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薇险些小产,需要住院观察。
左右寻思后,沈俏还是到医院探望她。
撞到她,令她险些小产,是个意外,并非她本意。
她也不想因此背锅。
沈俏到的时候,杜若薇正躺在病床里,一边吃着水果沙拉,一边刷着最近的热播剧。
看到沈俏,她有些惊讶,将端着的水果沙拉在桌里放下,朝她笑了笑:“俏俏,你怎么来啦。”
“我来看看你。”沈俏将路上的买的花束放到床头柜上,扯着唇角,嗓音微哑地道:“你身体好些了吗?”
杜若薇弯纤长如玉的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已经没事了。”
顿了顿,她又抬眸对沈俏说:“俏俏,昨天我妈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她只是太担心我,一时激动才指责你,并非是出自她的真心。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别跟我妈计较。”
紧张的表情,像是生怕沈俏就因此记恨上杜夫人,跟她生疏了。
沈俏垂着面容没吭声,纤长的睫羽在眼睑里覆盖了一层阴影,看不出情绪起伏。
杜若薇握上她的手,弯唇笑着说:“我妈她其实很喜欢你的,一直都想认你当干女儿你忘了吗?她只是有些心直口快。俏俏,我真的很珍惜你这个朋友,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个件事情就跟我生疏了,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也不是……”
“若薇,你真的没有怪过我,一直把我当你最好的朋友么?”
沈俏抬起苍白削瘦的俏脸,星辰般的眼瞳,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杜若薇。她的声音很轻,却如千斤重,重复着刚刚的话:“真的没有吗?”
气氛一瞬微妙,杜若薇压着情绪,牵着嘴角道:“俏俏,你……你怎么啦?你的眼神,好可怕啊。”她表情略显紧张,握着沈俏的手更紧,很疼,像是要把她的骨头都给捏碎。
沈俏却像是感觉不到任何一丝疼痛,目光如炬:“若薇,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或者说,你其实一直都知道对么?”
“知道什么啊?”杜若薇一脸茫然不解,眨了眨无辜的眼眸:“我都听不懂你的意思了。俏俏,你到底怎么了?”
她晃了晃沈俏的手,略带娇嗔的语调,像是在跟亲近的闺蜜撒着娇。
沈俏舔了舔下嘴唇,紧咬着,克制着,直视着杜若薇。
“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若薇,我们从初中认识到现在,快十年了。虽然你出国留学后,我们一直聚少离多,但我确实也一直把你当朋友,好朋友。起码,在你跟厉晏辰结婚之前,我都是这么想的。我们性格不同,我内向不合群。你活泼开朗,是班里的大姐大,是明艳照人的小公主,大家都很喜欢你,是你带着我融入人群,也是我第一个朋友……这些我都还记得。”
杜若薇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她定定地看着沈俏没再吭声,冷了下来的表情微沉。
沈俏将鬓边的碎发撩至耳后,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她艰涩用力地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或者破坏你们。七年,我一直以为我瞒得很好,其实不是。只是我在掩耳盗铃,自己装傻,也自作聪明的觉得,别人都跟我一样傻,一样天真而已。若薇,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过去的都过去了,我爱闻律,往后余生,也只会爱他。”
“造成这一切,我不说怪你恨你。因为我也有错,我不该高估自己,低估你。你从来都很聪明,你从来都不傻,只是我太想息事宁人,以为我退出了,一切就结束了。”
杜若薇从始至终都没说过话,只静静地看着沈俏。
她也不在意,低着头,自嘲道:“可怎么可能呢?你明知道的,又可能不膈应?我错在了我一开始,就不应该装傻。希望现在说明白,还来得及。若薇,我祝福你跟厉晏辰,从前的事情,我也有错,我不怪你,因为是我自私,从一开始就没跟你坦白。可要是,你再算计我,伤害我,诋毁我,我也不会再装傻。”
说到后面,沈俏的声音冷了下来,是在对她的警告。
沈俏深吸了口气,想将眼眶里的热泪忍回去,但做不到,她声音稍显哽咽,绷着脊骨,故作坚强:“我想说的都说完了,我先回去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大嫂。”
她的一声大嫂,干脆也冷情,没再唤她若薇,像是以此来切断了两人十年的友情。
从此她们不再是朋友,仅仅是姑嫂!
