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墙角可不是一个好习惯。”慕容轩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杜怀舒,“干的不错。”
“多谢先生。”杜怀舒俯身一拜,致以大礼。
慕容轩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用你谢?一个个的都是白眼狼,老师都躺床上了,还在这想着女娃娃,唉。”
慕容轩的身影渐行渐远,杜怀舒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
只有他自己知道,看到那个人浑身是血的时候,他的身体都是颤抖的,生怕一个不注意,她便离开了。
没事了就好。
…………
因着顾溱病了,初级生便换了一位代课的先生,是一个姓李的老先生,也算是满腹诗书吧。只是讲课怎么听怎么没有顾溱讲的好。
原本觉得顾溱讲课不好,不愿听的傻小子们纷纷跑去了医馆,基本上一放学顾溱便被学生们围住了。
“吵死了。”叶洛趴在床上听着从隔壁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恨不得从楼上跳下去。
她和顾先生居住地只有一墙之隔,隔壁一群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她这便遭了殃。
正在缝衣服的紫玉笑着看了一眼床上的叶洛,嗔道“安静了你嫌没趣,有了声音你又觉得吵,少爷,你可是越来越不讲理了。”
“反正除了你也没有人听小爷唠叨,不讲理就不讲理了呗。”
“谁说听不到?”这语气,叶洛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慕容轩。
“呦,叶小少爷这是无聊了?”慕容轩走到紫玉身旁,看着她手里已经成了形的衣服,“紫玉姑娘这双巧手给某人做衣服可真是可惜了。”说着还啧啧两声,表达可惜之意。
“呵,我看你就是嫉妒,嫉妒我有紫玉姐姐!”
“呦,我嫉妒什么呀?”慕容轩笑眯着眼睛走到叶洛身前,后者感到不妙,下意识的想躲,不料某人手更快一步,直接揭开了纱布,露出了背后的伤口。
“啊!”叶洛叫出了声,下一秒便咬住了枕头,“你就不能轻点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
“还行,恢复的不错。”慕容轩看着伤口评论道,接着便坐到床边,开始换药。
还好,良心还没算泯灭干净,知道轻点,不然小爷就跟你同归于尽。
“现在知道疼了?挨打的时候可没见你喊疼啊?还嫉妒你,先生我嫉妒你那才真是生病了。”
“哼!”某人转过头,留下一个骄傲的后脑勺。
“先生,书院门口有人找您。”先进来的是易笙楠,后脚杜怀舒便跟了进来。
“找我的?”慕容轩有些意外,不过也不拖沓,让紫玉照顾好叶洛,自己则出了屋子。
“小洛,今天山下杭州城里有一场灯会,要不要去看看?”易笙楠献宝似的跑到了叶洛的对面,“你还没看过杭州城的灯会吧,可美了。”
瞎说什么实话?小爷一直用功读书,哪有功夫去看灯会?
叶洛看了一眼易笙楠,心里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可以考虑一下。”转头看向杜怀舒,“傻书生,你要不要去呀?”
“不……”
“傻书生,圈养家禽也是要出去放放风的呀。”叶洛看着杜怀舒眨了眨眼睛,后者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紫玉坐在一旁看着这三个富家子弟完全没把自己当回事的样子,心里一阵苦闷。
似是察觉了紫玉的异样,叶洛看着紫玉的方向笑了笑
“紫玉姐姐,你不能走,你得帮忙照顾先生。”
“……”得,一句话,就把她下山的机会堵死了。
“就这么定了,傍晚的时候在书院门口会和。”易笙楠小手一拍,就将三个人晚上的行程说定了。
“看来小胖子有出去的办法了呀?”叶洛笑着,看着易笙楠那副山人自有妙计的得意样,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却没有点出来。
小胖子好不容易聪明一回,自己就不泼凉水了。
“伤怎么样了?”
