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边境

    
    大概一两个星期前，那是在黑湖市市民发现真相后罢工暴动之前，一个稀客到达了伍老板的书店里。
    那个人是边境自卫队警卫队的大队长，王傲翔王队长。
    此次前来，是为了通知伍老板一件市中心与边境自卫队的商议决定的。据说最上层领导人决定为了保全大局，他们必须放弃奄奄一息的白楠雨，以求暂且缓解现状，尝试找机会生存下去。
    所以他们不得不顺着亡国的计划，开始追杀白楠雨和白楠雨身边的人。如果伍老板愿意加入他们，那么他们就可以将伍老板作为队友，不会对他发动攻击。
    但是伍老板拒绝了。
    虽然说伍老板也有私心，如果这么做只是会损害别人的利益，对自己和其他人有利的话，也许伍老板也会答应。但是如果是像王队长所说的这种，会导致他人死亡的事情，伍老板从血海事件以后就发誓再也不会做了。
    不管那是不是会导致自己生命白白牺牲，反正血海事件留下的阴影，已经让他的内心有了一道过不去的高墙，他就算腐烂在这墙下面，也永远跨不过去的。
    看起来现状已经没有了商量的余地，看在伍老板的为人上，王队长还是放下心将他带出书店，确认四下无人才悄悄地说出了实情。尽管那个实情让人难以置信，但是这个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们不相信也没有办法。
    听完了王队长的话后，一股疑虑还是环绕在伍老板的脑海，最终的他还是想先认为这件事是真的，先相信一下。然后，顺着这件事联系起自己所知的东西思考思考。
    没过多久，伍老板仿佛是放弃了什么，仰天长叹一口气。
    “如果真如你所说，我这段时间去问了一下很多白发人，那联系起这一系列的事件，我倒是知道了，其实亡国一直在筛选这个世界的人。当年血海事件结束之后，那些幸存的人之中的黑发人，其实都去了亡国。他们在那里等待着一个‘管理员’送他们回到现实世界，这就是为什么亡国后来会去寻找那个老人家，并且发现了白楠雨。”伍老板说着望向王队长的眼睛，随后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对吧。”
    “是的，因为亡国依然是亡国，他虽然外表变得很可怕，但是他依旧是原来的亡国。现在，它就差一个‘管理员’了。”王队长若有所思地念到。
    “但是很可惜，我还是不能加入你们，真的不能，相信我。”
    伍老板的眼神如往常那样坚毅，丝毫没有半点的动摇的样子。直到王队长感到了一丝无趣，想放弃对话并且离开时，伍老板便发出了请求。
    “如果可以成功的话，能让这个孩子给我的家人带一句话吗？”
    这句话仿佛是垂死之人的遗言，在王队长眼里，伍老板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死亡。并且，他也依旧抱着乐观的心态，认为这件事可以渡过，所以才会让别人带话的。
    “说吧。”王队长说完静静地听着。
    “我希望我的儿子可以原谅我年轻时的轻狂，是因为我的离家出走才让他一生受了那么多的苦，我没能坚持下去并非是他们没有经济没有能力，而是我自食恶果。”
    “好的，如果她活下来的话，我会转告的。”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如果我的离去可以换来一个好的结果，那我的一生就算是尽了最大的作用了，死而无憾。
    这是在伍老板脑海里出现的最后一段话，在闭上眼后，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无法动弹。他只能听见朦胧的声音，并且想着最后的那些事情，随后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而白楠雨无法使用能力，她救不了他。
    终于，在这个世界上，她已经失去了最后的依靠，现在的她就连一个可以相信的陌生人都没有了。
    抱着伍老板的尸体，白楠雨仿佛是要阻止他体温散去，就像是阻止他的灵魂离开肉体。
    但是最终，她也只能看着伍老板再也没有了动静，并且自己也在一阵剧烈地，痛苦的咳嗽中忽然眼前一黑倒在地上。现在的她空有着一股强烈的意志，但是没有一个可以活动的身体，她已经变成植物人了。
    就是这个时候，也不知是否是幻觉，在警卫们的目光下，无名的黑雾在她身旁若隐若现，仿佛是一个恶鬼，正在与堕落的凡人缔结契约。直到白楠雨又一次站起来，发出了疯狂的笑声，随后说出了不明所以的话。那一刻，警卫们意识到事情不能再拖延了，于是立即开了枪，可谁知，子弹就这样悬在了半空中。
    悬在了半空中？怎么可能？刚刚她的伤也被“管理员”能力被动恢复了，她现在没有受伤！
    警卫们的呼吸刹那间变得急促无比，已经有两个士兵放下了枪，随时要逃跑的样子。然而，他们不需要跑了，因为在面前这个突然变得像个怪物一般的身影看向他们时，猛地发出了一阵疯狂的尖啸——那根本让人无法相信是从这样一个善良可爱的人口中发出来的，这像是充满怨气的恶鬼的叫喊。
