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怒

    
    在第三审讯室里，两名年轻的警员正坐在桌子对面，一个负责问话，另一个负责记录。而肖就坐在他们的对面，双手被戴上手铐，固定在了桌子上。
    “肖.布莱克，资料上显示你曾经服役于南美洲第四海豹突击队，退役后参加了Lurker私人军事公司。”
    肖耸了耸肩膀没有说话，这些都是资料上早就确凿的东西，他实在是没必要再叙述一遍。
    他抿了下嘴唇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一杯咖啡，早上到现在我还滴水未进。”
    面对他嚣张的态度，问话的警员来了火气，将文件摔在桌子上喊道：“严肃点！你现在是在警察局里！”
    肖张开双手，示意他冷静些。
    “听着，孩子，我尊重你和你的工作，但你的审讯技巧简直是菜鸟级别，你甚至都搞不清问题的关键所在。”
    从前在部队里，肖曾经受过抗审讯训练，眼前的这个年轻警员想玩白脸的那一出，这让他备感无奈。对于他来讲，这比那些酷刑更加没有用处。
    与此同时，在第五审讯室里，弘羽和小张正在审问着斯科特，桌子上有一张他们在银行作案时的监控照片。
    “斯科特.莫林，照片上的人是你吧？”弘羽问道。
    斯科特接过照片看了一眼，撇着嘴说道：“嗯....他长得属实跟我蛮像的，但我并不觉得他是我。”
    “是吗？”弘羽拿回照片，与眼前的人对比了一番，“再仔细看看，你们的体态样貌都一模一样。”
    “哦？是吗？”斯科特脸上一副疑惑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沉思了许久。
    “老实说，我之前有当过一段时间的跑酷网红，在youtube上有一批粉丝，看上去他可能是我的一个狂热爱好者。”
    弘羽将文件放到一边，微笑着靠回到座椅上。
    “我搞不懂我们为何要在这浪费时间，光靠咱们几个，这帮人是什么都不会说的。”他朝身边的小张低声说道。
    小张看向他，又看了一眼斯科特，拍在弘羽的肩膀上说道：“这就是工作。”
    弘羽无奈地摇了摇头，再次将笑容堆回到脸上。
    “斯科特.莫林，让我们换个问题再试一次。”
    在走廊尽头的审讯室里，局长单独和兰德坐在屋内，两个人坐在椅子上已经沉默了好久。兰德的手脚都被拷在了椅子上，身上的安全措施比另外两人更加苛刻。
    不同于另外两间，这是一间老式审讯室，屋子里的光线昏暗，光源只有在桌子上的一盏台灯。兰德朝单面镜看去，镜子另一头站着的只有肖队和凯恩，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我们在这儿的目的是什么？”兰德终于忍不住地问道。
    眼前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已经半天没有说话了，看上去他并不想问任何问题，也没有打算开口的准备，只是时不时地吹几口手中的香茶，将盖子放在杯口来回摩擦。
    “想知道吗？”局长抬起头笑着看向他，“先告诉我你们从艾翁那儿拿走了什么。”
    兰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道：“你知道从我这儿你什么都问不出的对吧？”
    “也许吧。”局长小啜了一口茶水，将其放到桌子上，“我想我们市的吉祥物，让你们的计划出了些问题不是吗？”（注：吉祥物指夜魔）
    兰德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所谓的夜魔属实厉害，甚至反应速度要在他们几人之上。
    “他很厉害，是你们的人吗？”
    “不，我们也想知道那人的身份。”局长将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回应道，“但比起他，我更想知道关于‘模块’的事情。”
    兰德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细微到连凯恩都未曾察觉。他低估了眼前的这位局长，现在看来，这人所知道的事情比他预想的要多得多。
    局长察觉了那一丝不安，继续讲道：“我还知道你们打算在后天押送的时候逃出去，但我会让你们如愿以偿的。”
    听到这些，兰德更加疑惑了。
    “你真的是个警察么？”他略有不安地问道。
    “我想是的，但是面对不同情况时人要善于变换。”
    局长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我想让你知道的是，你们之所以能逃出去，是因为我让你们逃出去的。并且只要我想，随时可以抓你们回来。”
    兰德皱起眉头，狐疑地问道：“为什么要帮我们？”
    局长笑了一下，说：“有句老话叫我敌人的敌人，便是我的朋友。”
    他冷笑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对艾翁抱有敌意？”
