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特温镇周遭没有城墙,靠着贯穿小镇的十字街道连接帝国要道。东边是斯卡雷特家的大庄园,一大片农田山坡,连着一片农奴、家仆、普通市民的民居,零星有着一两家供镇上居民生活所需的裁缝铺与鞋匠铺。
北边则是一个集市,接收来自帝国北境的物资,充满着喧嚣的气息,为平民开设的教会学校也在此处。
本来以斯卡雷特家的财富,他们兄妹完全没有必要上教会学校,只是这是与教会交好重要的一部分,因而也就维持了下来。
举着黑伞走到教会学校,与门口的教会守卫友好交谈了一会,确认了路易斯的身份,他们才终于将路易斯放进学校。
当然,斯卡雷特家入学教会学校,自然也对这所学校的管理进行了干预,门口的守卫,随处可见的巡查宪兵,翻新的教学阁楼,都是为了保证安全付出的投资。
耐心等了一会,教会学校响起了象征放学的安魂曲,路易斯也终于在阁楼出口处见到了熟悉的面容。
“伊丽莎白。”路易斯叫了一声。
当先走出的少女一头艳丽的白发,灰色瞳孔下意识地扫射而来,精致的面容显出庄严与慈祥并列的奇异感觉。她身后跟着一位提着书袋的女仆,亦步亦趋。
少女穿过人流,径直走到路易斯面前,在黑伞的范围外站定,身后的女仆手忙脚乱地翻出雨伞打开。
毫无疑问,她便是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微微仰头盯着路易斯,斯卡雷特家特有的灰色瞳孔互相凝视,却没有回应的打算。
见着与记忆中稚嫩完全不同的面庞,路易斯微微叹气,深吸一口气,重新叫了一声,“丽萃,我回来了。”
伊丽莎白脸上的冰霜化解开来,眼中立刻充满了笑意,“路易斯,欢迎回来。”
“不过,还有最后一步。”她举起双手,眼中含着期待。
“丽萃,我们都不是小孩了。”
少女眼中没有丝毫动摇,“你答应过的。”
“好吧,最后一次了。”
路易斯叹了口气,抛下中的黑伞,揽住少女的腰将她抱起。原地转了三圈,在雪地上留下一圈脚印,才在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中将她放下。
“我变重了吗?”少女眼睛很明亮。
“你长大了。”见着伊丽莎白眼中微微的不满意,路易斯补充道:“放心吧,不管你多大,我都能抱起来。”
“嘻嘻。”伊丽莎白这才露出笑容。
拍了拍少女的脑袋,路易斯眼中露出一丝宠溺,“母亲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吧。”
从地上捡起黑伞,伊丽莎白闪身到了黑伞下,一把挽住路易斯的手臂,嫣然一笑,“一起回去。”
“好。”路易斯身体一僵,很快反应过来,止住了下意识的反制动作,他点点头,向学校外走去,身后女仆打着伞跟着两人。
“你头发怎么回事?”
记忆中伊丽莎白的头发和自己一样,都应该是金色才对。
“魔药导致的……”见到路易斯担忧的眼神,伊丽莎白露出笑容,“现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以后服食魔药要再谨慎些。”
“好。”少女答应下来。
有伊丽莎白挂在身上,路易斯也只能压着自己的步子。
不过这样的闲适他并没有什么不满,与少女说上几句,几年间的隔阂便渐渐化解开来。
一道恶风,倏忽扑面。
“给我站住——!”
路易斯微微警觉,却见一个干瘦男子从路旁的面包店冲出,怀中还抱着一块长面包,身后面包房的伙计追赶不停。
干瘦男子身上,充满着落魄与决然。
这样的亡命之徒最为可怕,他们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甚至他们自己的性命,也不会在意。
隔着数米,路易斯就做好了准备,若是他敢冲上来,他会让他知道什么叫三阶强者。
或许是军服与黑伞的组合太过骇人,那男子硬生生绕开了路易斯兄妹,向街口跑去,把身后追着喊的面包铺伙计远远甩在身后。
街口虽然有一队巡逻的宪兵,但路易斯觉得,以这男子逃窜的速度,以及那些宪兵的态度,他应该能够逃离。
但那男子却直接冲到宪兵面前,高高举起手上的面包。
“我举报!我盗窃了!”
路易斯一呆,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那是附近村庄的农民。”伊丽莎白小声解释道,“今年收成都不好,我们庄园还好上一些,北方的村庄不少人都已经吃不上饭了。”
“他举报自己做什么?等着被抓进去吗?”
宪兵满脸无奈、骂骂咧咧地将这男子拘押走。
尽管被宪兵打骂,那男子脸上的疯狂却已经褪去,转而是充满希望的眼神。
“是啊……去监狱、苦力营里面至少还有一口饭吃。”伊丽莎白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没有这样的事情。”
法瓦斯的热月党,闹大的原因也是因为今年寒流的降临,不少作物还没有收成就直接冻死了,汹涌的民情倒逼着法瓦斯的议会做出让步,提高社会保障福利。
黎德塔同样如此,不过对滨尔西特郡的掠夺卓有成效,减少的那些损失早已从战争中补了回来,下面的民众也能靠劳工营、参军等方式得以维持,倒不至于演变成热月党人那样。
路易斯点点头,继续前行,“嗯,会有这样一天的。”
“嗯,如果是路易斯说的,我相信有这样一天。”伊丽莎白眼神很认真,“就算你说要当皇帝,我也绝对相信。”
天色渐渐昏暗,道路旁的矗立的魔法灯一个个亮起,泛出蓝色亮光,把雪映成蓝色。
“皇帝有什么好的?”路易斯掏出一张金镑,在亮光下展开,把上面的查理一世放到伊丽莎白面前,微微一笑,“你瞧,查理不也只能当我们的管家吗?”
伊丽莎白也咯咯笑起来。
笑完,伊丽莎白认真说道:“到时候,路易斯你就能实现自己的抱负了,这些悲剧再也不会发生。”
伊丽莎白口中说的是兄妹小时候的玩笑,扮演着戏剧里的英雄剧本,说些打败魔王、拯救世界的玩笑话。
现在被人一语道破认真地说出来,当真是羞耻得爆表,让他有种想找地缝钻进去的感觉。
“你还记得啊……”路易斯有些不自在,微微转过头。
“当然记得了!”伊丽莎白拉着路易斯的手臂,认真回道,“我可等着你改变世界呢。”
路易斯连忙结束了这个话题,“好啦好啦,母亲她都等急了,赶紧回去吧。”
“我认真的!”
“知道啦!”
两人的声音在雪中传出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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