    他们来不及捂住耳朵，便感觉身体无法动弹，直接被扔垃圾一般从落地窗扔出了书店。一阵天旋地转后，他们发现自己毫发无损地趴在大街上，身边站满了手持防爆盾的友军。
    随着友军们的目光看去，他们看见了书店内诡异的一幕。
    书店内瞬间黯淡失色，仿佛刮起了风暴，所有的东西都在盘旋飞舞着。那就像是神鬼的愤怒，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让万物躁动不安。
    风暴平息后，书店居然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是的，原来的样子，就跟白楠雨记忆中的那样，朴素平凡，让人安心的样子。而伍老板正躺在书店的躺椅上闭着眼，身上盖着衣服，还有一本最喜欢的书。
    他就像是睡着了，像平时一样……
    现在的黑湖市里依旧有着充满恶意的人在到处游荡，比如那群“黑死病”残党，依旧在尝试做着各种伤天害理的事。毕竟他们只要存在一天，他们的本性就会让他们作乱一天，他们是不会变成“愚蠢”的善良人的。
    在白楠雨救下了妹妹并且因为遗迹病倒下后，因为一个同伴的救场，他们还是没有被白楠琴杀死，而是直接逃跑了。
    他们留下了倒在血泊中的白楠琴和昏死过去的白楠雨，秘密地躲了起来。
    躲起来的这段时间，他们依旧没有忘记复仇，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杀死白楠雨，并且等着机会。这一次，他们听说伍老板的书店遇到袭击，便预感白楠雨肯定会出现。而事实如他们预料的那样，白楠雨确实出现了，所以狙击手当即便开了枪。
    只是被躲过去，让她逃进了书店里。
    现在他们之中的狙击手正在伍老板的书店附近，架着狙击枪守着，随时准备动手。而这个时候，狙击手听到了一个虽然与他们无关，但是看上去很古怪的消息。
    在黑湖市的某处有人群的大型集会，他们守在原地，像是在等人。
    交谈间，狙击手感到视野里有东西在动，便赶紧贴上狙击镜，正好发现白楠雨漫步走出了书店。她身上虽然有血迹，但是可以确定没有伤口，这么说白楠雨就无法挡住狙击手发射的子弹了。
    狙击手一阵窃喜，赶紧将狙击镜移到白楠雨的头部，手指突然颤了一下。
    这不是因为他被什么东西偷袭，或是什么病发作了，而是因为他看见了一个让他感到恐惧的东西——白楠雨的眼睛，看上去闪着微微的红光。
    算了，不管那是什么，开枪就是了。
    十分坚决地扣下了扳机，子弹便窜出了狙击枪的枪膛，却在接近白楠雨的时候停顿，朝着狙击手反转了一百八十度，直接射了回来。狙击手看不清那颗子弹的动向，只是好奇为什么没有击中白楠雨，也没有扬起灰尘。
    直觉告诉他，可能有什么东西要来了，于是他一偏身体，子弹便嗖的一声从他脸上划过，挂出了一道口子。但是他已经呆住了，望着白楠雨的方向，任那伤口剧痛流着血也没有在意。
    看来这个事情是真的，白楠雨没有受伤就使出了“管理员”的能力，并且她已经没有了“遗迹病”的症状！
    警卫们害怕了，看着面前这个仿佛是恶灵附体般的身影，端着枪的手直发抖。虽然他们默不作声，样子看上去很镇定，但是白楠雨却可以听见一些碎语的声音回荡在脑海里，仔细倾听，那便是警卫们心里的声音。他们在质疑，在恐惧，现在的情况根本在计划之外，他们可没听说白楠雨还能不流血就能用能力的。
    毕竟那是她作为“不适格者”使用能力时支付的“代价”啊，或者说……现在的她其实已经……
    一个警卫已经几乎在丢枪的边缘，但是看在队长命令开火，便还是瞄准白楠雨开了枪。然而白楠雨抬起头望着这边，眼里泛出了那诡异的红，只是重重地猛踏地面，飞去的子弹便被拱起的地面弹开。那拱起的石柱一直扩散到队伍中，将警卫打散开来，彻彻底底地乱了阵脚。
    终于，那个想丢枪逃跑的警卫还是丢盔弃甲第一个跑走了，而其他的警卫见状士气大减，也纷纷失去了战意。毕竟他们来这里是执行抹杀任务的，不是来魔鬼面前送死的。
    其实，刚刚白楠雨原本是想杀了他们的，但是最后依然心软了，那拱起的地面原本应该是石锥，但是最后变成了石柱。她忽然低下头，开始质问自己为什么心软，却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受伤，深深地倒吸一口凉气。
    她刚刚以为自己只是凭着一股意志力让自己站起来，并且像平时那样使用能力而已，可谁知现在才发现自己伤口早就愈合了，居然没有伤。
    也不知现在是该惊喜还是痛苦，白楠雨冷笑着望向天空，随后扫视着周围。忽然间，她看见了一个人正在右边不远处的转角暗中观察着她。
    那个人，是亡国国王，并且是本人。
    他在微笑，十分欣喜地微笑，就像是欣赏着自己至高无上的杰作那样，自豪而欣喜地笑着，随后身影一闪便消失在那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