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玉家没有一直那么放肆,也没有不把人命当回事儿。
也许眼下事情就不会那么严重。
这世上再没有世家比程家更清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了。
所以程家的风评一直很好,好到皇族想要动程家,都要先掂量掂量他们动程家,会不会带来言论风波。
倘若玉家能够做到程家做到的一成,那玉家眼下令他们头疼的事,也许就不是今天这个结果了。
当然了,倘若玉家真的能够做到程家做到的一成,景牧也不会选择永远这种方式来给他们找麻烦了。
北疆的局势让景牧压根儿就没有条件养病,倘若北疆眼下一切太平,他多请几天病假。
自然没什么。
可北疆眼下战火连天,他身为程筠墨手底下唯一负责琐事的人,自然不能病得太久。
只是景牧万万没想到,当他忍着骨子里都在叫嚣的疼痛打开他家的大门时。
发现景辉现在外面,一副要敲门的样子。
门突然被打开,景辉愣了愣,笑道:“二弟是要出去啊?”
景牧也是愣了愣,下意识的道:“是,世子哥哥怎么来了?”
“着急吗?我可以进去吗?”景辉笑着问道。
“自然,世子哥哥请。”景牧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道。
“不孤,去端个火盆来,在去泡一杯热茶。”景牧领着景辉到了客厅,吩咐不孤道。
复而又道:“世子哥哥请坐。”
景牧在景辉坐下之后,解释道:“客厅近日没有生火,有些冷,还请世子哥哥多担待。”
不孤的动作很快,他先把火盆搬过来了,大约也是知道没有火盆的客厅,冷得像是一个冰窖。
而景辉这样没有吃过太多苦的世家公子,很有可能受不住。
景牧示意不孤将火盆放得离景辉近一些,接过跟着不孤进来的小厮奉上的茶,景牧抿了一口茶,便放下了了。
淡淡道:“世子哥哥怎么来了?”
“北疆有战事了,所以我来了。”
景牧微微的挑了挑眉,不知道该说什么,干巴巴的道:“世子哥哥一路辛苦了。”
“你来北疆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你是替我来的。”景辉突然出声道。
“原来世子哥哥不知道。”景牧笑了笑,笑容中带了些许其他的味道。
“母亲疼爱世子哥哥,世子哥哥又是家里十分重要的人,所以母亲为世子哥哥的安危多谋划一些也是应该。”
“只是上一次我代世子哥哥来了,如今我在这里,世子哥哥实在是没有什么来的必要。”
“毕竟按照惯例,我们定北侯府出一人即可。”
“我想过来帮帮你。”景辉带着些许愧疚道。
自从知道他母亲为了他都做了什么之后,景辉一直以来心情都从未轻松过。
终于明白为什么景牧连过年的时候都不愿回帝都了。
也许在景牧的眼里,帝都早就不是他记忆中的故土了。
而定北侯府也早就不是他记忆中的家了。
“难道我在世子哥哥眼里就那么弱吗?”景牧淡淡的笑着反问道。
“你身体不好,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有劳世子哥哥费心了。”
这种时候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景牧也不想把氛围弄得太尴尬,随即站起来道:“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恐怕就不能陪世子哥哥了。”
“你是要去军营吗?正好我也是要去的,我陪你好了。”景辉也站起来道。
景牧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但是面上不显,笑得十分真诚:“好啊,正好顺路。”
景牧到了军营之后,才知道程筠墨亲自带了一队人马,至今没有回来。
景辉是要去主帐的,而程筠墨不在,景牧也没有去主帐的理由。
便与景辉分道扬镳。
景牧去了程筠墨的帐篷,如今程筠墨虽然不在,但他回来之后,也是要处理琐事的。
尤其是他刚刚请了病假,堆积了一些琐事,程筠墨不在他也不可能闲着。
景牧接过来小兵刚刚煮好送过来的奶茶,给自己倒了一杯之后,剩下的都放在小炉子温着。
景牧喝了一杯奶茶,身子有些许暖意之后,抓紧时间将他积累的所有事情都处理完。
虽然积累了两天的事情,但是两天的事情加起来也没有多少。
而且还有一些必须程筠墨本人处理的。
所以不过一两个时辰,景牧就已经将积累的事情处理完了。
自己抱着一个手炉坐在椅子上等着程筠墨回来。
而程筠墨回来之后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景牧坐在椅子上,手抱手炉,闭着眼睛,歪着脑袋,仿佛睡了过去。
竟然还有些莫名的可爱。
程筠墨觉得她一定是打仗打疯了。
程筠墨把景牧喊醒:“景牧大人累了就回去休息,没得在这里睡,你不是病了吗?万一病情加重,这怎么算?”
