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手记

    
    欧阳启速度自然更快一筹，土柱飞快托起他，带着冲劲，他又朝上纵身一跳，稳稳地站在了楼顶上。
    “欧阳先生。”
    黑猫墨格和树妖柳南生这两个大妖怪跟他有多面之缘，相识已久，见他上来，便打了个招呼。
    “柳先生，墨格先生。”欧阳启也朝两个人找招呼。双方许久未见，但因交情不深，所以也没有太多的话要说。欧阳启回头看了一眼楼下，见到寮风也已经攀爬到了三分之二的位置。“倒是不慢。”他自顾自地嘀咕一声。
    实际上说寮风在楼体上攀爬，这个说法是不太准确的。他双脚站在楼体上，以内力吸附住楼体防止自己掉下去，在垂直的大楼外壁向顶上疾跑，只是因为修为较之顶尖的武道家确实还差了一点儿火候，所以不得不偶尔减缓速度，弯腰用手抓住楼体借力。
    寮风也跳上了楼顶，看见了黑猫之后，笑着打了个招呼。随后黑猫拉着他的胳膊，为他引荐柳南生：“这位是柳南生，一个道行比我还要高深的大妖怪。他可是很有钱呢，人类社会里有很多资产，是个大富豪。”
    然后又为柳南生介绍寮风：“这位是寮风，一个很出色的武道家。当时我能从客栈的围捕之下脱身，多亏了他父子俩。”
    “柳先生，您好。”寮风伸出右手，大手上满是厚厚的茧子，一看就是常年习武留下的。黑猫的道行他只感觉深不可测，已经够厉害的了，而这位柳南生竟然比黑猫还要厉害，这便不由得他不庄重对待。
    “墨格先生谬赞了。柳某其实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厉害，确实比他多虚活了几百岁，但是轮到道行，比他还是差了一截呢。”柳南生笑笑，伸出养尊处优的白皙手掌，握上了寮风的大手：“寮风先生，我听说你的名字。”
    “哦？”
    此话一出，不只是当事人寮风，旁边的欧阳启和墨格也都大大吃了一惊。这寮风虽然武道造诣不浅，可是终归是武林圈子里的人，名声也不甚响亮，怎么会传到柳南生的耳朵里？
    柳南生轻笑一下，说道：“都别这么吃惊啊。狐妖白三姊是寮风先生打伤的吧，她的伤势我都看过了，招招老辣，当时就判断出来下手之人的武艺绝对是如火纯青。后来我询问过白三姊后，又特意派人查过了。结果就找到了寮风先生身上，从那时候，我就注意到您了。”
    “原来如此。”寮风抱拳，谦道：“惭愧惭愧。”
    “而且，后来在上谷市，寮风先生还干了一件惊人的大事儿。”柳南生转头看向黑猫：“墨格兄，你可知道是什么事儿？”
    “我当然不知道。”黑猫一脸莫名其妙。
    “你认为，寮风先生的武艺，能够跟什么境界的巫士交手？”柳南生依旧不说，卖了个关子。寮风想了想，自己到底干过什么大事儿，忽然想起来，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柳南生注意到，便朝他使个眼神，让他先不要说。
    欧阳启也知道，他也想到了，不过没有出声，而是在一旁静静看着。
    黑猫沉吟一下，思索道：“寮风兄的枪术卓绝，内力造诣也极深湛，可以说是达到了寻常武道家所能达到的较为高等的境界了。不过距离武道家中最高等境界——化境，依旧有些距离。”他这么估测着，做出横向对比：“一般情况下，化境的高手，大概可以跟巫士中的一鼎大巫相提并论。寮风兄距离未达化境，实力应该可以跟一鼎大巫之下的三鼎巫士相当。”
    “这你可说错了。”柳南生哈哈一笑：“柳某的探子也遍布各个城市。前不久，曾接到上谷市的探子来报。巫纵和巫横这对师兄弟北去上谷挑战欧阳先生的时候，与他二人同行的一个一鼎大巫，在上谷市被寮风先生以长枪击杀了。”
    “一鼎大巫？”黑猫猛地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他求解似的看向寮风，又看看欧阳启，见这两个人点头，才终于相信，赞叹了一声：“好枪术！”
    “其实，也是那巫妖贼人一时大意轻敌。而我又占了个攻其不意的优势。”寮风谦逊道。
    “杀了就是杀了，赢了就是赢了。什么占不占优势的。”柳南生笑笑：“这帝丘也快要变成战场了，还望寮风先生能在这里再展神威。”
    “寮风必当尽力而战。”寮风重重点头。
    欧阳启见聊得差不多了，便询问了一下这里的大概情况。
    黑猫性格比较孤僻，不太爱理会这些俗事，柳南生便为欧阳启简单介绍了一下：“巫妖族召集了那么多的人手，全都聚集在锦官城的水下了。他们要来进攻客栈是板上钉钉的。所以，消息放出去之后，九州内的妖怪们，有一部分响应了客栈的号召……”
    “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欧阳启有些尴尬地打断了柳南生的话：“刚刚在下面的时候，那个名叫白三姊的狐妖已经说过了。”
    “那你还有那些是不知道的？”柳南生轻笑摇头。
    “这里城中的人是怎么安排的，那些车要送他们去什么地方？”
