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手记

第三百五十九章 长安乱(十)

    
    “我回来了!”封尘的声音从东边方向传来,声音刚完,他人也已经站到了楼顶上。
    “你用了秽土擒尸?”老天师脸上又是喜又是忧。
    “是秽土擒尸。我把皇陵里,秦皇用来自己的守墓的那些人俑全都招过来了。”封尘点点头,忍不住赞叹道:“不亏是当时军事素质最强的军队,果然厉害。”
    “好好好。”老天师激动地连说三个好,可随后又有些担心地说道:“用这秽土擒尸可是会折寿的,老师兄你……”
    “不碍事儿。”封尘摆摆手,禁术之所以能是禁术,除了其本身拥有的奇异的能力之外,还有就是对于施术者的反噬。要想使用超乎寻常的力量,不付出一定的代价是不可能的。
    老天师的夺魂术所消耗的是他本人的精元,这种损耗几乎是不可逆的,打个比方:假如老天师的精元正常状态下时满值一百的话,那么在他施展出夺魂禁术后,精元就会损耗三十甚至四十,只剩下六十或者七十。要注意的是,剩下六十,那他就永远只有六十了,剩下七十就永远只有七十了,往后或许会因为其他的因素在降低一些,但是绝对不可能再增加了,更不可能会恢复回一百。
    封尘老道所使用的秽土擒尸同为禁术,这个术对精元也有影响,但并不是主要影响精元,而是会影响他整个人的精气神,后果比老天师的夺魂术更加严重。
    夺魂术好歹也是跟活人沾边,但秽土擒尸可就是实实在在的跟阴物打交道。
    封尘施展出这个术后,同时操控了那么多阴魂,而且这些阴魂还是被困在地底两千多年,更是阴上加阴。尽管他与万道阴魂之间还隔了一个招魂幡,但是阴魂的阴气仍旧侵入了他的体内。他不过是仗着功力深厚暂时将阴气压住罢了。
    通过这个术操控阴魂,那么染上的阴气是深植进施术者体内的(这是因为如果不能够如此这般的话,便无法顺利操控阴魂),所以要想清除掉阴气是不可能了。只能靠功力压着,而且还没办法完全死死压住,阴气会不断地侵蚀他的精气神,天长日久他的精气神会越来越萎靡,状态会越来越不好,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寿命自然也不可能长了。
    “这些都是后话了。当前,还是应当以长安城内的数百万百姓的性命为重。”封尘老道随手一扬,朝天空打出射出一道金光,直接飞进了在高空中悬挂着的那件招魂幡。他转身朝远处那座楼顶上的巫冉喊话:“老贼!你可能战胜秦皇嬴政的贴身兵士?”
    “哼!”巫冉冷哼一声,心中虽有怨恨,但却还不至于慌张:“那秦皇的军队老夫也是略有耳闻的。的确是强悍无比,可是数量太少了。你从皇陵下调来了多少人俑兵士?八千?一万?还是一万五?最多也没超过两万吧。
    皇陵就那么大点儿的地方,能装得下多少兵马?”
    “实不相瞒。从陵墓中过来的时候,共计有一万一千兵马,路上经过灞河之时,又折损了两千五百人俑。参与进战场上来的,只有八千五百。”封尘毫不隐瞒,没必要虚张声势,因为打不了十分钟,巫冉就能大致察觉到人俑的数量。
    “才八千五而已,就算是再悍勇又能如何?”巫冉右手五指在袖子里暗暗掐算一下,心中更加安定:“此刻被老夫所控制的怪物,可是足足有七万头。要想打赢老夫,除非那些人俑都能以一当十!”
    “那就看看秦皇贴身军队,到底有没有以一当十的战力!”封尘老道刚刚才见识过那只人俑军队的气势,此时信心满满。
    “看看就看看!”巫冉也放出狠话,毫不示弱。不过,十分钟后,他的脸色就开始变得难看了。
    封尘老道片刻之前来到这座楼顶的时候,从灞桥区散开的那些人俑们还没有正式与城中的怪物们交锋,十分钟后,双方才在街道间相遇,开始血腥的厮杀。
    巫冉的怪物们被他下达了进攻的指令,见到那些人俑后便扑了上来,它们数量虽众,可缺乏组织,看似群起攻之,实际上却是各自为战,毫无章法地乱撕乱咬。这样的攻势对上了血肉之躯倒是能起到震慑作用,可对面的敌人不是血肉之躯,而是陶泥烧制的人俑。
    人俑这边被封尘通过招魂幡下达了作战的命令后,它们便像两千年前在战场上一样,遵从着各自将军的指派作战,指哪儿打哪儿,行动都是有战术作为依仗的,而且大家生前就在以前并肩作战,经历过生死,被埋进皇陵中之后,又相处了两千多年,互相之间早已心意相通,配合起来更是天衣无缝。
    不过才短短的一个照面,怪物们就被杀得人仰马翻,毫无先前的张狂放肆。
    因为秦朝时有一项特殊的评判军功的制度——杀敌多少,全以人头为准。你说你杀了一个敌人,那好,证据呢?拿一个敌人的头颅当证据我就信。要是没有,不好意思,不信。
    而且也因为秦国对于有军功的兵士们赏起来也不含糊,论功行赏,一点也不含糊。这就很得兵士们的信任,当个大头兵要是干得好,能升将军。因此,秦国底层的兵士们比任何人都盼望打仗,因为只要打仗就能杀敌领军功,有了军功就能升官发财,这种事儿谁不愿意?
    所以在当时秦国与其他的国家打仗的时候,秦国军队的战士们通常都会在杀死敌人之后,再一脸兴奋地把人家的脑袋割下来,别在腰上。接着就继续挥着长矛大刀战斗。
    可以大胆地想象一下,这些杀敌割头的秦国兵士们,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愤怒,能从他们脸上看出来的,只有狂喜——哈哈,老子杀了一个人,你看,他的脑袋都在我裤腰带上别着呢。诶?你是敌人?别跑别跑,让我把你的脑袋割下来先!
    试问若是敌国军队的兵士们看到这样的对手,得有多肝儿颤?
    这对人家的心里上都得造成永远也照不亮的阴影。
    即便是被封印了两千年多年,两千多年没有再上过战场杀敌,可这个优良的传统,仍旧被人俑们保留下来。
    于是,长安城中就能看到这幅景象——满大街都是拎着人头到处乱跑的人俑,它们一手拎人头(因为成人俑之后没有裤腰带了),一手高举着兵刃,继续朝那些怪物们猛砍猛刺。
    步兵和弩兵的人俑的人头在手里拎着,脚下迈着咯喀的步子追着怪物们到处跑;骑兵人俑把人头挂在马背上,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提着长矛,身下的马俑一个冲刺,它们就能把怪物们的脑袋干脆利落地扎个对穿,挑起来割断脖子,挂在马背上,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至于驾驶着战车的人俑就不如上面两种自在了,战车是四匹马并行拉着的,这么宽的车身,受限于城中街巷的空间,它们只能在宽阔的大路上驾车奔腾,根本没法像其他同仁那样随心所欲地追着怪物跑。尽管是有如此大的不便,这些人俑战车上,也都装着一两颗头颅。
    这些人俑们大概是找到了两千年前的感觉,越打越顺手,越杀越起劲儿,就像是一群徜徉在夏日瓜田中的老农,脸上尽是丰收的喜悦,个个都争先恐后地采摘着满地的大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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