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妻晚成

第二十八章 尴尬

    
    薛婉拉着床帏起了身,想不明白刚才两人还浓情蜜意的,忽然这是怎么了。
    蒋老爷依旧沉着脸,只感觉下半身那股子冲动的劲正在慢慢消失,尴尬之余,又不想薛婉瞧见,只好遮遮掩掩道:“无事,你先从我身上起开。”
    薛婉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可是今晚总是散发出来一股香气,再加上喝了些小酒,令她头昏脑涨,胆子也大了许多,还以为蒋老爷只是在欲拒还迎,手倔强的去拉扯他的衣领。
    蒋老爷只感觉浑身发软,手推了半天没推开,还越来越热。
    两人之间的温度逐渐升高。
    蒋老爷意乱情迷的眯起眼睛,被薛婉蹭来蹭去,裕   火又起,反身就把薛婉压在了底下:“你今晚怪磨人的。”
    薛婉听不清,只觉得浑身燥热无比,于是主动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媚着声音道:“老爷,您许久没好好疼爱我了。”
    “好好好,今天就好好疼爱疼爱你。”
    蒋老爷伸手抱住她,两个人在床上滚了又滚,几番下来,两个人衣服也褪去了全部,墨色的发丝皆黏在两人身上,屋内气氛高涨,温度也逐渐攀升,以至于两人身上皆汗津津的。
    薛婉把勾在嘴角的发丝拉扯开,娇笑道:“老爷,是我好看,还是兰姨娘好看。”
    蒋老爷视线落在她还没有拆下来的头饰上,被那红色一晃神,回答脱口而出:“当然是你。”
    薛婉满意了,拆下头面扔在一旁,准备来场激烈的翻云覆雨。
    月上柳尖,情意正浓,薛婉眯着眼等待着蒋老爷进 入身体,可是却忽然感觉到一软软的东西贴着自己双腿。
    她低头,看到一幕令她惊恐的场景。
    那蒋老爷的器物忽然间又软了下来,耷在她腿中间,分明就是突然之间对她没有了欲望。
    “老,老爷?”
    这是怎怎怎怎么一回事。
    难道她拆了头面便不再光彩照人,所以蒋老爷对她一下子没有了欲望?
    惊慌之余,她连忙又伸手想要去够头面。
    蒋老爷却起身,也是一头雾水的低头盯着自己的下半身,对于忽然淡去的欲   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薛婉还怕是自己眼花了,撑着身子揉了揉眼睛,生怕看错了。
    蒋老爷察觉到她视线,也不加以掩饰,索性穿好衣裳,起身打开了房门:“婉儿,今天夜已深了,你先回去吧。”
    薛婉颇不甘心的咬了咬唇:“老爷,您好不容易才有时间和我……真要赶我走吗?”
    可是蒋老爷哪里还有心情听她絮絮叨叨,随意拢好了衣服,就要往出走。
    “老爷!”薛婉试图挽回,把床下散落的衣物胡乱的披在自己身上,可惜连一个衣角都没有摸到,就踩到自己的衣角摔倒在地。
    “老爷啊,我们再试一次嘛,老爷!”
    蒋老爷犹如听到鬼魅之音,边系着腰带边跑了……
    这事自然瞒不住,院子里的下人们没事就乱嚼舌根,桃春兴致冲冲的跑来时,挽月正在喝凉茶,一蛊沁人心脾下肚,消下了不少暑气。
    听闻后,也是毫不掩饰的大笑起来:“真是想亲眼看看,她的脸色一定很好笑。”
    “我还听说啊,每次大夫人去蒋老爷那里,不过一会就出来了,蒋老爷去了大夫人那里也是如此,大夫人觉得是自己年老色衰所致,又天天折腾起来,弄的老爷现在有家不敢回,天天夜里去大少爷的房里下棋,到了亥时三刻才敢回去呢。”
    挽月不厚道的嘿嘿了两声:“这夏日炎炎,或许是老爷腻了,已经对大夫人提不起兴趣来。”
    提不起那方面的兴趣。
    “真的假的?”桃春有些不可置信,睁着大眼问道:“不过老爷看起来不是那样的人啊。”
    “当然骗你的了,不过私房中事,不要问那么多。”
    桃春狐疑的盯着她:“你说的好像你懂私房中事一样,不过说真的,我还真是好奇到底为什么会如此,大夫人虽年纪大,可是风姿犹存,也不至于……”
    挽月戳了一下她的脑袋,无语道:“你这个丫头片子,怎么那么不知羞,还好奇这些事情。”
    桃春哼了两句:“才没有。”
    为什么会如此,其实也没因为什么,不过是把人参,白术之类的一些药材掺在丝线里,神不知鬼不觉罢了,多亏了玉罗阁的人,不然她还做不到那么顺利。
    想到这里,挽月就是觉得有点对不住蒋老爷,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再过一段日子她就要离开这里,彻底结束一切。
    “结束?结束什么。”
    挽月见自己无意识的说了出来,连忙摇了摇头:“没事。”
    她本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前已经和薛婉井水不犯河水,偏偏薛婉不安分,那就不要怪她无情,在结束蒋府的一切,开始她自己的生活之前,给她最后一击。
    回屋之前,刮起了八月的大风。
    挽月边进门,边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忽然见屏风后面有动静,她抄起桌上的茶杯,眼神凛利起来:“谁?”