杜若薇沉沉的盯着沈俏离开的背影,一直到门扉被关上,她冰冷的面容都没有一丝波动。
过了不知道多久,杜若薇尖叫着将桌上的沙拉砰的一声,扫落在地上。
那张美艳的脸庞,充满着阴霾。
沈俏,你以为苦肉计我就相信你了么?!
要不是亲眼看到你跟厉晏辰还联系,我兴许就真的傻傻以为你真的会忘了他的!
十年友情?七年初恋?
可你知不知道,明明是我先认识的厉晏辰,是我先爱上他的!
是你一出现,他眼里就再也没有我了的!
是你把厉晏辰从我手里抢走的!
……
沈俏刚从病房出来,没想到刚出住院部,就跟过来探望杜若薇的厉夫人撞在了一起,最令她惊讶的莫过于江馨瑶正与她走在一起。
两人看到沈俏,也是一愣。
江馨瑶脸上噙着笑意,亲昵的唤她:“俏俏。”
“馨瑶姐,大伯母。”沈俏克制着情绪,佯作没事人一般跟她们打招呼。
只她素面朝天,哭过的痕迹,就被衬得尤其明显。
“你怎么在医院里,是去看若薇么?”
厉江杜三家都有些来往交情,江馨瑶今天来医院是给她父亲江建北拿药的,刚刚在路上碰到了顾华媛就聊了几句,得知杜若薇险些流产,在医院观察。
杜若薇跟沈俏是好朋友,此时沈俏出现在这里,无疑是来看杜若薇的。
沈俏莞尔解释:“嗯,来看看若薇。”
顾华媛不着痕迹的蹙着眉,看了沈俏几眼。
“我先走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俏俏,等等。”
倏然被唤住,沈俏不解:“大伯母,您还有什么事么?”
“昨天的事我听说了,不怪你,若薇母亲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阿姨爱女心切方才乱了分寸,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沈俏淡道,微微一笑,转身就走了。
江馨瑶不解:“伯母,若薇险些小产的事跟俏俏有什么关系么?”
顾华媛摇摇头,没解释,只笑,提醒道:“不是要去给你父亲拿药么?医生都快下班了,赶紧去吧。”
见她不愿意说,江馨瑶也没多问,打了个招呼,两人分道扬镳。
只想到刚刚沈俏的模样,江馨瑶迟疑了下给自己的弟弟江宇打了个电话:“小宇,你怎么没陪在沈俏的身边?”
江宇手放在额头,五指插入墨色的短发里,一脸不忿:“我陪她干嘛啊?她可不想看见我。”
昨天沈俏那态度历历在目。
虽然脸皮厚,江宇也不由深感受到打击。
第一次在追女孩上,感到了深深地无力挫败。
“你说什么呢?我刚在医院看到沈俏,她来医院看杜若薇,走的时候眼睛是红的。”
江宇愕然过后,声音噙着薄怒:“杜若薇欺负她了?”
“这我可不清楚。”
江馨瑶有些无奈,又恨铁不成钢地指责他:“你这一天天都在干什么呢?就住在对门,自己女朋友了都不知道,还需要问我?反正我看她挺不好的,你不是想跟她认真,都想娶她了么?你还不多上点心?女人受伤的时候最脆弱,容易对她身边照顾陪着她的男人产生好感。江宇,你现在在哪里,赶紧去找沈俏哄她。”
原本还郁郁不得志的江宇,被亲姐劈头盖脸的一番指责后,如梦初醒。
对了,他怎么就疏忽了。
昨天沈俏的表情就很奇怪,而且他好像忽略了点什么……沈俏受伤了?!
“知道了姐,我这就去哄她。”江宇一个鲤鱼打挺,满血复活似得从床上爬了起来捣鼓自己。
只不过,江公子的如意算盘注定一场空。
沈俏刚出医院,就接到了闻律打给她的电话。
男人虽然温柔体贴,但骨子里那点大男子主义的霸道,向来表现的不着痕迹,又让沈俏无从拒绝。
在他简短的话里,她就乖乖把地址告诉了闻律。
不过十多分钟,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已经开到了她的跟前。
在男人的注视里,沈俏乖乖上车,又有些无奈。
交握着的双手放在大腿上,沈俏垂着眉眼,闷闷地道:“闻叔叔,你最近很闲么?”
