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周而复始,时日又过去了大半月,宜萱公主和亲的车队,在凤鸣山脚下整修七日后,即将出发行至大泽与大鑫的交界处,长长的车队中,分明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姬千凝和易水寒着一身棕色宫装,混在一行宫人中。
七日前,听闻公主即将到达凤鸣山,姬千凝早早等候在官驿外不远处,伺机而动。
不多会,浩浩荡荡的车队逐渐驶近,正当她在心里感慨车队阵势之大时,远远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是驻守在阳城、兄长的得力主将素问,想必是车队途径阳城,素问领命带军护送公主至凤鸣山。
姬千凝怕行踪被发现,只好转身离开,另寻机会。
当看到素问领兵离开后,姬千凝再次徘徊在官驿附近,等待机会。
易水寒近日见她行踪不定,悄悄跟了过去,一番询问之下,姬千凝告诉他原委。
当易水寒得知姬千凝将要寻机混进车队前往大鑫,死活赖着要与她同去,姬千凝抵不过他死缠烂打,只好答应。
两人各自行动寻找契机,说来也巧,正当两人一筹莫展时,突然打听到两个宫人突发疟疾,两人借此机会找到管事,更是凭借易水寒的一张巧嘴,顺利替补了两个替突发疟疾的宫人。
烈日当头,脚下是茫茫戈壁,和亲的队伍行走在黄沙中,宛如一条长河,向天尽头那一抹绿洲行去。两个多时辰之后,队伍抵达两国边境,只见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天苍苍,野茫茫,牛羊在远处欢娱,骏马在天边奔驰,远远望去,一个个白色的帐篷就像繁星洒入夜空。面对如此景象,无不让人心胸坦荡,骑一匹马,饮一壶浊酒,抛弃凡尘俗恋,纵情高歌。
正当众人感慨时,远处飞奔来一支军队。
军队在车队前方停下,领头之人一身盔甲,身材肥硕,满脸络腮胡须。他跃下马,快步跑到宜萱的马车前,右手抱胸,对着马车行礼,语气颇为恭敬:“宜萱公主,属下多吉,奉吾王之命,特来迎公主回朝。”
侍女掀开车帘,宜萱探出有些憔悴的脸,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她看了一眼眼前之人,微微点头:“有劳多吉将军。”
多吉将军再次朝宜萱行了一礼,随后抬头对宜萱身后的李籍说道:“李将军,一路辛苦。”
李籍微微颔首,向他行礼。
“如此,属下护送公主前行,李籍将军,咱们后会有期。”
“将军,可否稍等片刻?”宜萱突然打断了多吉。
多吉点了点头:“属下在前方等候公主。”说完快步离去,跨上马,静静在前方等候。
待多吉远去,宜萱转过身,朝身后的李籍微微一笑,那一笑,倾国倾城,仿佛寒九天的一抹阳光,温暖着李籍往后数十年的漫长岁月。
“籍哥哥,就此别过。”
李籍紧紧盯着宜萱的眼睛,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照顾好自己。”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堂堂七尺男儿,竟红了眼眶。
无需多言,两人已明白所有情意。
“你也照顾好自己,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宜萱依旧笑着,愣是没让泪水溢出眼眶。
李籍笑着点点头,眼眶有些湿润,他强忍着离别的痛意。
“籍哥哥,待回了洛城,记得娶一位温柔贤淑的女子,琴瑟在御,生儿育女,好好照顾你一生,唯有此般,我方可安心。”宜萱深吸一口气,始终笑着,可心仿佛被无数针所扎。
李籍摇着头:“昀儿是真的长大了,懂得为我的人生大事操心,哈哈,我年纪尚小,此事不宜考虑……”
“籍哥哥,莫要故作玩笑,你今年二十有一,该到了娶妻的年纪,莫要因为昀儿生生耽搁了你,答应我,回洛城好好寻个良配。”让心爱之人求娶别家女子,说出这话,天知道她的心该有多痛,她又是多么坚强。
“失了你,这世间终无良配,我还有何心思去娶别家女子。”李籍突然自嘲起来,眼中闪烁着泪花。
“籍哥哥,莫要如此,只有你安好,我心无所念,才能好好留在大鑫,否则……”宜萱哽咽,“籍哥哥,定要答应我的所求,答应我。”她恳切地望着他的眼睛。
李籍看着她满脸期待的眼神,不忍拒绝,点头以示回应。
四目相对,欲诉衷怀,无语凝噎,唯有默默注视,把彼此最美好的样子深深刻在脑海中,怕有一天,很久很久以后,待各自老去,模糊了记忆,忘却你曾经如花般的容颜,韶华逝去,那一刻,怕自己忍不住留下遗憾、悔恨的泪水……
“公主,时日不早,该出发了。”多吉又一次来到宜萱身旁催促。
宜萱向他点了点头,侍女搀扶着她,准备登上马车。
“李籍将军,就此别过。”多吉突然笑着看向李籍。
“我大泽公主初来贵国,以后,还望多吉将军多加照顾。”
“放心,那是自然。”
“有劳将军。”
多吉向他点了点头。
宜萱欲登马车,听完他们的话,转头向李籍说道:“李将军,珍重,再见。”说完掀开车帘,决然走了进去。
再见,再也不见,或许,这一次是永远的诀别;或许,再次相见已是末年:或许,只有来世再见。
车内的宜萱再也忍不下去,大声抽噎了起来,梨花满面,打沾湿了胸前的青丝。
“珍重。”李籍望着远去的马车,一遍遍呢喃。
“李将军,小人请您帮个小忙?”
