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过去的混子

004 寝室六兄弟

    
    第二天假期就结束了要上学,在寝室从来都睡到自然醒的姜明六点就被大娘拽起来,在半梦半醒中穿衣服,吃早饭,上厕所,直到出门坐上大哥的二八大卡后座,被大哥点根烟塞嘴里才被熏醒,风抽一半自己抽一半到了学校,不用大哥停车使出摔过无数次的绝技,双手一扶屁股一抖直接下车,左晃右晃没倒,摆出体操运动员最后的庆祝姿势和大哥打个招呼进了校门。
    校门右转没走几步就被刘主任拦下来,披着校服嘴里叼着香烟的姜明,在刘主任看来已经是重点关注对象,昨晚罗弘章登门拜谢,刘主任发现罗弘章对姜明的看法,从早前的讹人惯犯变成了算命先生,显得十分诡异还带着三分忌惮,不过刘主任不在乎,在学校自己就是天,把姜明叫过来问了几句,又把嘴里的烟下了,想想还是没掏兜给姜明留了点面子。
    姜明刚回来不太习惯学生生活,还以为自己是个社会混混,学生哪有不背着老师抽烟的,被批也应该就没法计较。就在校门当着各年级学生被教导主任一顿批,抹抹满脸的唾沫星子,自认倒霉晃晃悠悠就想先回寝室补个觉,没几步就被搂了脖子,不用回头闻着味就知道是寝室老六周小雨。
    要说这老六人白净说话慢声慢气哪都好,可高中三年所有女生都拿他当猫撸,就因为老六的体香,姜明知道人身上有汗味,狐臭,香皂味,甚至还有馊味,但是老六的体香是奶香味就太过分了,离着一米闻着都甜,长年招苍蝇蚊子,大学毕业才渐渐淡了。
    姜明笑着调戏:老六几天不见,想哥没,一边把嘴撅起来往老六脸上凑过去
    滚啊,人都齐了,就差你了,听说三哥挨揍了,我咋听着这么开心呢。周小雨躲开,笑嘻嘻的嘲笑姜明,姜明在寝室排老三。
    姜明装伤心状说:老六,你不爱我了,以前我都在你下面,下回我要在你上面。
    周小雨看着周围同学的异样目光,尤其是女同学,赶紧解释:一学期一换上下铺,三哥你请说人话好吗。
    哥两边说边闹,姜明作势要扒老六裤子,校服裤子松紧带的特好扒,周小雨没少被姜明和二哥李鹏程祸害,拎着暖瓶向寝室跑去,姜明也假装追边走边打量周围来来回回的女同学,这年头学生穿着打扮都挺素朴,好不好看全看脸,身材被校服遮住腿毛都不见一根,姜明觉的穿回来后的福利少很多啊。
    进了寝室楼不出意外的没见着管理员老李头,值班室的门不知道被谁修好了,看看墙上挂的大黑钟,这个点尽职尽责的老李应该在家睡觉呢,左边男寝右边女寝,三层楼按年级分一级一层,看着来来往往的面孔,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看到人能想起这人是谁,但还是想不起来叫啥名,就像总有两人遇到会说:你不是那谁谁谁吗,干过什么什么事,问叫啥,还是忘了那种感觉。
    回了寝室直接用脚开门,昨晚回来的寝室哥五个都起来了,洗脸的洗脸,刷牙的刷牙,还有老四正在洗脚,老四吕辉大高个一米八多,长的乌漆嘛黑,姜明嘴欠按单先生评书里形容起个外号叫“铁塔”,老四也不负众望毕业时候长到两米,往哪一站再剃个炮头,看着都吓人呢。
    老四农村孩子特朴实没心眼,除了吃什么都不在乎,只要管饭陪着你上刀山下火海没问题,高中三年是寝室里的头号打手就是费大米,除了吃还有个毛病,哥几个觉得老四打架都不用伸手,就能退敌三百里,这脚是真的臭,寝室睡觉都让他把脚包起来要不大家就等着窒息吧。
    老大不信邪同样是年轻人谁还没点汗脚,各种品牌的足光粉老陈醋乃至乡下偏方用个遍毛用没有,刚洗完只要穿上鞋都不用打篮球,十分钟后还那味,姜明也庆幸寝室有老大这么个勤快人,天天打热水给老四洗脚,足足三年一天没断,让剩下的哥几个还能活着毕业。
