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手记

    
    老天师走后，封尘扭头看了一眼在对面楼顶盘膝坐着，但是看脸色明显感觉非常吃力的巫冉。
    “老贼！够了！”封尘左手的咒文隐隐发光，与天空上飘着的那面招魂幡相呼应着。
    “哼。”巫冉冷看了封尘一眼，没有做声。
    “修炼者之间的比拼，牵扯那么多无辜之人进来，已经是大逆不道了。你别再一错再错。”封尘见巫冉仍旧不言语，便继续道：“照这样下去，你我没有一人能赢。都会被拖垮的。你就此罢手，贫道也收回道法。
    事了之后，你可自行离去。我二人绝不伤你性命。”
    “少说大话！”巫冉自感脸上无光，被一个小辈说放自己一马，令他又羞又怒：“老夫数千年的积淀，怎么会被你这区区的百年道行拖垮？”
    封尘暗骂这老贼冥顽不灵，功力的深浅，又岂是单时间这一项因素所能影响的？巫冉尽管活的时间更久，可他的功力比自己强上一筹而已。毕竟实力在哪里摆着呢，巫冉是五鼎实力，而自己的实力也足以与四鼎的大巫相当。确实有差距，但一时半刻还真拉不开。
    只听那巫冉继续怒声道：“以老夫的功力，还能再控制数倍数量的怪物，而你呢？维持这万名兵马俑就已经很艰难了吧。你的真气在如流水般倾泻，这般打下去，你还能多久？”
    “真要较真的话，贫道的功力确实不如你深厚。”封尘抬头看了看散发着金光飘荡在夜空中的那面招魂幡：“可是这差距可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拉开的。至少，贫道有信心一直撑到明日正午。到时，贫道才会油尽灯枯。可是你呢？你所控制的怪物数量远超贫道所控制的兵马俑，你所消耗的功力也要远超贫道。这样算来，你还有信心能拖垮贫道吗？”
    “那又如何？”巫冉忽然感应到分散出去的怪物们已经制造了更多的怪物，而且因为分散导致的战场扩大，稀释了兵马俑密度，所以造成了多个怪物围攻一个兵马俑的场面，在这过程中，确实被它们给成功了几次。有不少兵马俑骑兵被十几头怪物缠住，撕成好几块。
    巫冉忽然狞笑一声，声音阴恻：“秦始皇的兵马俑战力是强不错，可终究是数量太少。战场扩大，它们便不得不分散开作战，这就给了我以多打少的机会。
    只要能把战场扩大到整个长安城，再制造出足够数量的怪物。你必输无疑！”
    “何必再造杀孽！？”封尘大怒，若非是需要原地不停地输出真气，维持着招魂幡操控兵马俑，他真想跳过去把巫冉按在地上狠揍一顿。
    “不会拖到明日正午的。天亮之前就分出胜负了！”巫冉哈哈大笑，更加努力的操控着怪物们四处开疆扩土，扩大战场，并且还不停地寻找没来得及逃出这座城市的人们。
    方才击败老天师的时候，自己控制下的怪物数量还有七万头左右，被封尘带来的兵马俑干掉了两万多头，还剩下约五万头。一分为二，两万多头在未央区和灞桥区内徘徊游走，一边与兵马俑们周旋，一边也在不停地杀戮着这两个区内幸存的人，并把这些人也变成的怪物；另外的两万多头则冲出这两个区，渗透进了长安城的其他地方，开拓战场范围的同时也咬了不少人，制造了不少的怪物。
    到此时此刻，巫冉感应到，听命于自己面前这柄铜铃铃声的怪物，应该不低于十万头。
    “数量又涨上来啊。”巫冉信心十足，他有把握稳稳控制住十五万头，咬咬牙的话，应该能控制到十八万头。
    他看了对面脸色难看的封尘一眼，嚣张道：“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出一个时辰，兵马俑们就要一打十几个怪物才行了，希望它们的战斗力真的有这么强。”
    “你到底要残害多少无辜之人！”封尘老道几乎是把话吼出来的。
    “那要看多少头怪物才能彻底压垮八千多头兵马俑了。”巫冉感觉战场上胜利的天平正缓缓倒向自己这方，脸上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不过是两个道士而已，果然不是自己的对手。
    磨刀不误砍柴工，先不着急对付那些兵马俑呢，先拖上一会儿。他开始刻意地控制怪物们着重到处残杀普通人，每倒下一个人，都会在不大会儿的功夫之后站起一头怪物。
