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晏妲坐在软塌上绣女傅今日布置的作业——锦鲤。针线在她手中跳跃,灵活地穿走,一条金色的锦鲤栩栩如生,仿佛要跳出水面。
次日。
晏氏着规矩庄重的王妃冠服,发髻上簪了一套赤金红宝石的头面,左右两支双翅步摇,然后配了八支宝石簪子,只要微微一侧头,便是金银晃荡的声音,细细碎碎的响。
晏妲则穿得简单了许多,一个双丫髻,一件团花祥云的褙子,九江湘水的破裙,搭了一双精巧的绣鞋,皮肤白皙透亮,十指青葱秀气,乖巧温顺的像一只小奶猫,怎么看都是个俏生生的小姑娘。
晏氏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拨了一个白玉镯子套在她的腕上。
因为今早不能入皇宫,宋娇又“身子不爽”了,别说给老太太请安,就连闺学都没有去,老太太好像也不太舒适,早早地就叫她们出来了。
晏妲心底却有些按捺不住的兴奋和雀跃,她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帕子,生怕把这点仇恨露出来。
萧如拭,终于,又要见面了。
“你这么高兴做什么?虽是头一回进皇宫,却不要太紧张了,太后她老人家从前那么喜欢你娘,如今见了你,定也是欢喜的。”晏氏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安慰道。
晏妲眨眨眼,太后确实是个慈蔼的老人,可就同老太太一样,她们表面都是慈眉善目的,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有不偏的?
她怜爱晏妲,同时也怜爱她的表侄女——卫国公的嫡女卫锦阶。
当年晏妲为了嫁给萧如拭,忤逆了小姑,置英王府于水火,与宋娇宋湛反目成仇,也辜负了太后对她的那份疼爱。
如今想来,实在是大不孝。
她义无反顾地嫁给萧如拭的时候,就是让英王府陷入了夺嫡,她为了自己的爱情,从没有想过小姑在英王府的处境,也没有考虑过英王府在朝中的局势。
纵然晏氏疼她,什么都紧着她,还是苦口婆心地劝了她许久,为她寻了明将军的嫡子,给了她丰厚的陪嫁,但她没有领情,义无反顾地,给萧如拭做了垫脚石。
晏氏生了一场很大的病,就连英王也有些许责怪她,可晏氏还是依在他怀里,笑着落下两行泪来“妾身依了她这么多次,如今,也随了她了。只是难为了王爷,日后要为妾身这不懂事的侄女儿费心了。”
她大婚那日,那时候帝京十里红妆,英王府放了二十几筐铜钱在门前发放,锣鼓喧天,送她的府兵便是父亲从前的云州三十六骑,晏氏同她说:“如意,这是小姑身为王妃能给予你最大的荣耀,你不要拒绝。”
那时候的小姑,把自己看的比她的命还重。
晏妲忍住眼底的湿意,不知怎么的居然想了这么多,足足在晏氏怀里趴了一刻钟才缓过来。
晏窈好笑地看着她,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这样赖她?
到了宫门口就有宫女在前头引路,姑侄两人只沿着走就是了,晏妲却一直记得,她当初是如何遇见萧如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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