    和哥几个打个招呼,姜明看见铺上染血的床单被套的都让老大洗了,赶紧给老大点根烟溜溜须,老大王强小时候上学晚,比同届学生大两岁。不光年纪大也有大样,兄弟们的生活学习寝室卫生都是老大张罗,全票当选寝室长兼老妈子,就是谁生活费花冒了,也都是跟老大张嘴借,总能变出钱来,可老大的学习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姜明玩一学期就期末突击复习,都比天天自习从不间断的老大考的名次高,也不知道老大天天学个啥,可能脑子下面有个漏斗吧。
    老二李鹏程看见姜明发烟赶紧过来蹭一根,姜明扫了老二一眼没言语,李鹏程也不知道是家里真困难还是抠,长年蹭烟蹭酒蹭饭,最后连衣服都开始蹭,姜明谈不上烦但也不待见,这回姜明也不打算计较,没记差下学期开学没几天就不念了,最特么离谱事高三快毕业了回来借钱,老大好心借了二百就要带老大去广西发大财,觉得不对的姜明没客气直接喊老四把他扔出去,扬言再回来一次打一次,但是却忘了借老大钱的事,被抓住把柄讹了十几年,请了无数次饭店,多少个二百元都花出去了,兄弟再聚会老大只要提这事,姜明就要自觉主动买单,直到广西爆发大规模遣返,觉得救了老大一命的姜明才讹回来。
    姜明给上铺躺着的老五刘洋也甩了一根,刘洋和姜明差不多都是工厂出生,不过刘洋是本地电厂子弟,水老虎电霸王这年月电厂工资福利是出名的好,姜明觉得按理考不上重点高中,也能交起溢价费上重点的刘洋有点故事,后面熟悉了刘洋才单和姜明说了实话,都是爱情惹得货,泡的马子总被情敌拐跑,这回高中必须和宿敌分开,各有一片森林不香吗。
    寝室六人也分亲疏,老三姜明和老五刘洋打小生活环境接近,看的玩的都差不多,两人经常一起逃课打游戏惹是生非,老大王强和老小周小雨都是好学生,天天搭伴上自习,不过一个是好学习的学生,另一个是学习好的学生,这学习成绩天差地别。老二李鹏程觉得老四吕辉傻头傻脑好忽悠走哪带哪,后来李鹏程不念了老四讲了实话,我吃饭钱都不够骗我花钱,二哥真是脑袋有水,我傻我们村就我考上高中,觉得我傻才真傻,一肚子愤愤不平逗坏了哥几个。
    寝室哥几个收拾完叫着姜明去食堂吃早饭,姜明说在家吃过就和同样吃过的老五刘洋直接去教室。
    路上刘洋问:听说你出事了,怎么回事说说。语气里带点担忧。
    姜明没瞒刘洋,能说的都说了,最后说:事情处理完了,没事了。
    也知道刘洋担心还有首尾,拍拍刘洋肩膀:没人敢找后账,高年级有主任看着,再说我跟家里说了,谁家没几个社会人。
    刘洋点点头,也知道姜明是个明白人,同寝室里刘洋表面不说,其实能看上的就姜明一个,点点头:有事说,我有点钱还能出个人。
    谢了。姜明笑呵呵答道,后来也是哥两都留在辽县,处的跟一家人差不多,我父母有病你去帮着值夜,你家有事我帮着看孩子,两人十几年没红过脸,老大取笑他两把婚离了,直接搞基算了。
    到了教学楼门口,几个高三学生在那大声嚷嚷,嘴里不干不净的冲着姜明挤鼻子瞪眼,姜明没惯病直接过去说:萝卜打我一拳陪了我一万,各位要是不想高考进局子尽管来,谁碰我一下我能躺到他扒房子卖地为止,不把你们讹掉裤子就算你没穿。
    几个高年纪也就痛快嘴,表现一下兄弟情深,大家能挺到高三的都是冲着高考去的,这经济环境谁家供出个大学生都不容易,谁敢因为打架毁前程,回家能被爹妈打断腿,都没想姜明说话这么冲,场面就一静,姜明指指点点几个叫的欢的,大声威胁一番,转身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在几位高年级想要吃人的目光中拐进教室。