    屏风后面的人走了出来,挽月撇了撇嘴:“你这死小孩,藏我屏风后面做什么?”说到此,她夸张的双手交叠,护于胸口:“莫不是对我有什么别的企图,你可不要乱来,我心里有人。”
    蒋忠榕白了她一眼,兀自走到桌前坐下,说道:“屏风后面有一个箱子,箱子里有本书籍,封面却无字。”
    挽月缓缓放下手:“你看了?”
    “好奇,看了。”蒋忠榕欲言又止了下:“所以你心底的人,名为刘玄玉?”
    “你知道他?”
    “或许是哪个名流公子的宴会上听过他的名字,只是听过。”
    挽月挑了下眉,看他从袖子中拿过她写的故事,便接了过来,随意翻了几页:“你信吗?这茫茫岁月不饶人,细水长流的日子过惯了,爱恨情仇真能够说忘就忘,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怕哪一日忽然就不记得那些人,那些个事,反正平时闲着也是闲着,就索性把故事写下来了。”
    “你从未跟我说过,你遭受的那些苦。”
    挽月耸了耸肩:“这有什么好说的,都过去了,我也早就和那些个人没了关系,不提也罢。”
    蒋忠榕没说话,只是盯着那本书发呆。
    挽月说:“不过啊,你可不要学我,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这辈子怕是再无缘分了。”
    一旦错过,那便是无缘。
    蒋忠榕回想起,那日在拱桥之上,北平候是怎么同他说的?
    说的好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的蒋忠榕还不及豆蔻之年,在薛婉的羽翼下生存,难免经常吃不饱肚子,有一日便拿了些蒋老爷给的盘缠上街去福云记买糕点吃。
    有人站在他身前,遮住了前面的纷纷扰扰。
    这热闹小街,听在他耳里却是聒噪,他脑袋里嗡嗡直作响,又不免想起薛婉在他耳旁大声道:“吃什么吃,妹妹都还没吃,你还先吃上了。”
    还有蒋笑笑,拉着他的衣袖晃啊晃:“哥哥哥哥,陪我玩嘛。”
    玩什么!哪个这么有闲心陪她玩!
    蒋忠榕捏紧了拳头,想要把翻涌而上的怒气压制下去,也不知真气着了还是站久了晕眩,他眼前一黑,额头撞在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
    等回过神来,眼前已是一片白。
    才知自己额头抵在了那位着白衣的大哥哥背上,慌忙站好,小声的道着歉:“对不起,真是对不住。”
    那大哥哥转过身来,浅色的眸子透着疏离,却微微颔首,很快就转过去了。
    蒋忠榕不好意思的擦了下自己的鼻子,又兀自想东西去了。
    没多久,他听见大哥哥和掌柜的起了争执。
    掌柜的毫不客气:“没想到穿的像大富大贵人家的小孩,却是一个吃白食的,一点银两都没有,还来这里耽误我做生意,快滚开。”
    那大哥哥不善言辞,只是捏着手中的糕点,脸色隐忍的发白:“一会会有人来接我,到时候定会给你。”
    “骗鬼呢,看你穿的像个公子哥,怎么不知道自己身上装些钱,快点滚开,不滚我揍人了。”
    那大哥哥直挺挺的站着,就是不松手。
    眼看着掌柜真要打人,小小的蒋忠榕于心不忍,连忙把自己买糕点的银两分了一半给掌柜:“这些够不够,我帮他付了。”
    那掌柜不屑的哼了一声,收了钱,到底也没有再说什么。
    而等蒋忠榕回过身,人已经不见了,小小的他竟有一丝失落。
    “原来是你。”恕他一时真没有想起来。
    北平候似乎有了点笑意,点了点头:“是我。”
    蒋忠榕想起民间传闻,不禁笑了,原来两袖清风是这个意思,他身上,袖子里,当真一点钱财都不备。
    “笑什么?”