李籍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立刻收起落寞的眼神,转身看到一位着棕色宫装、生的俊俏的男子正向着他行礼:“你是?”
“小人只是一宫人,将军路过阳城,可否替小人将此信交于驻守阳城的姬千慕将军。”说着在宽大的衣袖里拿出一密封的铜管。
李籍望着眼前之人,只见他的言谈举止温文尔雅,绝不似普通宫人,眼睛审视许久后问道:“姬将军与你是何关系?”
“姬将军曾救过小人的性命,小人感念将军救命之恩,休书一封以表敬意,奈何未见将军之面,故无机会亲自交于将军手上,今日李将军回途必会经过阳城,愿将军念在小人一片赤诚之心,答应无理的请求,小人将不胜感激。”李籍眼前的宫人就是姬千凝,她终是不忍哥哥和众人漫无目的去找她,于是想告诉他们自己一切安好。
几日前便写好书信,苦于没有机会寄出,就在方才,站在一行宫人中看到前方相互凝视的宜萱和李籍,突生一计:何不让李籍帮忙?车队前行,路过李籍身旁,姬千凝停了下来。
“如此,定会带到。”李籍心中虽有一丝疑惑,但有太多心事,顾不上细想,便接过铜管。
“小人多谢将军。”
“后面的跟上。”突然,前方有人大声吆喝。
姬千凝向李籍行了一重礼,跑过去跟上了前方的队伍。
车队远去,向着孔雀宫的方向,李籍始终望着车队远去的方向,直到视线模糊……
依依不舍的人在这一刻分别,这一别,或许就是永远。
车队继续在草原上疾行,十日后,即将到达库尔城。
这些天,易水寒忍了一路,这日,终于憋不住好奇之心,问道:“子衿,你那日去找李籍何事?”
“捎封家书。”姬千凝耸耸肩。
“好像都未听你提过家人。”
“易兄也不曾提过。”
“好吧。”易水寒一时语塞,转过身,挠了挠头,见姬千凝并不搭理他,自觉无聊。
漫长的旅程,茫茫草原,一路洒满了游子对故土深沉的爱。终于,遥远的库尔城出现在前方,漫漫长途在这一刻即将画上句号。
“公主殿下,吾王已等候多时,请即刻进城。”走在最前方的多吉调转马头,行至宜萱公主马车外说道。
宜萱掀开车帘,声音略带沙哑:“有劳。”
易水寒远远望着这一幕,又凑过去继续问姬千凝:“嗳,你有没用发现那李籍将军和公主的关系似乎有些……”
“一入西隅断情丝,一入西隅忘前尘。”坊间早有传闻,宜萱和李籍的爱情令她感动,那日,当她站在后面望着两人依依不舍惜别,心底是多么的羡慕,她多希望那个人也这样爱着自己,就算无法相拥,只要知道他爱她,便足矣。
“不是吧,这都看出来了?不过,一个大男人说话可否不如此般肉麻。”易水寒露出嫌弃的神情,“不过说真的,天下最苦有情人,哎。你可知道公主和李籍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讲于你听,这事早已满城皆知,想当年,两人自幼青梅竹马……”
“一个大男人能不能不如么八卦。”姬千凝学着他的口吻调侃。
“额,个人爱好,习惯了,习惯了。”
“公主为了大义牺牲自己的爱情,这是国之幸事,也是国之悲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已是奢望,真心但愿日后,公主不再是政治的牺牲品。”
“子衿兄弟,这是觉得他们可怜?”
这时,车队即将到达库尔城门外,姬千凝望着前方隐隐约约出现的一抹熟悉的身影,苦涩一笑:“不,最起码他们知道这世间有一个人真正爱过自己。”
“哎……”易水寒也最见不得这种悲情之事,忙岔开话题说道:“一会进了城,咱们就找机会偷偷溜出换掉行装,进了宫想脱身就难喽。”
“我要进宫。”姬千凝看着前方,眼神坚定。
“什么?进宫?”
易水寒一脸诧异。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