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昭压根没发现顾遥怜的神情有变,反而是继续说,“你应该不知,昨儿夜里……”
“就,昨儿夜里有人擅自闯入围场,听说是附近庄子上的百姓。”孔昭继续道,“这件事是禁卫军的人在查,但是我碍于你在休息,就没让他们来你帐篷内询问。”
“可是也不止你的帐篷没被搜查,这里很多夫人、太太的帐篷,他们也没搜查,可偏偏的就一定要来盘问你。”
“他们说,你帐篷内有血腥味。昨晚那个人,也受伤了。”
禁卫军养着一群体型巨大的獒犬,它们嗅觉灵敏,所以闻见了血腥味,就不愿意离开了。
孔昭和这些人起了争执,她知道顾遥怜是受了伤,帐篷内会有淡淡的血迹,也是正常的事。
可偏偏的这群禁卫军却压根不愿意相信她的话,说是一定要询问顾遥怜一些事。
这事,又闹到了启泰帝身边。
孔侁因为昨日孔昭连累顾遥怜受伤的事情,已经对马家的人不满了,如今他稍微查探一下,便知禁卫军如今的副统领是马家的女婿,所以也明白是禁卫军故意找事。
这次,他没在启泰帝面前哭闹,而是直接说自己人微言轻,怕是碍了别人的眼,愿意辞官回瀛洲。
孔侁说的很认真,似乎不管启泰帝答应不答应,他都要离开了。
启泰帝自然也有些慌了,如今大燕刚和北狄签订盟约,但是这不代表北狄真的不会再犯大燕的边境。若孔侁回了瀛洲,一气之下和东番联手,到时候东番攻打大燕,谁又知道北狄会不会背后捅刀子呢?
即使启泰帝狠心杀了孔侁也没有办法,因为孔侁的长子还在瀛洲,这样只会激化矛盾。
所以,启泰帝把禁卫军的人狠狠的责骂了一顿,更是不许他们再多言。
若不是因为皇后身边的吕嬷嬷今儿一早去世了,启泰帝生出了疑心,也不会让金吾卫的人来盘问。
只是这件事情,启泰帝是吩咐金吾卫长史陈东明来办的。
启泰帝说,只是象征性的问一下,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接受盘问。
他是对孔昭动之以情的说这些,而不是对孔侁。
孔昭也知启泰帝对自己好,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所以,孔昭才会主动给顾遥怜道歉。
“我听人说这陈东明是陈家庶枝的孩子,他幼年的时候曾被陈老将军养过一段日子,所以他不会为难你的。”孔昭有些悲伤,“妹妹,是我对不住你。”
顾遥怜哭笑不得,“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也不是重病不起,问几句话而已。”
孔昭对顾遥怜很是愧疚,更是亲自伺候顾遥怜起身换了衣衫后,才让陈东明来见顾遥怜。
等孔昭出帐篷的片刻,顾遥怜趁着没有人盯着自己,故意用左手撕开右肩上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
她疼的直抽气,直到有鲜血流出,她才松了一口气。
只有这样,她才能解释这帐篷内为什么血腥味一直久久不散。
顾遥怜想,宋临渊得送她三瓶,不,最少五瓶药。
她怕疼极了,如今却只能这样做,才能掩盖住他的行踪。
顾遥怜嘟嚷安慰自己,我欠的,我欠的,我上辈子欠的。
等陈东明进来的时候,顾遥怜又恢复了平日那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陈东明来之前便听孔昭嘀咕了很久,更是听姑姑身边的人提起,顾家二小姐是如何的夺目。
他幼年在陈老将军身边有一段日子,所以一直都唤陈玉树姑姑,后来陈老将军去了边境,他也不好继续留在府内。
于陈东明而言,陈玉树更像是他的母亲。
前些日子,陈玉树和顾长鸣的亲事定下来的时候,陈玉树痛哭的样子一直牢牢的印刻在他的心里,所以他对顾家人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可后来他去给陈老将军上香,私下又听到姑姑的贴身嬷嬷张嬷嬷对姑姑说,“顾家二小姐是个极好的人,她没有让人为难老奴。”
“这事我本该瞒着姑娘的,可如今二小姐都要登门来祭奠老将军,姑娘一定不能失态。”
“老奴瞧着,她是喜欢姑娘您的,不然她哪能这样对你?”
张嬷嬷伺候了姑姑多年,是个极其偏心姑姑的人,所以张嬷嬷的这番话,也让陈东明对顾家二小姐有了改观。
在陈东明眼前的少女穿着月白色的长裙,因为受了伤,所以嘴唇和脸色都有些发白,她娇小的身形衬上她这张脸,更显得无辜可怜。
细雨后的梨花,也是这般凄美的样子。
这样的女子,到底是做了什么能让张嬷嬷对她赞不绝口。
“见过二小姐。”陈东明对着顾遥怜行礼,“今儿冒昧打扰二小姐,是有些事情想问您。”
陈东明对顾遥怜称‘您’的时候,顾遥怜也微微一惊。
她可丝毫不敢轻看陈东明,因为来日的陈东明不止会成为殿前都点检,还会成为启泰帝最信任的心腹。
这个人瞧着稳如磐石,是个不擅长言语的人,却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不愧是陈老将军养过一阵子的孩子。
因为陈东明问的东西极其隐秘,所以帐篷内只有顾遥怜和陈东明。
孔昭担心顾遥怜,便和小宫女们守在了帐篷外。
“你客气了。”顾遥怜说,“你坐下说。”
陈东明摇头,“多谢二小姐好意。”
他固执的像一头牛,依旧是按照职责盘问着顾遥怜昨夜是否见到什么不该见的人,又问顾遥怜是否听到了什么动静。
顾遥怜都一一否决,称自己昨夜太累又受了惊吓,即使醒来也是迷迷糊糊的。
她说的时候,脸上挂着惊吓的神情,像是真的害怕一样。
陈东明倒是不惊讶她的话语,毕竟顾遥怜的肩头上都挨了一箭。
顾遥怜虽是王若兰养着的,可毕竟是养在闺阁里的娇女,哪有见过这样的阵仗?
末了,陈东明也没从顾遥怜的嘴里问出什么。
他本还想问血腥味为何会如此久,便见顾遥怜肩头渗出了红色的血迹。
鲜艳的血液染红了她月白色的衣衫,她却像是压制着疼痛一样,依旧乖巧的看着他,像是在等待他下面的询问。
懵懂的双眼既清澈又无辜。
“二小姐。”陈东明皱着眉头提醒了一句,“你出血了。”
他说,“其实,马公子并不是故意要害你的,他是被人唆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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