    “没没没。”蒋忠榕侧过头去看他:“不过侯爷为什么不放钱财在身上。”
    “麻烦。”北平候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长风有,那会刚来京城,我们走散了。”
    关于北平候的传闻,蒋忠榕在醉仙楼见到他以后,就有刻意关注过,才知道原来北平候小时候并不在京城,因为不是嫡系,娘家人怕他被府里人欺负,所以就一直接在外边住,直到秦大公子病死了,这才被接回来。
    住娘家,想必也不会受委屈,从小也是尊贵之身。
    只是小时候就送离秦府,心里到底难不难过,又有谁能知晓呢。
    思于此,蒋忠榕刚要感叹一声,却见到北平候沉浸在月色下的清冷双眸,微微眯起,说:“所以你不必在意,我们之间扯平了。”
    他愣住,心里泛起失落。
    原是这样,原是这样才让向来不管闲事的北平候出手相助,他本来想,两个人如此有缘,或许还能成为知己的。
    还没等他回过神,北平候又道:“我先走了。”
    那拱桥之下是池塘,在幽幽萤光下,睡莲开得正盛,在绿荷中悄然绽放。沿岸的梨花落,落进池塘沉浮,风一动,扬洒得纷纷然然。
    蒋忠榕抬手,扫去肩上的落花,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不经意间问道:“侯爷还来吗?”
    问完差点把自己舌头咬断,这算什么鬼问题,问他还来吗?堂堂北平候来这里做什么,真是的。
    北平候拈花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将花收进掌心,冰冷的指尖沿着花的脉络轻轻抚摸。
    许久,久到他以为被拒绝了,才听到北平候说:“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蒋忠榕内心迸发出说不清楚的喜悦,看着他走了许久,也没有动分毫。
    后来想起,总觉得那晚的良辰美景,格外动人。
    这算不算,没有错过呢。
    “想什么呢。”挽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眼睛睁那么大,吓死人了。”
    “无事,你将这故事写下来,有没有想过让世人知道?”
    “没想过,只想自己写下来留着回忆,为什么这么问。”
    蒋忠榕说:“我只是觉得这曾是一段佳缘,不妨让世人也知道,或许听了还会颇有感触,从而更加珍惜身边人,你觉得呢?”
    “再议吧。”挽月摆了摆手:“先解决眼前的事再说。”
    蒋忠榕便没在说些什么了。
    时至九月,薛婉和蒋老爷的感情产生了不少隔阂。
    那簪子,女子闻多了容易对心绪产生影响,容易对房事有冲动性的渴望,可是每次结局都是不欢而散,本来还性致勃勃的蒋老爷会和那晚一样,莫名其妙的软下去。
    于是次数多了,就有了阴影,很少主动去薛婉那里了。
    薛婉欲求不满,觉得蒋老爷就是嫌弃她年老色衰,总是大闹,闹的蒋老爷也心烦意乱,三次有两次不见她。
    于是那最大院落的主子就接近了要暴走的状态,要不是十三拼命抱住她,她怕是要把整个屋子都拆了。
    “夫人,你冷静一些。”
    “你要我怎么冷静,十三!你,你说,我真的年老色衰了吗,我当真没有年少那般吸引人了吗?老爷昨晚又走了,居然又走了,他肯定去兰姨娘那个小贱人那里了。”
    十三焦头烂额,生怕她伤到自己:“夫人不要多想,老爷昨晚在书房看书,没有去兰姨娘那里的。”
    “我不管。”夫人把梳妆台上的首饰一股脑的扫落在地:“我不管!”
    蓦地,她停住了所有的动作,怔怔的看着那个最爱的首饰散落在地上。
    十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说道:“这是小姐及笄时玉罗阁送过来定制的簪子,夫人你一向最喜欢,幸亏没有摔碎,不然可惜了。”
    这时,小厮就在外门来报:“夫人,云姨娘回来了。”
    薛婉心头一跳,面色更加阴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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