    “前几天，客栈的人，已经跟人类社会的高层沟通过了。让他们尽快将帝丘城中的百姓们转移到别处。他们的效率倒是不慢，从昨天开始就有军队驾车过来，一波一波地往外转移人员，看他们的速度，最多不超过两天应该就能转移完了。至于他们会把这些人都安排到哪里去，就不知道了。大概率是会安排到附近其他城市，化整为零，分散开让就近的城市吸纳掉吧。”柳南生解释道。
    “那此战危机万分，咱们这边未必有必胜的把握。客栈没有向人类社会求援吗？”寮风不太了解夜幕世界中的情况，他只知道这次巫妖族来势凶猛，所以感觉还是多拉一股力量帮忙更稳妥。“人类有大杀器，原子弹，核弹之类的。就算是千年古巫挨上一下恐怕也不好受吧。”
    “那玩意儿还是算了吧。”欧阳启替柳南生回答了他：“人类研究出来的那东西，使用起来有太过的限制了。对于夜幕世界中的高手来说，威慑力不是特别大。九鼎大巫至少有不下十种方法对付原子弹。再说了，往这里扔一个原子弹，土地还要不要了。”
    “最重要的是，夜幕世界中的事儿，大家都不想让人类插手。”黑猫补充道。柳南生点点头。
    寮风点点头，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然后他们就停在这帝丘城中，等待着普通人的转移。第三天中午之前，城中就已经没有再剩下一个普通人了。
    城中的所有建筑房屋里都空了，只有大街上游逛的武道家，人类修炼者，异类修炼者（即妖怪）。
    “战场清理出来了。咱们也该安排一下布置了。”盘坐在楼顶上的柳南生站起来，伸个懒腰，说道：“今天午夜之前，客栈的铁卫们会从客栈里出来的。这次战争的最终目标是，把巫妖族拦截在外面，绝对不能让他们进入客栈的内部空间。”
    欧阳启都点点头，表示了解。不过他看寮风有些不太理解，便为他解释：“客栈内部是原上古时期九州的一部分。那里是另外一个空间。《山海经》中所记载的丰沮玉门，和有十大祖巫的灵山，都在客栈空间里面。这也是巫妖族发动这次战争的目标。”
    “如果被他们进去了会怎么样？”
    “如果被他们给攻进去了，那九州就要大震荡了。”
    与此同时，客栈内部。
    赢籍激动地带着两个好消息来到了小城中的庭院中央，看见三个当家正端坐在草地上的小亭里。
    “什么事儿？”大当家巫胥扭头看向来人。
    “好消息。”赢籍一脸络腮胡，粗犷地笑着：“第一个好消息是巫妖族的护法巫冉，这个老家伙在长安城弄乱，用制造出来的尸魁的尸毒，将城中三十多万百姓都变成了怪物。然后被封尘和张天师两位道长给击杀了。”
    “第二个好消息呢？”巫胥眉头微微皱着，死了三十多万人，这可算不上是个完全的好消息。
    “第二个好消息是有徐观先生的消息了。”赢籍提到这个更加兴奋：“徐观先生在帝都中受的伤已经痊愈了。”
    “他现在在哪里？”巫胥赶忙问道，看起来他也很看中徐观，毕竟是最后一个真正的守夜人。
    “在锦官城，就守在锦江水边。跟他一起的，还有无双。”赢籍说道。
    “他在锦官城做什么？那里太危险了。”巫胥皱着眉头，心中害怕万一巫妖族大军出水之后，撞上徐观，双方打上一架，巫妖族人多势众，徐观恐会吃亏。
    “徐观先生说他要阻止战争。”赢籍接到姜离传来的消息就是这么说的，多的他也不知道。
    “太冒险了。”巫胥皱着眉头：“得喊他回来。”
    “徐观先生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应该就不会被轻易劝回来的。”赢籍轻轻摇头，感觉很难。
    “那就去做好接应他的准备，一旦他与巫妖族动起手来，如若不敌，必须得帮他及时脱身。”
    “那我派三个天字铁卫去锦官城。”
    “不，你亲自去。”巫胥站起身来：“我们三个负责接下来的安排。你从现在开始，只有一个任务——找到徐观先生，并与他一同安全回来。至于怎么劝他，怎么脱身，你自己去想办法。”
    “好！”赢籍干脆点头。能与徐观这位最后一位真正的守夜人并肩作战，可真是值得夸耀的事情。他转身带风离开了小庭院，三个当家也缓步走出庭院，准备战前的布置。
    在客栈北方，渭水边上，一大群奇形怪状的神兽，都簇拥在一个妙龄少女的周围。
    女拔依旧踩在如小岛一样大小的玄武的背上，在她周围有白虎，朱雀，青龙，白泽，麒麟等等，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有好大一大群。在后方的渭水里，有好几条长龙从水里霍然冲天而去，带起好几团巨型的水花，翱翔在天空中的白云之中。其中一条浑身金光闪闪，细瞧之下，它爪上竟有五指，乃是唯一的一条五爪金龙。
    女拔的脸色很平静，没有焦虑，没有急躁，也没有期盼。
    “该来的总会来。”她轻轻地说道，眼神遥遥的望着南方，那是客栈的入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