“嗯?”
“今天是周一,你没事情做么?你公务都处理完了么?就没有人请你喝茶吃饭打牌高尔夫么?”
从认识到现在,闻律明明就很忙的。
交往那段时间里,还隔三差五的去出差。
怎么现在他却跟个无业游民一样?老是出现在她的眼前。
一连串的质问,再结合那郁闷复杂的小表情,闻律愣了下,瞬间便知道,自己是招人嫌了。
“嫌我烦了?”
“闻叔叔,你是大老板,几万人等你吃饭呢。你、你那么多事情做,别老来找我了。”
闻律节骨分明的长指半握着思忖在鼻翼下方,忍俊不已的低笑了声。男人跷着二郎腿,往后一靠,牵住沈俏放在大腿里的素白小手。
沈俏一愣,下意识想要抽回,却被男人牵得更紧。她拧着秀眉,抬起眼眸直视闻律,便撞入了他的双瞳视线里,炙热深邃的黑眸,渗透直入她的心扉。
“闻某现在难道不是在喂那几万人里的其中之一吃饭么?”
“……”沈俏耳根子微微发烫,“闻律。”
“嗯?”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曲解我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觉得我不务正业?不过,老板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自己的事情都解决不了,自己心爱的女孩都照顾不周到,哪有心思去管外人。嗯?”刻意拖长的尾音性感低沉,极具蛊惑性。
仿似一个不留神,就会引人沉沦,无法逃离。
“闻律。”
沈俏双颊染了一丝薄红,正要说什么,男人长臂一伸,将她拖进了怀中。
纤瘦的小身板踉跄着,跌靠着他。熟悉的气息逼仄而来,沈俏浑身一颤,就被男人圈进了伟岸的胸膛里。
深深地桎梏,不是牢笼,是温暖的避风港。
闻律下颌搁在他的肩膀里,鼻翼轻触小女人的耳尖。男人炙热的气息灼烫着她的雪颈,磁性的声线暗哑低沉:“为了见你,昨晚开了三个会议,直至半个小时前才结束。嗯,签字签到手都软了。要这么狠心,饭都不让吃,就让我回去?”
沈俏闻言仲怔,漂亮水润的眼眸闪过惊讶,俨然没想到这一层。
她张了张口,嗓子却跟哑了一般,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只知道他老是出现在自己眼前,给她措不及防的惊喜,却不知道,他为了陪她,并非是抛下所有事情,而是提前把一切都处理好,省出空余的时间来陪她,见她。
闻律吻了吻她的额角:“乖,让我抱会。”
沈俏紧咬着红润饱满的下唇安静了一会,才垂着睫毛轻轻地说:“闻律,你不需要这样的。”不需要再那么好了。
没有女人会不喜欢一个男人掏心掏肺的对自己好,将自己视若珍宝。
沈俏亦不是个例外。
甚至那小小的虚荣心,都被他填充的满满,而感到不知所措。
她已经够喜欢他,够不知道怎么回报男人对她的好了。
没听到男人的声音,耳畔是浅浅的呼吸声,沈俏小心翼翼地挪动被男人抱紧的小身板,适才发现,男人竟然睡了过去。
奢华狭仄的车厢里,很安静。
几缕暖阳光线透着玻璃车窗折射进来,倾洒在男人俊美的侧脸里,沈俏看的有些失神,她抬手轻放在闻律的脸上,做贼似得轻抚他面容。
瞧着他被长睫遮住的眼睑里,那一层浅浅的乌青,不禁感到心疼。
傻叔叔。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照顾心疼自己么?
为了她这样的一个女人,值得么?
她对他又不好……
到现在沈俏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闻律要对她那么好。
若他像是厉晏辰一样,她定然能够逼迫自己放下,忘记他的。
可闻律不是。
他好的让她不知所措。
连一句拒绝,都觉得是不应该的。
沈俏稍缓着面容,轻声对前面的司机孙晋说道:“闻律睡着了,车可以慢一点,让他多睡会。”
一直降低存在感,装作空气的孙晋闻言一愣,笑着轻声说:“好的太太。”
“……”
沈俏被太太这个称呼弄得耳根子微微发烫,不太自在的:“你叫我沈俏就行了。”
尽管不是第一次被这么称呼。
沈俏仍然不敢担。
早前跟闻律没有分手,她还能厚着脸皮,当一回‘闻太太’。
可现在,她跟闻律已经分手快一个月了。
又哪里还敢担他的司机一声太太啊?