叶洛回头看向杜怀舒,只见他眼中满满的心疼,心下微动,却是咧起了嘴角“早就没事了,小伤小伤。”
“都是我的错……”这回换成了易笙楠,隔着空气都感觉得到那满满的愧疚感。
“什么你的错?是那个姓赵的仗势欺人,他算个什么东西?以大欺小,不入流!小爷是在替杭州人民教育他,可不是替你出头。”
“哼!”易笙楠仰起头,倒不是他傲娇,只是眼睛里突然进了沙子,想要流泪。
“傻书生,你呢?后背的伤好了没?”
“早就好了。”
“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有难同当?”
“算,算,算!”易笙楠很捧场。
然而叶洛只瞥了他一眼“谁跟你有难同当,我说的是傻书生。”
“哦。”某人失落的低下头。
“噗嗤!”
“噗嗤!”
“噗嗤!”
屋子里的三个人皆笑了起来,唯独易笙楠不明所以的四处乱看。
“笑什么呢?”
“笑你傻!”额,几个人都不淡定了,因为说这句话的是杜怀舒,不是爱开玩笑的叶洛。
叶洛一边拉过小胖子的手,不愧是小胖子,肉肉的,一边拉过杜怀舒的手,将三个人的手合在了一起。
“既然已经同当了难,那以后就是朋友了,小胖子不许成天惦记着报那一脚之仇,傻书生呢,你也改改你那生人勿近的脾气。”
“为什么是朋友,不是兄弟?”易笙楠表示不懂。
剩下的两个人互视一眼“其实,兄弟也不错。”叶洛看着杜怀舒笑了笑,“对吧。”
“对。”
打架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书院没有人出去,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和家里人透风声。
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杭州城,作为江南有名的的富庶之地,灯会都透漏着财大气粗的味道,却又因为这文人雅士贤居此地,整个杭州城的灯会亦是典雅至极。
叶洛坐在韩家的马车里,隔着老远便听到了灯会上的人声嘈杂。
“好了,别看了,前面就是灯市,我还要回府,你们三个可要小心着些,别伤着。”
距离灯市还有大概几十步的位置上,韩亮让
自家的马车停了下来,将这三个蹭车的小子放了下去。
又是一堆嘱咐告诫,还要把车夫留下来看着他们,谁曾想,不等他讲完,这几个孩子已经跑的没了影。
韩亮不禁苦笑,摇了摇头,坐着马车回了韩府。
倒不是韩亮不担心几人的安危,而是打着老远,韩亮已经看到了杜家和易府的人,唯独叶氏的人没出现。
一路往家走,一路上韩亮就在祈祷,叶家小子千万别把灯市给毁了。
然而,如他所料,这一年的灯会差点被毁,虽然不是叶洛亲手毁的,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
话说这三个小孩还没走到灯市里就停下了脚步,倒不是被这豪华的灯市吓到了,而是,谁能告诉小爷这繁华如锦的灯市前头怎么会出来一个破衣烂衫,衣衫褴褛的乞丐?
而且还贼高冷,往那一躺,两眼一闭,给不给钱你们自己看着办。
然而叶洛更没有想到的是,今天来灯市的人不是银子多烧的就是善心大发,而且是已经泛滥了。
“乞丐”的身前既有散碎银子,也有铜钱,加起来也有个几两之多,可是这位压根看都不看。
小爷见过乞讨的,没见过这么乞讨的呀?这是要饭呢,还是耍大爷呢?
更让叶洛气结的是,这傻书生还要掏银子!
眼见着这五两的整银就要从小胖子手里落地,叶洛连忙截了下来,也不待两个人发问,直接拿着银子走到“乞丐”面前,
“老头醒醒。”
“醒醒。”说着也不管这位身上是多埋汰,就开始伸手摇晃。
“你,你个黄口小儿,叫谁老头呢?”被晃的受不了的安旭阳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叶洛气的胡子忽闪忽闪的。
也不怪安旭阳生气,他也就三十出头,结果被一个小屁孩叫老头,搁谁身上谁也不乐意呀?更何况,安旭阳骨子里读书人的傲气可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好吧,他身上确实有点――脏。
叶洛哪管他这些心理活动,直接进入主题
“识文吗?”