    要说什么东西万年不变,姜明觉的教室算一样,在老师进来之前永远乱糟糟,学习好的和装学习好的,在假模假样的收拾纸笔整理课本,真发骚的和想发骚的在说着谁也不关心的话题,眼角含春的瞄着暗恋的人还特么越说声越大,自以为大权在握的班干部,在那自言自语的强调纪律也不知说给谁听,在嗡嗡嗡的环境下还有几个睡得呼呼的神仙在会周公。
    环视一圈熟悉的和已经忘了的面孔,大吼一声:这就是青春啊。姜明说完觉得自己的牙齿都闪了一下,回头看看刘洋竖起大拇指:哥是不是特热血。
    神经。刘洋酷酷的损道。
    除非找人托关系,班级里还是按大小个排座位,初中毕业一米七八的姜明自然在后面,最让姜明伤心的是高中毕业还是一米七八,一直到大学毕业都没长高哪怕一毫米,到工作三十多岁胖了竟然还缩回去两厘米,又庆幸缩的不是不该缩的地方,往好了想想也认了。
    高二二班学生不多四十多个,同样的县重点一个班级,就可怕的挤了一百多人,好凑热闹的姜明找初中同学玩时体验过,从那再没敢去过县高中教室,天天春运谁也扛不住,膀胱小点都挺不到厕所。
    姜明在最后一排自己占了双人桌,住宿生书都在书桌里,随手抽出本高中数学,数学书不愧催眠神器,姜明翻开立在桌面上,又见窗外天凉好个秋,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了。
    你说奇怪不奇怪,十几年后天天失眠熬夜的姜明睡的这个香,弯腰趴着睡也没啥不舒服的,要不是老大叫起来去做课间操,姜明觉得自己能睡到世界末日,外面的口水擦擦,里面的咽回去,教室里除了不知道肚子真疼假疼的女生,就剩老大老五和老六等自己出操。姜明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自己开个学校专治失眠,天天这睡眠质量活到一百都是少说。
    姜明让老大和老六两个老实孩子去出操,约着老五上了教学楼四楼,四楼就盖了一面房子,另一面三楼房顶是平的像个大阳台,平时门关着挂了把假锁头一拽就开,姜明带着刘洋开门进来找个背风地方哥两吞云吐雾,刘洋纳闷道:这地方你怎么找到的,竟然没被人占了。
    姜明嘿嘿一笑,咱吴校长家在外地,平时办公住宿都在对面,哪个学生敢到校长门口找死。
    咳咳,吓的刘洋呛烟直咳嗽,好一会才说:三哥你胆子也太大了,校长找家长和老师找家长力度可不一样,看来你比想象中抗揍。
    校长回家了,学校没事没几天回不来,安心待你的吧,我有事找你,你家都是电厂的吧,有门路弄到煤吗?姜明问道。
    辽县电厂地处内陆周边又没大江大河,只能建个烧煤的火电厂,刘洋抬眼看看姜明,掂量一下还是照实说了:我爸是厂里采购员认识的人蛮多的,你有什么事。
    姜明当然知道刘洋他爸作什么的,就是求证一下变没变,国营电厂采购其实不像普通人想象的没那么肥,吃吃喝喝收点烟酒没什么,真伸手谁也不敢丢了待遇这么好的工作,而且刘洋他爸现在也就是个采购员,还没混到后世的副厂长,不过电厂采购员人面足够广,煤炭虽是由总公司调拨,但是阎王好都小鬼难缠,有点脑子的煤老板都知道在电厂派个蹲点的人守着打点。
    姜明当然和自己兄弟说实话,把自己要做的事说了说,告诉老五有兴趣也算他一个,快入冬了,现在还没有什么全球变暖,滴水成冰真不是说笑,姜明家大部分亲戚都是平房烧炕的,搞点低价煤挨家卖点,赚点零花眼一点问题没有,外面私人贩煤有好有坏,有了老五的关系不用才是傻,又不是不给钱,人和人之间不就你来我往,一点点处起来的。
    刘洋明白姜明的意思后,表示要回家请示亲爹,正好课间操也结束了哥两回到教室继续上课,姜明也没打算考什么清华北大,就是按部就班学着看,知道老师讲到哪就行,就是抄也得知道抄哪吧。人靠努力上个一般大学有可能,没天分考顶尖高校那是扯蛋,上辈子赶上高校扩招混个大专念着,这辈子也吃不了那苦,去靠知识改变世界,姜明真不想维护世界和平。
