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折腰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丧命

    
    宁夏青腊月初三成的亲,没几天后阿正便启程去宝罗庄了,再过了二十几天,便到了年关。年年光阴似箭,每年都似往年,街上喧闹无比。只不过,万盛行再也不复昔日的气派风光了。
    萧景元受五皇子之命,派人去华彩苑下传世琉璃的订单,却被告知明年的传世琉璃早已经都被别人定下了。萧景元当然不会这样就被糊弄过去,可宁夏青那边却拿出了盖有太子官印的订单,萧景元哪有那么硬的头皮去和一国太子争高低?
    本想着借这笔单子好好刁难一下宁夏青,最好能够趁机给宁氏安一个无法洗脱的罪名,扳倒整个宁氏,却不料宁夏青那边有太子坐镇,根本没给萧景元见缝插针的机会。
    太子和五皇子之间日渐焦灼,彼此越来越有你死我活之势,只是现在尚未分出胜负,萧氏也不是不懂得要给自己留点退路。萧景元自然会看在太子出手的面子上,暂且知难而退。
    只是,知难而退之后,五皇子那边却又不好交代。五皇子要萧景元办的事,萧景元没有办成,五皇子会轻易饶了他?萧景元夹在中间,自是十分难做,这些日子里,萧景元可真是受了不少夹板气。
    办不好五皇子交代的差事,五皇子不饶他,萧氏也不饶他。这些日子天天跟催命似的往他这里递消息,耳提面命冷嘲热讽,萧景元都快被萧氏给折磨疯了!
    萧景元一直是无人敢惹的嚣张少爷,如今却都快被磨得没脾气了,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被两条街外小孩子放炮竹的吵闹声给烦得要命,却连抱怨都懒得抱怨。
    夜夜被气得无法安枕,还哪里有力气去抱怨这等小事。
    荀管事走进来禀报,说是宁夏青加入商会的手续都办完了,而因为宁夏青拉回来了北地单子,不少之前从商会跳槽到公所的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那些人不过都是见风使舵罢了,如今的萧景元已经无心去管那些墙头草了。
    曾经的锐气被磨去大半,萧景元宛如被追击到横冲直撞的困兽。
    之前为了拖垮宁氏,萧氏注入大笔的本钱,企图用低价来拖死宁氏,本来已经快要功成,宁夏青却在蒙古旗开得胜,为宁氏另寻到了生路。
    如今萧氏的处境着实是尴尬无比。要是继续这样拖着宁氏,萧氏就会消耗更多的银子,但若是知难而退现在收手,之前投入了那些本钱就都打水漂了!
    那可不是几十几百万两啊!近一年的时间,萧氏手头的订单不计其数,搭进去的银子也不计其数!现在还如何能够说放手就放手?!
    且不说萧景元不愿意放手,就算是萧景元愿意放手,萧氏会饶了他?他搭进去这么多银子,萧氏之后还不找他算账?
    如今收手也不是,不收手也不是,这局面宛如把萧景元架在高高的火堆上炙烤。萧景元思来想去,觉得只能另寻他法,剑走偏锋,才能解萧氏如今之困,也解自己如今之困。
    荀管事却觉得,萧氏这一年来已经因为宁氏而损失了太多,眼下若是继续死咬宁氏不放,对于萧氏而言,只会有更多的损失。
    在荀管事看来,不如暂且认栽,先把心思都放在发展公所上。公所刚刚成立,根基尚不稳,不如从长计议,先扶持公所,待来日再和商会相争。
    荀管事虽然没说,却表露出了这样的意思,便是觉得萧景元太过急于报复了。
    萧景元苦涩一笑:“你当我不明白?都这种时候了,我怎么会不明白事有缓急的道理?!”他已受了这么多挫折,又怎么会不懂得事有缓急,从长计议的道理?!
    可是,他想从长计议,萧氏允许他从长计议吗?
    萧氏一天好几次地往他这边传信,天天催他戴罪立功,争取重新取得五皇子的器重,萧氏催命一样,都快把他给烦死了。
    他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
    事到如今,萧景元早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按照萧氏的意愿,以打垮宁氏为首要任务,尽快占据梅公郡市场,将宁氏赶尽杀绝。
    到时候,在梅公郡里,公所的地位将无可取代,而宁氏倒台后,北地的订单也必然会落到萧景元手里。
    走到如今,从萧景元个人来说,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谭文石刚刚布置完年关的一系列事宜,交代完年下的进货出货开业布置流程后,就从四横胡同的自家店铺走了出来。
    自从谭文石离开宁三老爷自己开店做东家之后,正逢宁三老爷显出颓势,又凭借着公所给予的便利条件,占尽了天时地利的谭文石可谓是一帆风顺,日进斗金了。
    唯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可靠的。对于谭文石而言,这几间铺子不仅仅是他脱离宁三老爷的资本,也是他将来脱离萧氏的资本。
    谭文石不希望变成第二个齐高原,每次想起齐高原的结局,谭文石都心有戚戚。谭文石所有的指望都寄托在这几间铺子上,他只希望倚靠这几间铺子来摆脱他这二十几年来未曾逃脱的,为人棋子、任人鱼肉的命运。
    谭文石还没走出自家铺子,站在四横胡同上,忽然,一辆马车疯了似的停在他面前,那马匹和车辆差点直接撞到他身上,车辙擦过他的脸,离他不过半寸距离,幸得禄子在一旁扶着,不然谭文石非得被惊得仰面跌倒不可。
    谭文石还没来得及反应,马车里忽然跳下来一个人,那个人十分惊慌,跳下来的时候几乎是完全迎面摔下来的,差点趴到谭文石的脚上。
    那人一抬头,谭文石才发现,居然是自家的小厮,此刻那小厮满脸都是从未有过的慌张,这才让谭文石刚刚居然都没发现。
    “慌慌张张的干什么……”禄子斥责的话还没说出口,那小厮便失了魂似的开口,哭着说:“不、不好了……”
    谭文石略一皱眉,脸色也不太好,沉声问:“怎么了?夫人又遣你来做什么?”
