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城纪事

    
    出租车快速行驶在通往邳头市的高速路上。宋大明没有说话，他手里握着那份合同，眼睛盯着后视镜。公雪也没有说话，她有些木然的看着窗外，似乎在想着什么。出租车司机在喝完车上最后一罐红牛之后，车上的仪表盘也显示很快没有油了。此时距离出发已经过去了4个半小时。
    “前面有个服务区，我需要去加油。”司机转头看了看副驾驶的宋大明。
    宋大明似乎没有听到，出租车司机又说了一遍。“需要到服务区加油了。”
    宋大明这才缓缓的回过神来，对出租车司机说道：“后面有辆银灰色越野车，是不是从我们上高速就一直跟着我们？”
    出租车司机不以为然的说道：“这种天气，看不太清，不过一会我可以稍微注意一下。”
    说着车子拐进了服务区。
    宋大明站在车边抽着烟，公雪依然是木然的坐在车里，神经有些呆滞的看着窗外。
    “来，喝点饮料。”出租车司机拎了一大堆咖啡、红酒和瓶装水回来了。
    宋大明拿了一瓶水递给了后座上的公雪，自己则拿了一瓶红牛，咖啡这个东西一直都喝不惯。
    很快出租车又拐到了主路上，飞快的向邳头市开去。
    一辆越野车上，一名特工已经将目前的位置和出租车上的情况报告给了陆离。刚逃回自己秘密基地的陆离。正式跟吴鹰交恶之后，现在他已经无所顾忌了。
    陆离在房间里踱着步子，他一件件的欣赏着那些战利品，那些让自己沉浸于杀戮快感的战利品一件件的摆在那里。曾几何时这写东西让他有了战无不胜的错觉，知道遇到纪寒，这一切都变了。他变得犹豫，变得鲁莽，变得逐渐不受控制。
    “飞机准备好了吗？”陆离问道。
    一旁的特工赶紧上前回答道：“已经准备好了，上次飞行的时间大约3小时，这次时间可能会稍微久一些，天气稍微差一些。”
    根据消息，公雪他们到达邳头市还需要接近五个小时，3个多小时的话，时间比较充裕。陆离看了看时间说道：“足够了，所有人集结，我是说所有人！”
    一旁的特工赶紧走出了房间。
    陆离把几个遥控炸弹分别放在了房间的几个角落里，然后又恋恋不舍的看了一遍房间里的战利品，才关上了门。
    陆离所剩的所有精兵强将全都在这里集结了，对于陆离来说，这一战是背水一战了，没有任何撤退可言。
    轰隆的飞机起飞声音顺着旋转的气流升到了高空，陆地上逐渐安静起来，蜘蛛动了动身子，刚准备结网。
    “咚~”
    “咚~”
    “咚~”
    …….。几声巨响之后，陆离的秘密基地炸成了粉末。
    陆离把怀里的榴弹炮轻轻抚摸着，管你神魔，一炮解忧愁，就算你是恶魔，不也是血肉之躯么，老子今天就要把你炸掉。这次去邳头市如果不能杀死纪寒，自己绝对也不会活着离开，他做好了搏命的准备了。
    飞机上所有的人都握紧了枪，他们看着地面上逐渐消失的火光，一个个面色冷峻。
    直升飞机盘旋升起，然后转头向北驶向了邳头市。
    当天晚上纪寒带着肖莉走出妲己吧后，并没有回到那个小院。他们明白用不了多久刘戈的人就会到达那里，倒不是怕什么，只是纪寒并不想让肖莉在受那些苍蝇蚊子的打扰了。他们打了一辆车租车，车很快到达了眉山的那间民宿里。
    北方的民宿淡旺季非常明显，一到了这个季节，民宿就成了半停业的状态。连老板都到南方过冬了，民宿里只剩下一个前台、一个保洁和一个厨师。纪寒挑选了靠近溪边的那间房，住了进去。
    纪寒坐在一把椅子上，而肖莉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谁都没有说话。肖莉看着纪寒，纪寒看着肖莉，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对方，一言不发。肖莉的眼睛一笑就弯起来，像月牙儿那样美。
    过了不知道多久，纪寒说道：“不想问我去了哪里吗？”
    肖莉想了想，然后又摇了摇头，还是一脸幸福喜悦的看着纪寒。