景牧在程筠墨说完之后,彻底醒了过来,将已经凉了的手炉放在一边,站起来行礼道:“军师。”
复而笑着道:“您回来了?”
“回来了?”
“可是旗开得胜?”
“自然。”程筠墨声音里带着些许骄傲与自信。
“身体可好了?”
“差不多了。”景牧道。
毕竟他没有不省人事,已经很好了。
像他这样的人也没有资格矫情,尤其是疼痛都不到让他变脸色的程度的时候。
“既然身体已经好了,那今晚的庆功宴你可参加?”程筠墨喝了一口景牧温在炉子上的奶茶淡淡的道。
“今晚是军事的功劳,我去不太合适吧?毕竟我又没有什么功劳。”景牧摸了摸鼻子道。
“你是我的人,我的庆功宴难道你不该去吗?”程筠墨看着景牧,笑了笑道:“将我照顾得十分好,就已经是景牧大人的功劳了。”
“军师让我好生惭愧。”
“我听闻定北侯世子过来了?”程筠墨看着景牧的眼睛,语气四平八稳的道。
准确的来说不是她听说的,而是她正好在主帐内见到的。
她带兵回来,哪怕不是第一次,为了表示对主帅的尊重,她在回军营之后去的第一个地方就应该是主帐。
更何况这还是她的第一仗,那在回来之后主帐就更不可能免了。
而为了表示对军师的尊重,军营里但凡来了什么有官职的新人。
除了见主帅,还要见军师。
所以这就撞上了,她初初以为只是巧合。
而后来,她知道了,那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巧合。
而是在知道她要回来的时候,又知道她要去主帐,专门在主帐里等着呢。
所以她想不知道都难。
只是景辉一来,景牧在军营里的地位就很尴尬了。
景牧原本是代表定北侯府才进的军营,如今定北侯府的世子来了。
那景牧自然不可能再代表定北侯府了。
而景牧这个体弱多病,时不时就要请病假的人,之所以能够进军营。
除了他本人的能力之外,更重要的是景牧代表的是定北侯府。
所以景牧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才能够就在军营。
只是景辉来了,他不能代表定北侯府……
等等……
程筠墨突然想起了之前与景牧在孤山的事,脸色突然有些古怪。
他手无缚鸡之力是真,但是没有杀伤力却真的不是真。
只是不知道景牧在顾及一些什么,竟然从来没有人知道。
“世子哥哥确实来了。”景牧看着程筠墨眼里打量的表情,脸上带了一些笑容道。
只是笑容中却多了一些为难。
景牧组织了一下措辞,颇有些小心翼翼的道:“今夜只是军师的庆功宴?”
程筠墨看着景牧,忍不住失笑道:“不然呢?”
不然呢?
景牧看着程筠墨的眼睛,突然笑了笑,带了些许释怀的笑意:“是景牧想岔了。”
程筠墨看着景牧,突然明白了什么,用十分平淡却格外有力量的声音道:“景牧大人,程家人护短。”
“筠墨既然有劳景牧大人照顾许久,那日后还会继续看到景牧大人。”
言下之意,便是她不会受任何人的影响。
景牧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程筠墨,而程筠墨也任由他看着。
这是第一个说不会放弃他的人。
尽管字里行间没有任何一个不会放弃他的字。
却将偏向他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
景牧突然心里有些酸涩,他一直以为他一个人就够了。
如今他才发现,他一个人是不够的。
一个人可以走下去,但永远不会有感动、酸涩、欢喜这样的情绪。
一个人走一条路,就像是一个傀儡在走,没有感情,只想到达终点。
原来被人说不放弃是这样的感觉。
景牧压住心里的酸楚:“多谢军师。”
“你若真的想谢我,就照顾好自己,少请假,毕竟我只有你一个人可信任。”程筠墨淡淡的道。
程筠墨抬头看了一眼没有回话的景牧,突然想刚起来这时不时便病上一回,怕也非他所愿。
倘若能好,以景牧的家世怕也不会托到现在。
既然能够拖到现在,那怕是等闲无法根治的。
“今夜庆功宴记得去。”程筠墨又吩咐了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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