孙晋已经见过沈俏数回,对她的印象一向不错,知道她是个好脾气害羞的性子,只笑笑不语。
等车抵达了地点,沈俏正迟疑着要不要叫醒睡熟的闻律时,男人缓缓睁开了凤眸,初醒,俊美的脸庞透着几分慵懒随性,他半睁着眼眸搂着沈俏的肩膀,声线微哑:“到了?”
“嗯。”沈俏点头,闻律开了车门,就牵着她的手下车。
绅士又熟络的动作,像是做过无数遍一般。
可与其说是在牵着‘女友’他更像是带着一个小朋友。
这个认知,让沈俏错愕之余,又不由觉得几分好笑。
虽然喊他一声叔,可有她这么大的小朋友么?
吃饭的时候,闻律喝了几杯茶,沈俏忍不住说他:“闻律,你下次别这样了。你不是小孩子了,熬夜对身体不好的,你要好好主意休息。”
她表情很严肃,是真的在关心闻律。
男人皱了皱眉,抬起凤眸朝她看来:“又觉得我老了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在关心你。”
闻律漫不经心轻叹道:“没人管的男人,只能这样了。”
“闻叔叔。”
“小俏,你要不管管叔叔?”
沈俏:“……”
“闻律,你都是个当爹的人了。”
闻律眯起的凤眸危险:“白白当了个爹,就不能想人管了?”微微抬起的剑眉,似乎不悦。
白白当的爹?什么意思?
沈俏不解,这时,她放在旁边的手机却是响了。
拿起来一看,是江宇打来的。
沈俏面露惊讶,他怎么给自己打电话了?
昨天的事情,沈俏仍旧历历在目的,江宇是生气的。
但她现在不准备哄他。
以免江宇以为他在她这还有机会。
她只有一颗心,小小的一颗,装不了两个人。
有了闻律,她已经很满足了。
见男人看着自己,沈俏轻抿了下粉唇,摁了接听键:“你找我有事么?”
“小朋友,你跑哪去啦?我叫了外卖,你最喜欢点的那家茶餐厅,你在哪啊?瞧你们半天了,也没人开。我特意给你点了冰淇淋,你确定你不理我么?”说到后面,江宇有些委屈。
仿似昨天的矛盾不复存在一般。
“我在外面。”
“还没回来?”江宇嘀咕了声,疑惑:“那你在哪啊?我去接你。”
“不用了江宇,你自己吃吧,我先挂了。”
“小朋友,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昨天不是故意……”
沈俏咬了下唇内侧的软肉,如实说:“我没生气,我跟闻律在一起。”
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没了信号,断了线一般。
“你自己吃吧,我挂了。”说完,沈俏就直接掐断了通话。
景和园十七层走廊里提着两个外卖包装,一手拿着手机的娃娃脸青年,脸上的笑意刹那之间全无,听着那短暂的嘟嘟嘟机械声,视线落在通话结束的四个字样里。
江宇狠狠皱着眉,握着手机的拳头砸在了墙壁上。
艹!
怎么又被闻律给捷足先登了?!
……
沈俏掐断通话后,不禁抬起眼眸去看闻律的表情,这男人气定神闲的喝着茶,与生俱来的气势矜贵从容,相比于平时的威严肃穆,更透着一股他世家公子的优雅随性。
仿似什么都没察觉一般的平静,却比起男人的注视,更没来由的紧张和不安。
咬着唇角,沈俏想了想,说:“江宇搬到了我对门。”
男人漫不经心的嗯了声,轻吹着茶杯袅袅升起的白雾热气。
“……”突然那就安静的氛围,让本就紧张的沈俏,更显得无措。
漂亮的眼眸抬了抬,本想说什么,可想到两人的关系,沈俏又把话给咽了下去,低头吃着菜。
闻律凤眸眯起,指腹摩挲着温热的杯身,凝视着低眉顺目,安静的小丫头。
静谧的雅间,空气仿似都在凝固。
静的有些不像话,似都能听到彼此起伏的呼吸心跳。
忽然,哒一声,男人手里茶杯落桌发出哒的一声,沈俏紧绷的心脏似乎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手一抖,便抬起了面容,措不及防就撞入了男人漆黑如墨的眼瞳里。
沈俏咬着筷子,俏丽的面容神情紧张,宛若受到惊吓的小奶猫。
“嗯?”男人挑起一眉,性感的喉结滚动,勾人极了。
相视着,沈俏不自在的将筷子放下,又端起茶呷了口,适才道:“闻叔叔,你生气啦?”