    这小厮挺得薛芊芊器重的,薛芊芊每次有事找谭文石,都是遣这个小厮过来。
    然而薛芊芊找谭文石通常都没什么正事,无非就是又跟杜秋桐争风吃醋,或者是跟谭老太太起了龃龉罢了。
    正因如此,如今谭文石每次看到这个小厮都觉得头疼,没半点好脸色。
    谭文石心里头挺无奈的,真后悔娶了薛芊芊这个霸道的婆娘!若没有薛芊芊,谭文石就能少了许多烦恼,也不至于终日忧心头痛!
    那小厮慌里慌张地答:“太太她……她跌了一跤……”
    谭文石这下子彻底怒了:“她跌了就跌了,请大夫去瞧不就成了?!我又不是大夫,来找我做什么?!”
    谭文石心中积怨顿生,不由得说了几句狠话:“是不是又让我回去陪她?不知道我这边忙吗?她就不能懂点事吗?还是又让杜姨娘去伺候?不知道杜姨娘怀着孕吗?她就不能消停几天?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非得气死我才甘心是不是?!”
    谭文石心里对薛芊芊着实是怨怼已久,刚刚又被这小厮突如其来的马车吓了一跳,因此一时有些难以平复,就将心里的怨气全对这小厮发泄出来了。
    “不、不是……”素日里,若是谭文石发这么大的火,小厮早就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但今日这小厮显然是遇到了比谭文石发火更可怕的事情,因而一时竟也没有被谭文石吓得失语,开口道:“是、是太太她……没了……”
    “你再说一遍!!!”谭文石登时就面色变了。
    发现薛芊芊尸体的人是谭老太太身边的朱婆子。朱婆子当时路过院子,听见井中似有异声,还以为是有蛤蟆呢,过去一瞧,却差点没吓掉老命!
    朱婆子吓得连腿都软了,怎么都站不起来,是旁人听见朱婆子的叫声赶到之后,才七手八脚地把薛芊芊给捞上来,薛芊芊的身上还带着余温呢,却再也没气了!
    谭老太太听说这个事,吓得当时就脸色一白晕了,家里人慌了手脚,又是掐人中又灌人参的,却直到现在都没能把谭老太太弄醒。
    而杜秋桐在听说这件事后,直接吓得瘫倒了地上,吓得腹中痛楚不已,八成是要早产了!现在正在西厢叫唤着好像要生了!
    而碧影和另一个妾室则也都慌了手脚。碧影和那个妾室反应了半天,才一个去照应谭老太太,一个去照应杜秋桐,所有人都吓蒙了!
    而薛芊芊的尸体,还在井边摆着,谭家此刻全乱套了!甚至没人记得要把薛芊芊的遗体给安置一下。
    冰冷的天里,薛芊芊的遗体就大喇喇地摆在院子里,浑似没人收尸般凄楚!
    谭文石回到家里,见那具摆在井边的尸体。
    薛芊芊身材较胖,皮肤白皙,那副外表,一瞧便知其养尊处优趾高气昂。如今死了,竟然显出几分可怜来。
    谭文石曾经在心里无数次地诅咒薛芊芊去死,如今薛芊芊真的死了,他不知怎的,竟然没有半点得偿所愿的喜悦。
    谭文石站在那里,看着妻子的遗体,他心里不由得害怕,却又移不开目光。很是难得的,谭文石也有这等手足无措的时候。
    “爷,您回来了?”一个丫鬟匆匆忙忙跑过来,赶忙道:“杜姨娘那边……”
    谭文石登时心里一咯噔,忙问:“杜姨娘怎么了?孩子还好吗?”他生怕自己再失去一个孩子。
    “杜姨娘已经平复下来了,刚刚应该只是吓到了而已,并不是早产。”那丫鬟报的算是个喜讯。
    “这就好……”谭文石怔怔地说。
    丫鬟又道:“不过,杜姨娘受到了惊吓,现在还有些后怕,爷快去看看吧。”
    “是吗?”谭文石的神志渐渐回来,道:“我这就过去。”离开之前,谭文石还不忘让人先把薛芊芊的遗体给抬到屋子里去,这大冷天的,总不能把这般可怜的薛芊芊给晾在外面。
    谭文石随即便抬步往杜秋桐的西厢走,却在即将迈进西厢的时候,听见里头传来杜秋桐的一声呵斥:“你这丫鬟说什么呢?偷情这顶污秽的帽子,你也敢随便往太太头上安?!要是传出去,外人得怎么议论爷?!你再说这话我撕烂你的嘴!”
    谭文石登时就停住了脚步,紧紧地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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