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明白了,我痛,他会更痛的……”
沈致渊心猛地一揪,一种莫名的难受。他是谁?
温婉慢慢的坐好,穿好绣鞋,规规矩矩的理好了衣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目光沉静的瞅着他。
“老师,你知道吗?我做了一个梦。”
沈致渊又觉得那种惶恐不安的情绪袭上心头,端茶的手微微颤抖“什,么梦?”
温婉的声音淡淡的,那般悠远,仿佛蔓延了一个世纪。
“梦里啊,我是个县令的女儿,继母慈爱大方,从不逼我看书写字,让我潇洒自由。”
沈致渊心思一动,这不是世家中惯用的捧杀吗?
温婉继续着。
“我活到十岁时,都还不会写字,整日就喜欢到处游玩,打架惹事无一不会,反正继母会帮我收拾摊子的,直到啊,我遇到一个少年郎,苦日子便来了,他整我看书写字,教我琴棋书画,民间要事他也会与我研究讨论,那时候我真是烦死他了。”
“恨不得离他远远的,可他却是霸道极了,哪一日的功课没完成,都要被罚的,被罚在他种菜锄地的时候帮他端茶倒水,我一个大小姐硬生生干了五年丫鬟的活。”
“就这样,我们也算青梅竹马的长大,他说中了状元后便娶我回家,可是天有不测风云,继姐的未婚夫看上了我,慈爱的继母为了爱女的幸福,终于对我下了手。”
“那年冬至,他在屋内,我在屋外被人糟蹋了,我恨极了他……”
沈致渊再也忍不住,刚欲开口,温婉却悠悠的打断“老师,你难道不知道在别人说话时插嘴,是很不礼貌的吗?”
沈致渊嘴巴动了又动,终究一个字都没有吐出。
温婉却挑眉道“老师,你可知道后来怎么了?”
沈致渊迟疑半刻,没有回答反而道“他应该是不知的,以他的性子如若知道,定会拼死救你。”
温婉一愣,随后嗤笑道“是啊,他是不知道的,所以他状元及第,依旧凤冠霞帔来接我,可我一个残破之身那配得上如此前途大好的状元郎啊。”
沈致渊蹙眉,不愿温婉以自我叙述“后来呢?梦里的你嫁了?”
“嫁?怎么会嫁呢,我恨他都还来不及,我折磨了他好久,每日与其他男人嬉戏打闹,你知道吗?他好痛苦的,可是他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每日都在痛苦绝望中沉沦。”
“直到啊,有一天我被捉奸在床被人抓去沉塘,你知道吗?那傻子竟然还去求情,哭着喊着,堂堂状元郎竟然给那些仆人丫鬟下跪,只为了饶我一命。”
“你说可不可笑?”
沈致渊盯着温婉的眼睛,寒冰惊碎“不可笑。”
温婉却是噗嗤一声笑出声,笑得眼泪都冒了出来“哪里不可笑,直到那女人死了,他都不知道那一夜的事情,你竟然说不可笑。”
沈致渊只觉得心尖一颤,不敢置信的看着温婉,似乎不相信世间竟然有如此癫狂的女人。
恨到极致,恨不得他死,却不愿意让他知道,她如今的悲哀因他而起……这到底是恨还是爱?
温婉却是不理会沈致渊的震撼,继续笑道“最可笑的是,那女人不是死在池塘里的,那傻子以死相逼,竟然让那些人真的放了那女人,你说他是不是傻到极点,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非要自毁前途去求一个放浪形骸的贱人。”
“她不是贱人!”
温婉诧异的看着沈致渊震怒的模样,看着那充血的眼睛,心脏仿佛被人重击,一下又一下,生生震碎,支离破碎。
沈致渊察觉自己的失态,掩饰般的喝茶,方才追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温婉笑得癫狂“她怎么不是贱人了?如果不是她自甘下贱,她就不会硬生生的毁去唯一爱她的人,如果她可以相信他,他们何至于走到这一步!说到底,还不是她愚蠢不堪害人害己!”
“温婉!”严厉的呵斥声。
温婉一怔,随后淡笑着,那般风轻云淡“不过是一个梦,老师,何至于如此动怒?”
沈致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声也不吭。
温婉嗤笑一声,笑道“好啦,老师别生气了,那女人死得可惨了,死无全尸,刚好与我同名同姓,就当给您出气了。”
沈致渊依旧冷着脸,寒霜弥漫四周,紧紧的盯着温婉,不言不语,仿佛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深沉压抑。
温婉瞅着沈致渊的表情,莫名有些害怕,这是重生后,第一次她畏惧他……
再也不敢挑衅,乖乖的坐好,目不斜视,绝对不正眼看他。
“沈致渊。”
“啊?”温婉一愣,老师叫自己的名字干嘛?
“他叫沈致渊,对不对?”沈致渊虽是询问,可眼神却带着笃定,仿佛就算温婉狡辩,他也绝不相信。
温婉呆了那么一瞬,短短一瞬,在她心底掀起惊天骇浪,可下一秒,却风平浪静。
“哈哈,老师,你在说什么呢?我的梦里怎么会有你呢?这可是我小时候做的梦,我还没入宫,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呢。”
沈致渊不为所动“五岁。”
温婉的笑容凝固了,五岁是她重生的时候,也是她算计拜他为师的时候。
沈致渊继续道“我初入朝堂,虽是状元,却也入不了高祖皇后的眼,可莫名,高祖皇后点名让我做你的老师,那时候你刚好五岁。后来的事情,我也不用说了,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温婉莞尔一笑“老师,不就是一个梦,您想太多了。”
沈致渊不置可否,就这样目光凛然的盯着她。
温婉有些难以抵挡,微微垂下眼睑“老师,都说了只是一个梦,您想想看,如果他真的是你,那你小时候可遇到过一个少女?少女还是县令的元妻之女。”
沈致渊想了想,微微摇头“并无。我所在的荣安县县令确实是再娶之身,不过元妻难产,嫡女胎死腹中,前几个月一家三十七口也……”后来残忍的话没有说出口。
温婉摊了摊手“这不就行了吗?那人肯定不是你,那样为情所困的人,怎么会是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沈太傅呢。”
沈致渊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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