男人像是不解,跷着二郎腿往后靠了靠,疑惑问她:“我为什么要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她不但把他给甩了,甚至在甩了他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起了办公室恋情,还为此辞职。
现在还当着他的面,跟‘男朋友’打电话。
沈俏在心里想着,又不敢说。
“没什么。”沈俏扯了扯唇角,双手捧着茶杯呷了口,又冲他莞尔说道:“赶紧吃吧,菜都要凉了。”
始终都不敢再去直视闻律的眼眸。
男人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富有节奏的敲着桌面,发出的声响,颇为震慑人心。
再傻,沈俏也看出来了,闻律是知道她在跟江宇‘谈恋爱’的事,他没问,是在等她主动的解释,跟他坦白说实话。
可这实话,沈俏不知道她该怎么跟闻律说。
分手是她自己提的,是她坚持的。
她本该跟他一刀两断,让他忘记她,重新开始他新的生活,把跟她那段短暂的‘露水情缘’抛之脑后,随着时间的车轮,将她遗忘在岁月的长河里。
但现在,她又贪婪自私的不舍得伤害,离这个待她温柔极好的男人远远的。怀抱着小小的希翼,还能够配得上他,重新与他站在一起。
在让闻律死心,和遵从自己的内心之中,沈俏无比纠结。
半响,小女人憋出一句:“你不饿么?”
闻律注视着沈俏一会,俊美的脸庞看不出情绪起伏,片刻,他薄唇轻掀:“嗯,吃饭。”
沈俏埋着头,没敢去看他。
一直到闻律送她回景和园,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心虚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闻律。
“你回去好好休息吧,别……”沈俏话还没说完,男人大手一伸,将她圈进了怀中。
沈俏吓了一跳,男人的大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俯身便含住了她的唇……
惊诧,茫然,呆滞,种种情绪充斥着自己,沈俏潜意识里迫使自己把闻律推开。
却被男人吻的更深。
她几乎喘不过气了,素白被包扎着的双手抵在他的胸膛里:“闻、闻律……”
闻律大手托在她的后腰里,隔着外套,沈俏似乎都能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他深邃如墨的眼瞳凝视着她,薄唇轻掀,一字一字地说“小俏,什么时候肯再请我上去喝杯茶?”
沈俏嗓音哑了一般,呆呆的与他对视。
闻律拇指指腹轻抚着她被吮的微微红肿的唇:“我等你回家。”磁性的声线微哑,性感低沉极了。
那冰凉的心,时时刻刻都在被他温暖着。
将她从绝望孤寂的冰凉深渊里拉扯。
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
一直有那么一个深爱着她的男人,在等她洗净那些污迹,清清白白的回到他的身边。
沈俏想,如果没有闻律,她大抵早被那个变态逼疯了吧。
沈俏没有拒绝他,而是低低地说:“如果你遇到合适的,你就别等我了。”
她舍不得闻律,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该才能解决掉那个变态。
倘若,他遇到比她更好,他更喜欢,更合适的女孩,就忘了她吧。
要是还有缘分。
下次换她来对他好,换她来温暖他!
她想告诉他,她爱他,沈俏爱上闻律了,可此时,她没有勇气告诉他。
怕无端给了他希望,却永远无法给他结果。
因为那个变态极其可能是……
心口狠狠地揪痛,沈俏推开了闻律,疾步逃离了他的视线。
奢华的车厢里,一瞬寂静。
司机硬着头皮询问:“二爷,要回去么?”