    “孩子，当你们决定抢劫艾翁的那一刻起，你们与艾翁便是水火不容的敌人了。”
    兰德的眼角稍稍动了一下，这人说的没错，艾翁的许多安全措施都是军事级别的，若是没有米拉的计划，他们根本连货物的影子都不会见到。
    不得到想要的东西艾翁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当初他们三人也是纠结了好些日子，才决定跟着米拉干这一票。
    可同样的，若是没有米拉，他们也根本不会有胆量来找艾翁的麻烦。这场较量有了米拉才算是公平些，那女人认真起来同样可怕，丝毫不亚于艾翁。
    “对于FBI那边你要怎么解释呢？”兰德问道。
    局长吸了口气，笑着说：“我想他们只能‘入乡随俗’了不是吗？”
    这人果然有趣，开门见山不说，还试图说服自己他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反正目前来看，答应他的提议没有坏处，还有可能在必要时拉他下马。
    而且对于米拉，兰德心里其实一直有所保留。这个女人简直就和黑洞一样神秘，即便是动用了自己曾经在柯里昂家族的关系，也无法查到有关这个人的一分一毫。
    倘若能借此机会了解一些她与艾翁的秘密，也算是有所收获。
    思索了一阵后，他向局长问道：“为什么选择和我说这些？”
    “我需要一个足够安静，不会打扰我喝茶的人。”（注：安静指缜密，打扰喝茶是指扰乱计划。）
    兰德的嘴角略微上扬，平时毫无生气的双眼也稍微有了些光亮。
    “假设我们已经达成了协议吧，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两人相视一笑，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狡诈。
    下午三点钟，顾晨曦在书房的床上醒来。阳光透过窗子，落在了橱柜里的那堆照片上。他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走到到书桌旁将窗子推开。
    街上的人流不多不少，路旁坐着几位卖菜的阿姨，正聚在一起聊着些什么。这条街一直都很安静，只有在早上和下午四点钟，街上的人才会多一些，但也没什么喧闹。
    顾晨曦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脸上的表情怡然自得。他走出书房，发现餐桌上是一份自制的水果沙拉，盘子上铺着一层保鲜膜，旁边留着一张纸条。
    ‘学长，我出去跑步啦，这是我做的水果沙拉，醒了的话就吃了吧。’
    在字的右边，画着一个卡通的猪头，两只眼睛如豆粒一样，大大的猪鼻子下正吐着舌头。顾晨曦轻笑一声，接着掀开保鲜膜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他嘴里嚼着沙拉，回到书房整理好自己的床铺，走到厨房拿起扫帚。今天就好像和以前平常的日子一样，没有那些阴谋和诡计。
    顾晨曦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这都要感谢张嘉佳，是这个女孩让他的生活多了些平凡与阳光。
    在打扫到门口的时候他看见挂在墙上的日历，上面的六月八日被人用红笔圈了起来，顾晨曦这才发觉她后天就要走了。
    他将双手架在扫帚把上发呆，内心有一丝不舍。但转念一想这也未必不是好事，过了这么久，她也该回到正常的生活中了。
    顾晨曦掏出手机给埃尔打了个电话。
    “哈~~~欠~喂？干嘛啊？”电话中传来埃尔慵懒的声音。
    顾晨曦挑了下眉，问道：“想确认下你是否还活着而已，你...不会才醒吧？”
    电话的另一头，埃尔正躺在床上，身处北旧城区顾晨曦名下的那套房子里。自从被顾晨曦第一次绑到这以后，他就算是在这儿住下了。
    埃尔在电话中问道：“我昨天通宵处理天眼的数据来着，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你有时间要来看看吗？”
    “好，我晚上过去。”
    放下电话后，顾晨曦将扫好的垃圾倒进桶里，然后拿着垃圾袋走出了楼顶房。
    这时他才看见，放在长亭下的那盆木棉花长得特别好，即便到了六月，许多鲜红的花朵仍然绽放在枝头。旁边的几盆原本要枯死的植株，也都重新活了过来。
    其中还有一些张嘉佳自己种的盆栽，例如那盆茉莉。顾晨曦此前曾和她说过，当天气回暖的时候天台上便会飞来许多蚊虫，看样子她应该也听进去了。
    他走上前捏起一朵木棉花，自言自语道：“想不到你命还挺大的，本该是枯死的命，却又被另一个女孩儿给救活了。”
    看着木棉花，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女孩儿的笑容，笑的时候眼睛会眯成一道月牙，像只麻雀一样，总是老头儿老头儿的叫个不停。
    他将伸出的手撤回，嘴角淡淡一笑，提着垃圾袋朝楼门的方向走去。在阳光中，那盆木棉像是一位安静的少女，目送着顾晨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