    中午吃饭姜明有钱也没起高调出校门请客,哥几个都去的食堂,食堂的老代头两口子做的菜还是那么难吃,茄子没油土豆发生豆芽土腥,要个青椒肉片全是明油,大米饭细嚼慢咽吃的真是提心吊胆,就怕咯噔一下咬个沙子,实在吃不下饭给了老四,老四不在乎直接往嗓眼里倒,就连最贪的老二吃着肥肉片也龇牙咧嘴觉的咸,看着餐桌上形态各异的兄弟们,姜明慢慢觉得高中生活鲜活起来。
    吃完饭哥几个回寝室倒会,就这点比子弟学生走读生强,走读生下课骑车到家吃饭,吃完了还得紧赶慢赶往学校跑,家里宽裕的走读生给点钱在学校解决,不过大部分都回家,为的就是省点饭钱手里剩点,男生会租几本喜欢的漫画小说换着看,女生基本就是零食加言情小说,看的眼汪汪了在默默注视一会心里关注的白球鞋男孩,然后也不知道癔症什么,脸还自己红一会。
    住宿生就舒服了,吃完躺会还能小眯一觉,等着起床铃响三遍再往教学楼跑,明明就住学校里面却到的最晚,在走读生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中入坐。但平心而论,住宿生学习成绩普遍不及走读生,学生年纪不大手里还有钱,没有家长耳提面授的看管下,这学习成绩可想而知,除了极个别自律性强的,另外与学校尽不尽责也有很大关系。
    铁路高中虽然没像姜明家厂里学校连各科老师都凑不齐那么惨,但也面临改制问题的冲击,五年后学校医院等附属企业都划归地方,现在铁路总局就有风声传下来,刚调来的吴校长为什么总玩消失,就是在总局听消息跑调动,吴校长才四十多岁还不是学的师范专业,哪想当一辈子祖国的园丁,到学校就是提个级别过度一下,还想着进步的吴校长关系靠山都在铁路,真划归地方得喷血三升。
    姜明知道吴校长以前干的铁路调度处长,没少卡着地方的事物,端架子给局里老大当恶人,要不是这回背的锅有点大,也不至于明升暗贬被发配到学校,对于刘主任头发掉光求之而不得的校长,真的对有些人白给都想换一个,以前如此,以后社会也那样,历史上下几千年,有些事换汤不换药。
    接下的几天罗弘章那一切顺利,不过这年头速度再快也没便民服务中心,文山会海各级领导的字慢慢签,各个部门的章慢慢盖,也就是罗弘章在铁路大小算个领导,又混了好些年人头熟,只要不卡在哪,慢点就慢点,姜明明白这年代体制的效率,这也是为什么非要搞定罗弘章的原因,有些事光有背景靠山没用,让大舅张建设去跑提着猪头都找不到庙门。
    姜明也没闲着,电话遥控大哥办着这办那,大哥电话里问姜明甩手掌柜当的舒服不,姜明直接怼回去,交代给你也张喽不明白,还不是说给没过门的嫂子办,你就是个传话的哪来的废话,哥两在电话里怼来怼去,直到那边传来嫂子心疼话费的呵斥声才撂电话,姜明知道大哥是气管炎,但是还真没想到有这么早,笑了笑自语道:大嫂结婚前还是挺能装贤惠的。
    稀里糊涂也不知道课本学了多少,姜明主要天天拽着哥几个和隔壁寝室打球,希望个头再往上穿穿突破一米八,往回走了二十年的姜明渐渐也熟悉了这个学校,这堆同学和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的时代。
    晃眼又到周末,在姜明三鞠躬就差没点蜡烛的拜托下,老五刘洋骂骂咧咧的回家找亲爹办事去了,姜明又在门口老七面食拎了一筐肉馅包子把一周的脏衣服拜托给了老大,就拍拍屁股回爷爷家找大哥清理库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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