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平安县县衙捕头柳白涯!”柳捕头淡淡开口,“在下吃的官饭,听的是朝廷命令,但凡有人侵犯百姓利益,都可抓起来!”
师爷竟然噎住了。
他本还想辩驳,不知道想到什么,耷拉下眉头,对云溪道:“云姑娘,这事儿想来是书生说的不清楚,在下听混了误会,是在下的错,在下向姑娘赔罪,可任由姑娘责罚!”
他倒是精明。
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将县官撇的干净。
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道歉,她总该要给官府的人一点面子。
云溪呵了一声。
算计她!
好心送山贼去官府,却被污蔑,要不是她有点本事,只怕已经被关进牢狱中。
再然后……
谁也不保准杀人的名头是不是就扣在她头上了。
杀人偿命,做了替罪羔羊,那是要付出极大代价,甚至偿命的。
然后为了这一趟,云武旭守在这里,她还得担心过来接人。
岂能轻易算了。
道歉?
道歉有用,要警察做什么!
“我不罚你,没资格,但道歉,这也太没诚意了!”
这话出,众人俱是静默。
柳捕头微微皱眉,但还是有礼对她说道:“在下知道姑娘受了委屈,此事定会给姑娘一个公道。”
“你给不起。”云溪毫不客气道。
狗县令带头冤枉她,一个捕头能给她怎样公道?
难不成将狗县令关进牢狱?
做不到的话,承诺毫无意义。
柳捕头一怔:“姑娘……”
“我受委屈了。”看在这捕头还有几分正气份上,她不为难他,转头去跟师爷说,“被你们冤枉杀人,我一个小姑娘心头特不忿,若是先前没留个心眼,我怕这会儿就已经身处牢狱中。”
“我本一清白人,无故遭此横祸,身心都受到极大伤害,我拒不接受道歉。”
师爷想起她在县衙的蛮横姿态,不禁打个哆嗦。
不接受道歉,那就麻烦了。
不过云溪的态度,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做师爷的人,脑子转的都比较快,他小心翼翼问道:“那姑娘想怎样处理?”
“赔钱!”云溪说,“担惊受怕的精神损失费,跑腿费,误工费,名誉损失费,一口价,十两银子!”
众人倒吸口凉气,神色都有些呆滞。
向来只有官府鱼肉百姓,倒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勒索到官府头上来了。
真当平安县的县令是个善茬啊!
小姑娘怕是不知道,县令跟师爷一道,都是只进不出的货!
这些心声,都是县衙的人和书生安若元所想。
红白山一众山贼倒是淡定多了。
毕竟先前就见识过了云溪的狠辣。
柳白涯瞥一眼苦着脸畏畏缩缩的师爷,眼眸一闪,倒没再跟云溪犟。
捕头都没发话,一众捕快就算惊呆了下巴,也不敢多置一词。
于是云溪得寸进尺,手伸到师爷面前。
“我只问你一句。这钱,你是给,还是不给?”
师爷咽了咽口水,这娘们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他可是县太爷手下的师爷,她居然明目张胆打劫!
不怕事后被报复?
……云溪还真不怕。
不然也不会在县衙里闹事,差点就将他和县太爷打一顿了。
但他还是心存侥幸:“要是,要是拿不出来呢?”
十两银子,可不少啊。
“一条胳膊够了。”云溪说,“反正你也不是好人,完好的手臂留着也是祸害。”
她说着,捏了捏指头。
师爷面色一变,从腰间拿出一个钱袋,想都没想就给她递了过来。
“云姑娘,这里刚好是十两银子,您收好了。”
云溪拿起来,打开袋子瞄了眼,掂了掂。
十两银子,够了。
“云姑娘。”
师爷见她收了钱,暗自松口气,胆子稍微壮了起来。
“今日之误会,给姑娘添了麻烦,我等也给您赔了银子,此事就算了?”
“以后没人找我麻烦,我当然也不会生事。”云溪拍了拍他肩头,凑近的一瞬,声音沉下来。
用仅他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不过你回去后,可得好好告诉县太爷,再有下次,我脾气半点都不好。”
话语森然,她这是威胁上了!
师爷面色微变,但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在下记住了。”
他让出马车,“姑娘可是要去镇上,坐官府的马车吧,速度快一些。”
云溪摆手:“我走路更快。”
她是不想到镇上后,官府又有一堆破事跟她磨蹭,影响她赚钱。
不管好的坏的,到此为止。
她说着,转身就走了。
书生安若元犹豫唤她:“云姑娘——”
经过今天一事,云溪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虽说厌恶不至于,毕竟他是被冤枉的。
但感官也没多好便是。
“公子还有何事?”
她淡淡开口,声音有着明显的疏冷。
安若元眼底掠过一分委屈,却是压抑了两分,做了两个深呼吸,方道:“今日一事,多谢姑娘了。”
多谢她?
多谢她打山贼,还是多谢她给阮秋月接生,或是又折回来盯着这帮山贼?
云溪勾起唇角,扬长而去。
“不必,你家的那位给钱了,我不过是拿钱办事。”
云溪说走边走,问题是她还走得挺快,几个眨眼就在拐角处不见了影子,比寻常健壮男子都跑得快。
众人看得俱是有些呆。
柳捕头望着她背影,啧啧两声:“这姑娘倒是有趣。”
顿了顿,忽而一拍脑袋:“竟然忘记了,这姑娘还没给解药!”
