姐,你说奇不奇,我听说昨儿夜里,竟还有人一路打听,寻到他们家店里来。”我故作不知:“哦,那你快说说,怎么回事。”
    冯若兰便叽叽喳喳的说开了:“我才听周掌柜说,昨儿夜里,他都睡着了,竟有人叩得门响,惊醒后,披衣应门,才知道是有客人要投宿,还问日间是否有一年轻女子,带着几位侍女住店,周掌柜自然说是有的,那人便住了进来,今儿一早,那客人就去了昨儿那女子住的院子,说是那女子的侍女见了他,竟不认得,报了女子,女子见了他,又是高兴,又是伤心的样子,哭哭啼啼的好半天,好像是叫他师哥,竟是寻着那女子一路跟过来的。
    听冯若兰这么一说,我心中一动,雪妠是寒江雪柳的师妹,跟着寻到此处的人,莫不是寒江雪柳?想到这,我忙问:“你可曾见过昨夜那人?”
    “我自是没见,听说他此时还在那女子院中呢。”
    “这里暂时没你什么事,你去周掌柜那看看,顺便问问早饭可好了,好了就拿过来。再打听打听昨夜那人多大年纪,怎样的相貌,若能偷偷瞧上一眼更好,不过可别叫他发觉,要是不行就算了。”
    冯若兰看着我,不知我为何要这般,见我没有告诉她的意思,便不再多话,丢下手上的活计,走了出去。
    直等了将近两顿饭功夫,冯若兰才提了食盒回来,后面跟着周三娘。
    几人吃了饭,周三娘先去了周掌柜那辞行,留下冯若兰收拾行李。冯若兰这才过来悄声回话,听她所说,那人便是寒江雪柳无疑了。
    我怕迟了,两下里撞上不好,便叫她去打探着,和陆先生趁着寒江雪柳不在,去汇了周三娘,辞了周掌柜,出门上路。
    因周掌柜早起时又备了些烤熟的野味给我们带上,走时已不早了。才出得小镇,就听后面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几人都不禁看过去。几匹马竟像是追着我们出来,待到近了再一看,却是雪妠她们一众人等,当先一骑把其他人马甩在后面,马上之人一身月白衣袍,在这时节分外惹眼,不是寒江雪柳又是谁?
    我忙放下车帘,吩咐赶车的快走。冯若兰自然也认得寒江雪柳,原本对他映像就不好,见我这般,自然也忙知会在车旁骑着马的周三娘和陆先生,一齐加鞭快行。
    只是马车自然快不过单骑,况那寒江雪柳所骑之马也非俗品,只听得身后一片声喊:“檬誉姑娘,前面可是檬誉姑娘?”不过数息,人已追了上来。
    我正不知是否要停车,已听马蹄声就在身旁,隔着车帘,在滴滴答答的蹄声中,有微微的喘息声,伴着寒江雪柳的声音清晰传进耳中:“檬誉姑娘叫寒某好找。”我还未及回话,便已听陆先生道:“这位可是寒剑公子?不知公子这是作甚?”
    寒剑公子声音略带一丝沙哑,微带了些笑意:“正是寒某。寒某和檬誉姑娘是旧识,有些日子没见,如今既是碰上了,若不打声招呼,又岂是待故人之礼?不知先生是檬誉姑娘何人?”
    我知道躲不过去,便撩开车帘,就见陆先生抚着胡须,淡笑道:“老朽竟不知,我家小姐竟然识得寒剑公子,却是从未听我家小姐提起过。”
    一句话未了,旁边的周三娘也轻声笑道:“不要说陆管家,就是我这个管着小姐日常事务的,也没听小姐说过。”又对陆先生笑道:“陆管家,要不问问跟着小姐的若兰?”陆先生点头不语,车内的冯若兰一听,忙从车内伸出头去,向外装模做样对着寒江雪柳瞧了瞧,惊道:“哎呀,这人我和小姐确是曾见过。”
    几人早见了我,寒江雪柳似笑非笑的沉声道:“檬誉姑娘,咱们可又见面了。”
    我心中泛苦,想着还好我此时是祁檬誉,只得陪笑:“寒剑公子,可真是巧啊,好些日子没见,你还是这般玉树临风,招,额,光彩照人。”到底把差点说出口的那句招蜂引蝶给咽了下去。
    “檬誉姑娘过奖。姑娘也还是这般行色匆匆,奴仆众多。”
    我见后面雪妠等人也追了上来,便笑道:“彼此彼此。说起来倒也是有缘,昨儿檬誉还曾想着,既见了雪妠小姐,不知能否再见到寒剑公子,哪知此时就见了,真真是意想不到。”说罢又笑了笑。
    寒剑公子并未说话,只有些冷冷的瞧着我笑。
    追上来的雪妠一面抱怨马不好,一面娇声道:“师哥,你怎的也不等等我。”说着,似是才看到我们都停着,气氛似乎也有些不对,瞧了瞧我,又瞧了瞧寒江雪柳和众人,眼珠转了几转,娇笑道:“师哥你看,我说是这丫头,你还不信,非得自己亲来瞧瞧,我还骗你不成。”
    寒江雪柳皱了皱眉,脸色沉了沉,眼神更阴冷了些,我不由的紧了紧身上的锻袄,感觉车外吹来的风似乎更冷了。
    “师哥,你的这些丫头,怎的一个个都是这般轻狂,这丫头更是嚣张跋扈,昨儿竟连我的人也敢打,你可要好好训诫训诫才好,刹刹她的性儿,免得哪天闯了祸,连累了你。昨儿打了我的人不打紧,若是打得顺了手,明儿打了别位什么尊贵人,可别指望也似我这么好说话呢。”
    我本就不耐烦这雪妠,耳内又听她这一篇话,原有些动怒的,想了一想,便不理会那雪妠,只向寒江雪柳冷哼道:“公子可听清楚了?檬誉身份低微,又惹得令师妹不快,就此别过,免得再起什么冲突。”说罢,也不等寒江雪柳再说什么,已拉着冯若兰坐回车内,掩了帘子。赶车的也是机灵的,喝了一声,扬起鞭子,拉车的马匹迈开四蹄,马车如一阵风一般往前驶去。在“驾,驾”声中,陆先生和周三娘也都策马赶上。
    耳内听得雪妠连声喊着“师哥”,渐渐带着哭腔,我轻轻摇了摇头。冯若兰见我似乎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终是抵不住好奇,把车帘拉开一条缝,瞧了会儿,向我道:“小姐,那寒剑公子跟了过来了。”
    想来寒江雪柳是为他那师妹讨说法的?我点了点头,笑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无妨,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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