    纪寒也笑了笑，他继续说道：“我回来了。”
    肖莉微笑着使劲的点了点头，弯弯的月牙里掉出了大颗大颗的眼泪。
    纪寒上前抱住了肖莉，肖莉擦了擦眼泪仰望着纪寒，又笑了起来。
    凌晨的时候，邳头市下起了大雪，很快大雪就覆盖了这座城市。7点多的时候，整个城市的交通几乎陷入了瘫痪，好在是周末，很多早起的人被动员起来，开始清理道路。
    幸运的是出租车赶在高速口封路之前到达了邳头市，出租车司机使劲揉了揉眼睛对宋大明说道：“大哥，咱们到了，有两个事我得跟您说。第一剩余的钱你该给我了，说好了一到邳头市，您就付钱的。”说完司机听了下来看着宋大明。
    宋大明从包里拿出了剩余的钱刚要递给出租车司机，忽然顿住了，他问道：“你说的第二个事是什么？”
    司机刚要接过钱，见宋大明顿住了，犹豫了片刻说道：“这位大哥，我只能送您到这里了，我看这雪越下越大，我得赶紧往回走，不然封路我就走不了了。”
    宋大明觉察出了出租车司机的异常，把钱又放回了包里，淡淡的说道：“这还没到市区呢，到了市区再说吧。”
    出租车司机犹豫了一会说道：“这样吧大哥，剩下的钱我不要了，你们下车吧。”
    宋大明下意识的看了看后视镜说道：“到底怎么了，你说吧。”说着宋大明把剩余的钱从包里掏了出来，放到了副驾驶的手掏箱里。
    出租车司机见宋大明这般干脆，也没有再犹豫，他降低了声音说道：“后面有辆车，已经跟踪了咱们一路了，从服务区出来之后，我注意观察了。期间有好几次我降速他们也降速，我提速他们也提速，很明显是跟踪我们的。我在想你们花这么多钱让我送你们，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我只是个出租车司机，家里还有一家老小需要养活，总不能为了点钱摊上事吧。”
    宋大明看了看后排座上瞪大眼睛有些害怕的公雪，淡淡的说道：“你想多了，不过是些家庭琐事。”
    一路上出租车司机只顾着开车，也没怎么注意公雪，方才宋大明说话的时候，他从车内的后视镜里看了看公雪，又看了看宋大明。毕竟是出租车行业老司机，他见得各种各样的人和事情也不少了，很快他心中便有了判断，接着发动了车子。
    “大哥，您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继续走，今天我也不走了，就在邳头市歇一天。回头我走国道回去就是，邳头市嘛，我多少还熟一些，我媳妇就是这里人，所以你说去哪里都不用导航的。”
    宋大明沉思了片刻说道：“那这样最好不过了，到了我再给你加两千，算是误工费了。”
    “得嘞，您说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
    宋大明琢磨了一会说道：“邳头市有没有什么好的夜总会酒吧啊？”
    出租车司机乐了，他有些不解的问道：“您这么大老远跑邳头市逛酒吧？咱们寒江市什么样的酒吧没有，再说了这个点酒吧和夜总会也不开门啊。”
    宋大明当然知道这些，不过在他的记忆里，那个邳头市早餐店里得到的消息，肖莉就住在酒吧附近。
    出租车司机拿起手机看了看，继续说道：“您还别说，酒吧这会虽然不营业，可是够热闹的。”
    宋大明当作闲聊问道：“怎么说？一大早有什么热闹。”
    出租车司机索性把车停在了路边，把手机拿到宋大明的眼前说道：“您看看，听说昨晚两帮人在酒吧火拼，场面据说特别惨。”
    宋大明看着手机上的新闻，突然问道：“死的这个刘总是不是叫刘戈，房地产产大佬？”
    出租车司机答道：“是啊，我小舅子就在他们公司呢，看来大哥经常来邳头市啊。”
    宋大明苦笑了一下，说道：“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说着宋大明又从包里拿出了两千块钱递给了出租车司机。
    “大哥，您可太场面了，场面人啊。我现在就问，您想知道些什么？”出租车司机喜出望外。
