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迁,难得你还记得自己是‘幽冥七子’之一呀!”公孙树倍感痛心地对袁君迁说道。
公孙树此言无疑触碰到了袁君迁的硬伤,只听得袁君迁恼羞成怒对公孙树说道:“公孙树,你这个背信弃义的龌龊小人,你凭什么耀武扬威、高高在上地站在那里?你又有什么资格暗嘲讥讽于我?”
听袁君迁这腔调,倒是与岐王谷梁安祖颇有些相似。想来,这便是野心家对于当权者一贯的强调吧。
见公孙树不反驳,亦不回应,袁君迁只得继续反反复复、接连不断地煽动人心道:“公孙树,十七年前的乞巧之日,你联合虚实堂,于一夜之间接连杀害了前任四方上将。纵然事出有因,也实属背信弃义之举,当乃以命换命,血债血偿。再则,七个月前,你为了掩盖真相,逃避罪责,永享太平,而不惜再度于乞巧之日杀人灭口,除掉了你昔日的同谋——虚实堂前任总堂主——百里渊。此等累累血债,唯恐你偿还不及。”
“一派胡言!袁君迁,你休要贼喊捉贼,嫁祸圣上!我乃虚实堂前任总堂主百里渊之堂弟——百里濡,七个月前的乞巧兰夜,杀害我堂兄百里渊的郑忠,正是这位袁君迁袁丞相派到我身边的眼线。”预先赶来作证的百里濡,站出来向城下众人澄清事实道。
“百里濡,你休要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凶手是我派到你身边的眼线呢?”袁君迁立刻跳出来反驳百里濡道。
“我有当夜入侵金泓水心堡的杀手活口为人证,袁君迁,袁丞相,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凶手是圣上派去金泓水心堡杀人灭口的呢?”百里濡针锋相对地反问袁君迁道。
百里濡此问一出,袁君迁一时无言以对。
一切不过都是袁君迁凭空捏造出来蛊惑人心的,本就不是事实,又岂会有实证可言呢?
而此时的公孙树却依旧不反驳,亦不回应,以致于此时身处钧天门前捣乱的袁君迁,就如同一个跳梁小丑一般不住地搬弄事非,颠倒黑白;但不得不承认,这个跳梁小丑确实有着一套蛊惑人心的本事,于同样身处城下的现任四方上将而言,他那不逊的言论无疑是影响巨大的。
钧天城门楼上的公孙树虽不语,但一旁的程起陆却忍不住为公孙树打抱不平,只听得他连连质问袁君迁道:“念在昔日焚香结拜的兄弟情谊上,今日,我再唤你一声‘二哥’。二哥,你现如今得以官居丞相,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还不都是圣上恩赐与你的吗?你非但不思回报,反而聚众挑唆,你这不是白白辜负了圣上对你的信任吗?”
“程老三,你可知,这天朝皇帝之位,本该就是属于我袁君迁的。既是如此,又何来的恩赐一说?又何来的辜负一说呢?”袁君迁口出狂言地反驳程起陆道。
“君迁,朕明知你心怀叵测,却迟迟不动你,而且对你一再退让,你可有想过这究竟是为什么吗?”公孙树试问袁君迁道。
“因为你怕寒了现任四方上将的心,因为你怕伤了众将士的心。”袁君迁自鸣得意地回答道。
“君迁哪,你所说的只是原因之一,而我之所以对你能忍则忍,一忍再忍,更重要的是因为你曾是我一个头磕在地上的结义兄弟呀!”公孙树越发激动地对袁君迁说道。
此时躲在暗处注视着这一切的俞音,正细细打量着屡屡口出狂言的为首之人,只见这袁君迁沟壑满额,鹰鼻鹞眼,双腮如刀削,好一副凌厉的面容。
俞音心想:相比较温文尔雅、闲静淡泊的百里濡,这位袁丞相的身上,哪里还有一丝读书人的气质?相比较剑眉星目、不怒自威的公孙树,他袁君迁的身上,何曾有过半点儿王者的风范?
俞音这样想着,便已然走向了明处,走到了钧天门正前方,走到了以袁君迁为首的一众将士面前,当然他一如往常地披着他那件玄色斗篷,也一如往常地戴着那斗篷上的连帽。
只见骤然出现的俞音,向身处于钧天城门楼上的公孙树深深一揖,恭恭敬敬地拜见道:“草民俞音参见陛下,皇姑丈万福金安!”
俞音之所以没有向公孙树行跪拜礼,是因为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他都改变不了自己是岐国王子的事实;而身为岐国王子的他,又岂能随意向天朝皇帝俯首称臣呢?
