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海归人

    
    姜海风跟着方宁到了夏都天文馆公园，之所以跟着他出来，一是觉得夏都夜晚冶安不错，有几次她实习回来晚了街上灯火通阴的，碰到不少巡逻车，她放心个人的安全，二是到夏都很久了，还没有在夜晚去天文馆公园或者夏都第一塔看过天象，这次和同学出去权当到校外体验。当然，都是成年人了，看到方宁还很配合她这样小天真的举动，诧异中居然有一丝丝好奇：难道他也喜欢看天象？她也说不清是不是自己对方宁好奇更多一些才跟着她出门。公园的观景台只有三盏昏暗的路灯，但上面已经有些人，其中还有骑在爸爸脖子上的小孩。方宁找了个地儿招呼姜海风，说：“小学时还组织过夜观天象，来过这里，很久没来了，建设得真不错。”姜海风点点头。身后的孩子大声嚷着：“爸爸，看！流星！”方宁和姜海风抬头望向天空，刚才的那颗流星已经逝去。
    姜海风抬起手腕看看时间：“还有一会儿才到峰值，不过快了。”
    方宁靠近她说：“我看看时间。”低头看向姜海风的手表，可是，他注意到她那纤细的手腕，那银灰色的手表很克制地挂在手上，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想用手握着她的手腕，量一量是否能够握住。
    姜海云收回手，用肘部碰碰他，说：“看啊，来了。”旁边的小孩在地上欢跳着。天上一颗又一颗的流星划过。
    长大后就没看过什么流星，方宁自然很高兴，他转头问姜海风：“你不许什么愿吗？”
    姜海风像个孩子一样边跳边说：“不许，它们划过已经很仓促了，还顾得了我？被我窥探打扰了已经很抱歉啦。”
    这奇怪的想法！方宁思维有些跟不紧，但他看到，说这话的时候，她水盈盈的眼里分阴有流星划过。“这一刻已经很美了，这一刻好美！”姜海风望着天空呢喃。
    方宁看着她嘴唇微微动，问：“小风，你说什么？”
    她拍拍方宁的肩膀，说：“谢谢啦，好久没看这么美的天空，一会请你吃夜宵。”
    和女生出来居然她主动请客？！方宁有些受宠若惊，但看着欢喜未消的姜海风，答应了。
    这之后，两人也算是熟人了，每去图书馆，姜海风总能在三楼西南角的位置碰到方宁，他总会招呼她，她总是摇摇头，在另一旁的桌子坐下，安静地看书赶学业。在姜海风看来，方宁可能只是觉得她特别或者是有趣，并没有什么心思的，但是，她，糟糕了，她，喜欢上了这个大男生。她不知道是喜欢方宁儒雅的外表还是举手投足之间的贵气，或者是方宁待她与众不同的态度，但他不说，这完全自己一厢情愿的喜欢，何况，方宁的条件满足了她那颗虚荣心，她喜欢的，并不是这个人——既然这样，就保持距离比较好。在二十来岁，现在的人找对象多少在考虑对方条件了，但姜海风却认为，条件太好，一切，显得虚伪了，她不懂自己的心，是喜欢方宁，还是喜欢方宁的相貌、成绩和家境。这个话，她对肖雅说了，肖雅看着这块千年不开窍的石头居然也冒出绿苗苗了，又替她欢喜又替她担心。欢喜的是终于有人入眼了，担心的是朋友情感太单纯，只能听着听着，不时给她两句安慰，看着姜海风又急又难受的表请，肖雅忍不住笑了：“哈哈，别人被男生捧了骄傲得不行，你自己倒好，愁得跟被人追杀一样。”
    姜海风又气又笑，嘟嘟嘴，说：“人和人的事情，处理起来很麻烦。”
    “拜托，姐姐，又不是让你采访大腕。”肖雅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其实姜海风的个人问题，一直是姜家比较关注的事，姜母曾不止一次暗示她要找个对象，姜海云也告诉她不要一门心思扎在学校，多认识一些人。结果这孩子波澜不惊的，眼看着周围的同学朋友一个个结婚生娃，整个人还是一副“他婚由她婚，我自有清风”的态度，家里急过了那个劲儿，也就不再多说，不过就像每天上课“起立老师好”一样不时地问问。周围的朋友也一样，现在听到姜海风这事，肖雅有一种枯木逢春的感觉，但看着姜海风没了往日的跳脱，立马安慰她：“没事，再等等看。不过别再把喜欢的人变成好哥们儿了。”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人说，感情这回事，主动的人往往容易输。肖雅建议姜海风再等等是没错，但姜海风只要去图书馆，就会看到方宁，她可顾不了这么多说法。一天实习完回到学校，她洗完澡去图书馆把方宁叫出来。“方宁，我喜欢你。”在图书馆门口，她告诉他。
    方宁似乎有点紧张，但还是微笑地看着她。她刚才还直直地盯着他的双眼，但这不言不语的微笑让她情绪有些紧张。
    沉默了一会，姜海风接着说：“你放心，我不想给你带来什么负担和不便，也不要你做什么回应。只是在表达我的一种情绪。仅仅如此。你忙吧。”说完，她转身离开，方宁反应过来，大声说：“谢谢。”她回头笑了笑，走了。
    自此，姜海风再没有去过图书馆三楼自习室的西南角。两个人的故事似乎也到了结尾。今天和肖雅聊到这个人，路上还遇到他，让她觉得恍惚。洗完澡还得把老师交代的文章写了，这几天顾着陪姐姐也没顾上这事，她拎着笔记本就往图书馆急匆匆走去，刚到门口，方宁叫住了她：“小风，你来了。”
    怎么又遇上他？姜海风嘴上不说，心里有些小惊喜。方宁趁她没缓过神，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一边，她的胳膊有些肌肉，并不像看上去那么骨感。“做什么？”姜海风有些不满，退后了两步。方宁眨了眨眼睛，向左扭了一下头，长舒一口气，问：“这几个星期没见到你，你不过来，是因为我吗？”
    “那还用说。”姜海风脸红脖子也红，“我不想太尴尬。”
    听完这句话，方宁有些想笑，但心底又莫名地心疼这个直接简单的女孩，看着她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四处乱窜，身上还是一股檀香味道，他真想上前把她揽在怀里。但很快，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怕吓坏了她，他很轻地说：“真是麻烦了，你知道吗，最近我都在想你，我很想你。”姜海风很陌生地看了他一眼，脸红着低下头，整个人有些不自在。方宁见她不作声又局促的样子，转过身说：“打扰了，但你需要知道。”这后半句让她有些云里雾里，正打算告辞，方宁过来几步挡住了她的去路：“小风，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