    十二万头了。巫冉脸上的笑越来越浓。
    城市中的街道上，到处都回荡着人们的惨嚎和怪物的嘶吼，闷声挥刀的兵马俑的兵刃锵鸣之声，夹杂在里面显得单薄无力。
    封尘已经在尽力的催动那些兵马俑，让其行动快起来，可是毕竟是数量差距太大，竟有些杯水车薪之感。
    十四万头了。巫冉满意地点点头，他清晰地察觉到，自己先前输出的那些功力，已经无法完美地控制这十四万头怪物。他必须加大功力的输出，去撞击铜铃，这样铃音才能重新牢牢地控制住怪物们。
    封尘仰头望天，他似乎看到了在这座长安城的上空盘桓了数十万头冤魂，正在夜风中哭号着，徘徊着，久久不愿离去。他鼻子里钻进了浓厚的血腥味，又举目四望，环视一大周，似乎看见整个长安城的建筑上，都蒙上了一层血红，街道上的新鲜血液都快要积成河了。
    城中的各个街巷间和建筑间，不时地闪过一道紫光。老天师在四处飞奔救援，他的五雷正法当世无双，指尖指向的地方，总能爆发出一团紫色雷电，电光射出，瞬间就能将目标摧毁成一团焦糊。
    飞掠在街巷间的他，早已数不清到底击杀了多少头怪物，大几十，还是上百，甚至是二三百？
    来不及数，也没有心思去数。
    老天师皱着眉头，看见街尽头的一扇窗户上正挂着三头怪物，拼命地往里挤。他化作一道紫芒飞到那里，仗着身上穿着的紫电铠甲，直接撞过去，将三头怪物锤下来，随后又朝摔在地上的怪物伸出一指，迸发出的雷电干脆利落地将三头怪物全部击成焦炭。
    做完这些后，他转头朝那扇窗户里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一家三口正挤在房间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他想救那两个大人一个孩子离开这里，可是，顾不上了，其他还有很多地方都正在经历着同样的事情，还有很多人远不及这一家三口幸运，自己需要抓紧时间消灭更多的怪物，去救更多的人。他转身离开时，有些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对屋内的人说些什么，但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叹口气，头也不回的飞远了。
    老天师很焦虑，他已经在拼命地杀怪物了，可怪物非但没有减少，而且还越来越多。局势越来越不可控。
    十五万头了。巫冉盘膝坐在那里，忽然哈哈大笑，他感觉到，自己输出的功力也到达了极限，维持在这个水准刚刚能恰好控制十五万头。“如今老夫的控制之下，已经有十五万头怪物了。你的八千五百具兵马俑又还剩多少？可还能消灭我这怪物大军？”
    封尘瞪着巫冉咬牙切齿：这老贼杀了那么多人，竟然还笑的出来！竟然没有半点负罪之感！自己修了一百年才变得古井无波的道心，因为这老贼而剧烈震荡起来！
    不过被巫冉这么一提醒，他也是稍稍冷静了一些，愤怒归愤怒，当前的战场状况还是需要冷静判断的。
    他能感知的到，还能通过招魂幡与自己产生联系的兵马俑，大约还剩下七千具左右，也就是，这短时间的交锋，有一千多头折损掉了。而且折损还在成上升的趋势，甚至还升得越来越快，这说明巫冉的人海战术确实是起到作用了。
    不过，这场战斗也不是完全输定了。
    封尘转头看了一眼东方，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最多再有不到两个小时天就亮了。
    依照如今兵马俑与怪物们战斗时的折损速度来推断，当撑到天亮时，应该还能剩下四千头左右。
    天亮之后，阳气渐盛，阴气减弱。己方的兵马俑和对方的怪物都属于阴物，应该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不过，兵马俑有一层陶制的俑体，那些兵士的灵魂藏在俑体之内，能够少受些阳气的影响。而对方的怪物——死掉的人的整个身体都是属于阴物，直接被太阳照射，受到的影响肯定会远大于自己的兵马俑。
    或许，在天亮之后，战局应该会发生一些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