好在现下正值特殊时期,频发特殊情况,公孙树以及一众王公大臣,都没有将俞音这一欠妥之举放在心上。
公孙闲叶得见阔别多日的俞音突然出现在这里,心中不胜欣喜的同时,也隐隐有些担心。
“想必这位便是袁君迁袁丞相吧!久闻你的大名,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俞音转过身面对着袁君迁,嘴角上扬地说道。
“你又是哪个?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袁君迁轻蔑地质问俞音道。
俞音闻言,丝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袁丞相,我是哪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方才如若我没有听错的话,你勒令天朝的圣上为十七年前所谓的真相,以命还命,血债血偿。”
“你没有听错,方才我是说过这样的话,只不过真相就是真相,何来所谓的真相?再者说,难道我方才的话有什么不妥之处吗?”袁君迁以威胁的意味质问俞音道。
俞音闻言心想:说话就说话吧,何必要从牙缝儿里往外挤呢?以为这样我便会惧怕吗?我是胆小,但我不傻,我不会闲得没事朝案板上爬的。
“妥,当然妥,你自己所说的话,你自己又岂会觉得不妥呢?可在别人的耳朵里,情况就不一定乐观了。”俞音有意吊吊袁君迁的胃口道。
“宵小之徒,休要在此胡言乱语!如若不然,弄丢了小命,可不要怨我没提醒你呀!”袁君迁变本加厉地威胁俞音道。
其实一手遮天且占据有利地位的袁君迁,完全不必与俞音这等半路杀出的无名之辈多费口舌,也更加不必为一个掀不起多大风浪的小个子,而感到无谓的担心与忧虑。可袁君迁他心虚就心虚在,他害怕任何一种哪怕是微小到不能再微小的突发情况。
然而,不得不说,袁君迁的顾虑也确实并非无谓。因为俞音动人心魄的本事,比他袁君迁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只听得俞音义正辞严地连连质问现任四方上将道:“诸位上将,敢问你们以及你们麾下的众位亲军,有哪一位不是征战沙场多年呢?又有哪一位的手上没有沾染过鲜血呢?那么请问,这一笔又一笔的血债,究竟该由谁来偿还呢?如若此时你们不顾劝阻,肆性而为,执意攻占鹿灵城,那城内城外的百姓势必会因此而遭受波及,有所伤亡。那么再请问,他们的命,又该由谁来偿还呢?”
在众人眼中,俞音无疑是极其幼稚的,就如同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一般。而他那偶尔使出的小性子,恰到好处地掩盖了他的城府之时,也令人于无意间忽略了他那永生不灭的真性情。然而,当他的沉稳与练达一旦显现出来的时候,则又会令人下意识地忘记了他才年仅一十七岁而已。
而此时此刻的现任四方上将闻言,默不作声,只是惭愧地低下了头。
俞音见状,戏谑着对一旁故作镇定的袁君迁说道:“袁丞相,你一心欲要蛊惑的众位将士,现均已无话可说,想必是都已经认同我所说的话了吧。只是不知向来一意孤行、离经叛道的丞相你,还有什么狂言未发,谬论未道吗?”
“上岁数了,眼力不济,单看你这身行头,着实看不出你是做什么的;但怎奈我一时好奇,所以还要劳烦你告知一二。”袁君迁眯着眼睛,佯装看不清楚地对俞音说道。
然而事实却是,四十出头的袁君迁,又岂会真的老眼昏花?他所看不清的,始终都是他自己的心而已。
“袁丞相,不怪你老眼昏花,怪就怪我只是一个演奏者,你贵人贵眼,自然看不出了。”俞音故作谦卑地回应袁君迁道。
俞音还是下意识地称自己为“演奏者”,尽管两个月前他已自断绕梁四弦,意欲于血泪交流间结束他的乐曲生涯。
“你充其量也就是个乐师吧!区区一介乐师,还妄想着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真是可笑!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你我倒是有着共同之处的人,同在浑水摸鱼,险中求胜。”袁君迁反复打量着俞音说道。
此时此刻的袁君迁,虽然表面看起来依旧从容自若,但内心却已然荒乱不堪,以致于在他的言语之间,狼子野心便已是昭然若揭。
“不,袁丞相,你错了,我不是乐师,我只是一个演奏者。我心中所承载的确实是多了些,但却唯独没有追逐权力、地位的欲望;而且我的心只有一颗,无论是什么心,都绝不是野心。”俞音义正辞严地纠正袁君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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