“哼!”某人非常高傲的扬起脖子,仿佛在说,本大爷天下无敌。
叶洛气结,却又耐着性子继续问道
“断字吗?”
“哼!”
要不是看在你比小爷大了几十岁的份上,小爷立马就走!把银子直接扔你跟前,你就等着饿死去吧!
“会下棋吗?”
“哼!市井小儿!”得,这回人家不说语气词了,可却要把某人气个半死。
嘿,小爷费心思想给你银子花,你还搁这端着!
忍住站起身就走的冲动,叶洛深吸了一口气。
“小胖子!”
一旁的两个人看的云里雾里的,尤其是易笙楠,听见叶洛叫他更加糊涂了。
“这呢,这呢?什么事?”
“把这位……”看了一眼这位爷,叶洛瘪了瘪嘴,“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着便走到一旁扶住了“乞丐”的手臂“来,老头,跟小爷挣银子花去。”
安旭阳也算是几十年寒窗苦读,怎么可能跟着一个市井小儿胡闹,更何况,还对他如此的无理。
“哎哎哎,你这小儿,拉着我干什么去!”
好吧,几天没吃饭的安先生没什么劲,几乎叶洛一拉着他就走了。
“快来,傻书生,小胖子!”走在前面的叶洛不忘记呼叫身后的两个同窗。
“他这是啥意思?”易笙楠终于是忍不住问出口。
杜怀舒摇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啊。”
结果易笙楠睁大了眼睛,“那你就把银子给他?”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把银子给她的?”杜怀舒瞥了一眼易笙楠便离开了。
“我……”
易笙楠我了半天,最后放弃挣扎,跟了上去。
而就在二人斗嘴的功夫,叶洛已经拉着安旭阳走到了灯市上的棋局前,还好事先听易笙楠说过灯市上的节目很多,而其中便有这么一项解局,支付入局钱,解局者可得彩头,输的人就啥也别想了。
不过这一百两是不是有点多?
看了一眼安旭阳,“这局,你能解吗,老头。”
“说了,叫叔叔!叫叔叔!”安旭阳一张黑脸被气的更黑了。
叶洛看着他那张脸,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道
“都一样,都一样。会解局不?”
“哼,此等棋局,实乃简单之至!”话音刚落,便听一声清脆的声音,叶洛手里的银子已经拍到了桌子上。
“解局!”
安旭阳回过神来的功夫,就见这一圈的人都在看着他,有不屑,也有嘲笑,也有惊讶。
“解就解!”安旭阳脖子一扬,在众目睽睽之下执子,落局。
“我了个去!”叶洛咽了咽口水,虽然他对棋艺这种东西懂得不多,但是还是看得出原来被困的已经成为死局的黑子突然间杀出了一条活路。
不仅是叶洛,就连周围的人都是看的呆了,他们苦思许久,此人却只一眼便解了棋局。
安旭阳非常骄傲的看着天空,仿佛他身上穿的不是破衣而是华服一般。
“老头,别得瑟了,还不拿银子。”叶洛拉了拉他的衣角,安旭阳这才低下头看向摆局之人
“先生奇才,这是您的彩头。”不得不说这位老先生也是个其人,看着安旭阳解了棋局,一点异样的表情都没有。
仿佛,这就是他预料之中的一般。
安旭阳这回没有败家的视银子如无物,而是接过了银子随之礼貌的回了一礼,便骚包的离开了。
“嘿!这老头!”叶洛看着拿着银子神神在在的安旭阳,真想把银子抢过来。
小爷花的银子入局,你是不是得还给我!
“啧啧啧,还真是人靠衣装啊”
望月楼的二楼上,三个小孩坐在桌子上,看着梳洗完毕,换了一套衣服的安旭阳从厢房里走出来,几个人的脸上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目瞪口呆。
“哼!”安旭阳依旧骄傲,只是脸上多了一层红晕。
从解局那里走出来,安旭阳便被三个小子拉到了望月楼,找了间屋子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别提身上有多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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