    “随便吧，打听打听认不认识一个肖莉的舞女。宋大明漫不经心的说道。后排座上的公雪听到舞女两个字的时候，坐直了身子，眼睛直直的盯着宋大明。
    “舞女？你是说纪寒跟一个舞女在一起？”公雪觉得有些委屈，眼睛巴巴的看着宋大明。
    宋大明不知道怎么回答公雪，敷衍道：“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或许吧。”说完宋大明看着窗外的纷纷飘落的雪，天色更加阴沉了。
    公雪默不作声的又靠在了后排座的靠背上，她已经被那些胡思乱想的事情折磨的筋疲力尽了。
    不多时，打完电话的出租车司机回到了车上，他一脸兴奋的说道：“这事还真让你问着了，据说昨天刘总找到了那个舞女，可不知道怎么了，昨晚就出了事。那个舞女也下落不明了，我拿小舅子还在他们家小院门口堵着呢，你可别乱讲啊。要说人有钱了可千万别去那种地方，都没什么好下场。”
    宋大明连忙问道：“有没有提到一个男人，很年轻，对了没有耳朵。”
    出租车司机摇了摇头说道：“没说有什么没耳朵的男人啊。”
    公雪像是触了电一样，一把抓住了宋大明说道：“你再说一遍，宋大明，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没有耳朵了，你给我说清楚。”一边抓着宋大明，公雪一边嚎啕大哭起来。
    宋大明见自己说漏了嘴，也就不再隐瞒了，他长叹一声说道：“公总，这些事我没有办法跟你一下子说清楚，如果有机会我会慢慢跟你讲述。我现在也不能确定纪寒是不是还活着，也许纪寒已经死了，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纪寒应该还活着。”
    “死了？活着，怎么会，到底怎么了……”公雪松开了宋大明的手臂，喃喃自语的说道。
    宋大明又叹了一口气，把那份合同递给公雪后说道：“一言难尽，这是英达利全部股份的转让合同，现在英达利集团所有的股份都已经在我名下了，我已经写了一份委托书，如果我出事了所有的资产都交给公总您来处置。当然请您务必照顾好我的老婆。”
    这下子轮到出租车司机赶到惊讶了，他没有听明白什么意思，但是他听到了英达利和股份的事情，他惊讶的说道：“您是英达利的老板？”
    宋大明看了看司机说道：“算是吧，刚刚转让完，还没办理交接呢。”说完宋大明又转头对公雪说道：“目前的情况是陆离已经盯上了我们，可能会对纪寒不利，所以我们现在要分开。等会我直接下车，让司机师傅带你回寒江市。”
    出租车司机快要哭出来了，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喊道：“大哥，你什么意思，你说的是寒江市的那个鬼见愁陆离吗？大哥你这是要搞死我啊。”
    公雪也哭起来，她发了疯一样死死的抓住了宋大明的胳膊说道：“我不走，我不走，我要见纪寒。”
    这时司机的手正准备拉开车门，他打算逃跑。因为他不想因为这点钱死在这里，在寒江市陆离就像是一个传说，坊间关于陆离吃人的段子可不少，出租车司机当然知道。
    宋大明挣脱开公雪的手臂，迅速从包里拿出了一支枪，他将枪口对准了出租车司机，用近乎于咆哮的声音对出租车司机喊道：“如果你敢下车，我现在就送你上路。另外就算你现在走了，陆离也不会放过你。”
    一时间车内局促狭窄的空间内，空气突然凝固了。公雪从未见过这样子的宋大明，她突然意识到危险真的来临了，而那个司机也吓的哆嗦起来，他慢慢的关上了车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宋大明收起了枪淡淡的说道：“咱们去眉山，先把公总安顿好，然后司机师傅你带我引开他们，随便找个偏远的地方，放下我之后你就直接开车走人。听我的你会没事的。”
    出租车司机颤巍巍的打着了火，车子开向了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