闻律慢条斯理的点了根烟,半阖着眼皮对司机吩咐:“秋园。”
司机愣了下,旋即应了声是,没敢多加询问,便缓缓驱使车离开景和园。
离开景和园的时候,却没注意到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正好行驶回来,与他插肩而过。
江馨瑶看着那离开的车,眉头狠狠皱着。
一抹情绪飞快闪过,被她迅速敛了下去。
……
医院,病房。
杜若薇正跟苏琪聊着天,听到开门的声音,旋即闻声看了过去。
瞧见伫立在门口里,身形挺拔,俊雅的男人,苏琪眉头皱了皱,没吭声,杜若薇便笑着唤他:“阿辰,你来了。”
厉晏辰颔首,脸上是他一贯的笑意,“苏琪来看你了。”
苏琪瞥了他一眼,勾起的唇角微冷,凉凉地道:“某些人不在意自己老婆,我可不能不关心自己的闺蜜。”
“薇薇有你这样的闺蜜,我很替她高兴。”厉晏辰温笑,俊雅翩翩,如沐春风般的态度,像是没有听出苏琪的讥诮。
苏琪眉头皱的更紧,不悦。
杜若薇就笑着说:“琪琪,你不是说你爸爸找你有事吗?赶紧过去吧,别让叔叔久等了。”
十分钟前苏琪接到她父亲打来的电话,急匆匆的让她赶紧到公司一趟,火急火燎的,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薇薇。”
“去吧。”杜若薇笑着握住她的肩膀,给她使眼色。
“你啊,就被他吃的死死的吧。”苏琪打抱不平的哼了句,有不禁对杜若薇恨铁不成钢。
厉晏辰是很优秀,有才有貌,风度翩翩,出身家世也是一等。
但依照杜若薇的条件,她完全可以再找个跟厉晏辰差不多,最起码,也是对她真心的。
她就想不通,她怎么就非要吊死在厉晏辰这棵树上。
不过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也实在拿这个闺蜜发小没辙,只得先走。
临的时候,她又警告了厉晏辰一句:“厉公子,你就算事业在忙,有什么事情还能比得上怀着身孕的老婆计较。也的亏薇薇爱你,体谅你,换做别的,早给你上房揭瓦了,哪有你这么舒服。”
厉晏辰面容温和,一副受教表情:“多谢苏小姐提醒。”那笑,却远不达眼底,看的苏琪不由感到一股不自在,像是被有寒意笼罩着。
苏琪狠狠一抿唇,哼了声就走了,没再在病房里多留。
病房里还剩下夫妻两人,杜若薇见厉晏辰杵着没动,眸色轻闪,她扶着腰,大起来的肚子有些许笨重,她用力起身,却还是不小心摔了一下,手不经意将一旁的苹果绊倒在地,滚到了厉晏辰脚下,适才注意到杜若薇。
男人长眉微蹙,迈着长腿过来将她扶起:“既然站都站不稳,还整天乱跑乱动做什么?”
不疾不徐,极具深意的话落下,杜若薇抬头正好撞入他满是讥诮的眼瞳里。
杜若薇脸色微变,有些僵:“阿辰,你在说什么?妈妈说了,怀着身孕要多走动,等到生的时候,才……额嗯……”下颌被男人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疼得嘶了口凉气。
“生?”厉晏辰沉沉的盯着她:“你还想生?”
杜若薇漂亮的脸庞唰的一下惨白,惊愕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她扯着的唇角颤抖着,难以置信自己的猜测。
没了旁人,厉晏辰面容阴鸷,似乎不屑再在她跟前伪装一星半点,沉沉俯视着杜若薇,“什么意思还需要我说?”
他像是个睥睨天下的魔王,嘲弄欣赏着她寸寸泛白,惊恐的几乎发抖的脸,薄唇勾起一抹邪佞:“怎么就不把你肚子里的小东西给甩掉呢?他应该不会想见到你这么狠心的母亲吧?嗯?”
“厉晏辰,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的你的意思。”
杜若薇浑身颤抖,生气般掰开他牵制着她下颌的手,却被他掐的更用力。
豆大的泪珠不住从眼眶里氤氲,杜若薇怕了,“阿辰,你弄疼我了,你松手。老公,你、你别这样……”她哭着求他,害怕他生气会对他做什么。
“现在知道怕了?算计对付俏俏的时候,你怎么就不知道怕?杜若薇,你要我说多少次,你才明白,不要妄想去伤害沈俏?!”