书生安若元没精打采瞥他一眼:“云姑娘说过,这软筋散最多只维持两个时辰,时间也快过了。”
柳白涯哦了一声,饶有兴味问他:“安公子,你可知道那姑娘姓甚名甚,家住何处?”
“你想被她喂一包药?”安若元嗤了声,“貌似她对你们的印象可都不好。”
“这么说恩人,可见你也不是有良心的。”柳白涯呛他。
被两个捕快捆起来的师爷见自己被忽视,自觉开口了。
“姓柳的,那女人已经走了,还不赶紧给我松开?”
“谁说要松开你了?”柳白涯微诧。
“你方才不只是做戏?”师爷恼怒,“我可是县太爷最亲近的人,你敢公报私仇?”
“正有此意。”柳白涯踹了他屁股一脚,冷峻的面庞严肃起来。
“老子看不顺眼你这只国之蛀虫太久了,就你天天呆在县太爷身边,妖言惑众,导致民生怨道,今天就拿你杀鸡儆猴!”
“柳白涯你个狗日的,你竟阳奉阴违,徇私舞弊!识相的赶紧把我松开,然后将这群红白山的好汉放了,好好赔个罪,否则等事情闹大,连县太爷都都兜不住你!”
“啊!你还敢踹!”
……
云溪发觉自己的脚力越来越好了,瘦下来后,身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正因为风都能吹倒,借风之力,她倒是跑得越来越快。
从三岔口到镇上,凭借两条腿,她居然两炷香就跑回来了。
比马车都还快。
“就是太费力了。”
她擦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嘀咕道,“看来身体素质不太行,以后得经常锻炼走起来。”
她先去车行找云小荷,意外的,在车行里遇到了云武旭。
“我道你和小荷在这里,就过来找人了。”
云武旭说,“听小荷说你出去了好些时候,我们正要去县衙找你。”
他眼神带着担忧:“那县衙素来是个吃人地方,小溪你没被为难吧?”
“没有。”云溪摇头,“我是送山贼过去的,官府怎会刁难。”
云溪拿出师爷给的那袋银子,“这是官府赏我们抓犯人的,一共十两银子,我和小荷拿一半,你拿一半。”
云武旭摆手:“我也没帮什么忙,怎好意思要赏银,小溪你和小荷两个女孩子,用钱地方多着呢,收起来吧,我不要。”
“这不行。”云溪的为人准则是该占的便宜一定要占,该大方的时候,也不能小气。
给阮秋月接生的钱,是她一个人出力,那钱她就吞了。
但师爷给的这十两银子,云武旭应该有份。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该你的你就拿,要不然我可生气了!”
她板起脸,这段时间养了些气势,云武旭竟有些敬畏,拒绝不得。
“那我就拿了!”他咬咬牙,“但之后你们姐妹两有什么难事,记得找我!”
云溪颔首,客套几句,想到云武旭今天进镇子还有他事,就将他赶走了。
人走后,云溪看向云小荷:“让你找的摊位,找着了没有?”
折腾小半天了,该办正事了。
她今天出来,目的就是——
摆摊,赚钱!
“找到了。”云小荷领着她来到一边空地上,小声开口。
“因着庙会,这两三天镇上太过热闹,我去找了管事的小史,他说只有这个位置了。”
云溪眯眼打量着脚下的摊位,不过半丈地盘,一米多宽不到,位置还是最角落的偏僻处,想要做生意,几乎没盼头,是客人几乎不会走到的死胡同。
她扶额:“你花了多少钱?”
云小荷乖巧回答:“二十个铜板。”
实在有够黑心的。
“租了多久?”
“两天。”云小荷小心翼翼观察她的面色,怯怯开口,“我猜姐姐要趁着庙会的热闹做买卖,就只租了两天。”
云溪摇头:“算了,就这里了。”
去马车上将桌椅搬下来,整理一下,便开起了摊子。
二十个铜板不少,反正都花了,目前她们白手起家,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两半用,姑且就先这样吧。
云小荷见她当真煞有介事摆摊,犹犹豫豫问道:“姐,咱们这样,真有客人来吗?”
看周边别人的摊位,不是卖小吃零食果子等新鲜玩意,就是衣服鞋子饰品等琳琅满目的东西,而她家姐姐,就一张桌子,三条凳子,除却桌面上搁着一个布包,什么都没有。
这是做买卖的架势?
卖啥呢?
空气?
云溪跑了一路,这会儿汗津津的有些乏了,歪在桌子后面的凳子上,懒洋洋说道:“我也不知道。”
云小荷没想到她竟真是个没主意的。
摆了摊子,没有货卖,这得是多么另类的买卖,得受多少异样的眼神?
她姐真不是闲得吃撑了?
“姐……”
云小荷才想着着怎么委婉劝说脑子有些卡顿的姐姐,云溪就抬眼看向她。
“你要是担心没生意,就去那头的铺子给我买一套文房四宝过来。”
“文房四宝?”云小荷有些懵。
她没读过书,不知道这话里意思。
云溪笑了笑:“就是笔墨纸砚,不要最下等的,往后还有用,你兜里有银子,不要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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