“我没有……”杜若薇用力的摇着头,竭力的否认:“阿辰,我没有算计伤害她,我都说了,是个意外……啊……阿辰,你放开我。”
她疼得咽呜着,在这个她爱到了骨子里的男人跟前,卑微到了极致。
“别再有下一次!”
厉晏辰狠狠地松开了杜若薇,冷冷地警告她:“你受不了,你随时可以提离婚,但你敢伤害沈俏,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你的所作所为!”
杜若薇无力的瘫痪在床里,晶莹的热泪淌满了俏丽的面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自己深爱着的男人,她的丈夫!
杜若薇紧紧地揪住被单,含泪歇斯底里地质问他:“沈俏就那么好吗?厉晏辰,你为什么就忘不了她?我们已经结婚了,我才是你的妻子……”
厉晏辰偏头俯视着杜若薇,讥唇嘲弄:“我为什么忘不了沈俏?杜若薇,你怎么就忘不了我呢?!若我知道,救你一命,是要拿我的婚姻,拿俏俏作为代价,我当初就不应该救你,救你一个白眼狼!”
充满阴鸷恨意的话,如同惊雷般轰炸充斥着杜若薇。
竟是生了一丝悲凉。
七岁那年冬天,她贪玩掉下泳池差点淹死,是厉晏辰救了她。
男孩幼小的身躯紧紧拥着她,将她从泳池里救起。
她没事,年少体虚的厉晏辰却高烧了整整三天才好。
从那时起,她就认定了厉晏辰是她的白马王子。
她一定要嫁给他!
可第二年,沈俏出现了。
那个扎着羊角辫,瓷娃娃般精致可爱的小女孩。
她取代了原本属于她的位置。
甚至,小王子比对她,对瓷娃娃更好。
好到让她妒忌!
那时起,小王子眼里再也看不到她了!
“去把脸洗干净。”厉晏辰随手抽了几张抽纸,慢条斯理的拭擦着手指,像是刚刚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面无表情地道:“五分钟,你要是想继续留在医院里,我没有意见。”
不耐烦地,像是跟她多待一分钟,都是一件极其恶心的事情。
杜若薇心如刀割,忍着眼泪,不甘又无奈的走向病房里配套的卫生间。
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她愤恨的抄起杯子就砸在地上,以此发泄她内心的愤恨和不满。
病房里的男人始终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仿似对杜若薇的一切事情都提不起半点兴趣。
厉宅。
下车的时候,厉晏辰往后靠了靠,握着方向盘,半阖着眼皮,意味不明地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开口之前想清楚!”
杜若薇心狠狠地一哽,压制着心里的痛楚。
她扭头冷冷地看向厉晏辰,勾着唇角讥诮道:“厉晏辰,我嫁给你就没想过要跟你离婚。就算这个孩子没有了,我们也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子!既然你让我痛苦,那我也不会让你得逞的。我永远都会是你太太,你永远都别想娶沈俏!这辈子你都别想!”
话音落下,空气一刹那凝固。
她没看厉晏辰铁青的脸,恢复了一贯的笑容,像是个幸福的公主,下了车。
厉晏辰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隐隐爆出青筋,一直目视着杜若薇消失在跟前的身影,薄削性感的唇畔弧度薄凉冷冽。
他闭了闭眼眸,从凹槽里翻出另一个黑色手机,点开解锁,屏幕里顿时出现了一个公寓室内的画面。
简单的扫了眼,厉晏辰点进公寓卧室房间里的画面,就见一个女孩站在衣柜前,笨手笨脚的换着衣服。
那张冷酷的俊容浮起一丝温柔,长指轻抚着那换着衣服的女人,温柔极了。
沈俏换了身舒服的睡衣,秀丽的长发被她随便用一根木簪子在脑后扎起。
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门铃声。
沈俏蹙眉,开门一看,是江宇。
讶异的神色一闪而过,沈俏道:“有事吗?”
“没事我就不能来看我女朋友啊?”江宇撇嘴,双手抄着袋,跟个流氓痞子似的环顾了眼四周,大大咧咧的到沙发里坐下,比在自己家里还自在熟络。
沈俏听到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不禁愣住。
她本还以为经过昨天和中午电话的事,他已经放弃了的。
江宇见沈俏看着自己发呆,神情复杂,他斜着唇角,闷闷地道:“你这什么眼神啊?不欢迎我?”
“没。”沈俏摇头。
江宇就道:“既然不是,那我饿了,女朋友,陪我吃饭逛街去。”
“……”沈俏差点没跟着转过弯,江宇就站了起身,握着她的肩膀往房间里推:“换身衣服,吃饭去,等你一天,小爷我快饿死了。”
“江宇,我还不饿,你自己……”
江宇没好气的打断她,说道:“小朋友,你不是要引蛇出洞么?你跟我交往,却都没点互动,傻子才相信我们是情侣。就算要演戏,你也逼真点好吗?不然那变态能信你?他可不是个傻子。”
就算不确定变态是谁。
但从他的谨慎来看,都不是个蠢的。
沈俏知道他的心思,可他说的也在理,沈俏无法反驳,只得乖乖换了衣服,跟江宇出门。
路上,沈俏沉默着,忽然问道:“江宇,你为什么会怀疑厉晏辰就是那个变态?”
江宇被问的一愣,看沈俏的眼神有些奇异,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
沈俏拧眉,正想问他看什么的时候,江宇弯着唇角说:“小朋友,你终于肯舍得怀疑厉晏辰了么?”顿了顿,江宇眯着眼眸,饶有兴致道:“难道闻律跟你说了什么?”
不然,她怎么肯往厉晏辰身上去想了?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交谈,但此时,沈俏却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她默了会,才轻声开口:“闻律说,厉晏辰在查他。”
江宇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沈俏偏头看向车窗外,缓缓拉开了车窗。
江宇云淡风轻的蹦出两个字:“直觉。”
直觉?
“沈俏,兴许我无法理解你对厉晏辰的感情。但剥离你对他的滤镜盲目崇拜,你试试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里,好好想想,他可能会对你死心么?!别说是捧在掌心里十六年的女人,就算是自己家养着的一条狗,突然间被自己讨厌的人给抱走了,傻子也不会咽下这口气。”
而厉晏辰不但‘放下’了,甚至还祝福沈俏。
这人不是圣父,就是在筹谋。
有前科的厉晏辰,也不肯能就是个圣父。
可显然,依照沈俏对厉晏辰的感情,天性的善良,她是无法往那个险恶的角度里去揣测厉晏辰的。
但江宇不同,他跟厉晏辰本就没什么交情,同为男人,他实在太能‘理解’他了!
沈俏沉默,揪着衣角的手指都在泛白,几乎将衣服给揪变形。
江宇瞥了眼,也没再多嘴。
让沈俏自己想。
吃完饭,江宇又拉着沈俏去看电影。
出来都出来了,还是被江宇以吸引变态为由做借口,沈俏虽然不太想看电影,也只能由着他,去看了最新上映的热播电影。
让沈俏意外的是在商场里竟然碰到了闻星河。
闻星河跟两个少年从游戏厅的方向里走出来,隐约有些眼熟,很快沈俏就想起了,是之前在会所里,跟闻星河在一起那两位,他的朋友。
闻星河一眼也看到了沈俏,脸色微微一变,他紧皱着眉,等看到站在沈俏身旁的江宇时,眼眸轻轻眯起。少年双手抄着袋,勾着唇角大大咧咧的走了过来,讥诮道:“哟,这不是沈阿姨么?还真巧啊。”
沈阿姨?
江宇被这个称呼弄得一愣,瞧向身侧的沈俏。
跟上来的两个少年,也是面露惊讶。
闻星河竟然称呼沈俏阿姨?
沈俏有些囧,放在口袋里的双手握成拳。
尴尬的无从适应。
偌大的商场里,空气一瞬凝固。
闻星河跟个没事人一般打量着两人,视线从两人刚出来的方向扫过,目光最终定格在沈俏的身上。
他饶有兴致地道:“宇哥,你怎么跟我沈阿姨在一起啊?啧啧,这大晚上的,是宇哥你想给我爸戴绿帽子,还是沈阿姨深闺寂寞,想给我爸戴绿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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