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行

    
    晚间，江澜坐在书案前。
    “都尉大人，您要找的人属下都给您找来了。”参议从门外走了进来。
    “都带进来吧。”江澜点点头道。
    参议应了一声，随后便从外面带进来十几个士兵。江澜看了打量了一番那十几人，这些人各个身形矫健，目闪精光，一看就是难得的好手。江澜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我营中能有如此多的好手，实乃本官之幸也！”江澜端着官架子，摇头晃脑地说道。
    一旁的柳亦南见江澜这副样子“噗嗤”笑出声来——她看习惯了江澜那满口小爷的痞子模样，这突然一正经起来，直让她感觉有些滑稽。
    江澜听见柳亦南的笑声，瞪了其一眼，随后又端着说道：“本官今次找你们来此的目的，想必你们之前都各怀猜想。现在本官告诉你们：本官想组建一个赚司情报的衙门，名字本官都想好了，就叫军情司。”
    “军情司？”那些个士兵相互对视了一眼。
    其中一个胆大的上前一步问道：“大人，咱们营中不是有专司探查的斥候吗。您为何要再组建这样一个衙门？”
    柳亦南也吃惊于江澜的想法：“对啊，军中历来都有斥候专司军情探查，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再说了，你一个营都尉，小小的五品官，怎么可以随意组建衙门？”她从一开始就好奇江澜要干嘛，问了好几次，得到的却只有一句“等一下你就知道了”。现在她听到江澜的想法后，简直要被他这份异想天开给惊到了。
    江澜微笑地看着柳亦南：“嘿嘿，这不是有咱们的龙川侯在这嘛！我这都尉的职权不够，大将军的职权总够吧。”
    “还想让我帮你给爹爹说，你想得美！”柳亦南哼了一声道，“再说了，你以为我爹他这个大将军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吗！他也得拟好奏章禀明圣上，然后才能在军中组建衙门。这么费力的事情，本小姐凭什么要帮你去给我爹添麻烦？”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问过老项了，咱们军中虽然有斥候，但因为一直没有战事，那群斥候都快变成摆设了！即便是战时，斥候们的能力也很有限，所探听的情报不外乎就是敌军的大概人数、现行动向和敌军主帅是何人……就算再派遣细作，也很难探查出更多。”
    听了江澜的话，柳亦南却是嗤笑了一声：“这些情报江大都尉都嫌不够？非要连敌军主帅早饭吃的什么都探查出来，你才满意吗？”
    柳亦南的话中满是讥讽，江澜却浑作不知，他笑了笑：“龙川候应该也知道，这打仗，往往胜负只在主帅的一念之差，也在于主帅能否料敌先机……本官此次组建这军情司，为的就是要‘探敌先机’！”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了一个士兵的身边。
    他轻拍了两下那士兵的肩膀，继续说道：“就拿这小伙子来说。你看他身形矫健，看上去也是机敏过人。若加以训练，便可成为一等一的好手。这样的人若能派到敌军，潜伏于敌内。那无论是探查情报，还是刺杀敌方将帅，对他而言都是轻而易举之事。”
    柳亦南闻言若有所思地点头道：“你这想法倒是有点意思，但要说训练……毕竟练武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你总不能再花个一二十年去训练一个高手吧？”
    “哪用得着那么长时间！本官昨晚一夜未眠，写了这个！喏，你看看就知道了！”江澜说罢，便从怀中摸出了薄薄的一个小本来，随后将之递给了柳亦南。
    柳亦南接过那小薄本，之间封皮上撰写了三个大字：孤雁改。
    “这是……心法秘籍？”她翻开了这本孤雁改，就见那里面秘密麻麻地写满了文字，内容似是教人如何调息运气，还有一些身法和步法。柳亦南仔细端看了一阵，待看到后面，她的表情慢慢变成了震惊——只见那本心法的最后赫然有一行小字：若此法可达大成，便可乘风行万里，踏雪过无痕。
    “这心法……不会就是你自己练的吧？”那行小字让柳亦南想了起江澜那诡异的身法。
    江澜却是摇了摇头：“我练得是孤雁决，那个太难了……这本孤雁改是我依照孤雁决改的，相比原本虽然要差一些，却也更容易习练了。至于最后的那句，则是我故意夸大写的……”
    “可真有你的……行吧！本小姐就勉强帮你一次，等回了京城就帮你跟我爹说说你要组建衙门的事。”
    “那就有劳龙川候了……”江澜从柳亦南手中接回了孤雁改秘籍，随后将之交给了他拍肩膀的拿命士兵，故作老成地问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禀大人，属下名叫连文。”那士兵明眸闪烁，掷地有声地答道。
    “好壮士！今后，你就是咱们军情司的都管了。”
    “属，属下谢大人栽培。”连文神情有些激动地回道，他似乎还有些不太相信，自己一下子就从大头兵被提拔成了七品官。其他的士兵也都对其投来了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好好干吧！这本秘籍你拿去抄几份，给军情司的弟兄每人一份。至于训练，到时候就由本官亲自负责。”江澜吩咐道，“眼下，还有一份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们军情司。”
    “大人尽管吩咐，属下一定勉力完成。”连文刚被提拔，自然是干劲十足。
    江澜点点头：“连都管，你听说过许爱财这个人吧。他有一座庄园……”
    ……
    第二天傍晚，江澜与柳亦南对坐营中，两人之间摆着一个棋盘。棋盘上，黑白纵横交错。黑子的阵势仿佛一条恶龙，跃然于棋盘之上，大有一种随时要从棋盘上飞出的架势。
    江澜一手执着白子，看着那条恶龙直发懵——都怪自己之前太过浮躁，义父身上那么多琴棋书画的本事自己一样都没学来！倒是效仿项羽，去学那万人敌的兵法韬略……
    如今，自己被柳亦南那小丫头连赢了好几场。赢了，她还一个劲地嘲讽江澜。说他是个不学无术的莽夫。这个词可是江澜之前迎来骂项北川的！可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正当江澜看着棋盘发愁的时候，忽听门外值守的士兵来报：“都尉大人，连都管求见。”
    “快叫他进来！”江澜受尽棋盘上的煎熬，眼看有个溜开的机会，当然要把握住了。
    “哎？咱们这局棋可还没下完呢！”
    “正事要紧，正事要紧……等过阵子有时间，小爷再陪你下。”
    就在二人说话间，连文走进了营帐。他对着二人单膝跪地拱手一礼：“属下参见龙川候、都尉大人。”
    “怎么样？可是许爱财那边有动静了？”
    “回大人，今天下午，那许爱财带了一队随从，拉着好几辆大马车神神秘秘地离开了庄园。我带着几个兄弟沿路跟踪，发现他们去了南郊的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早有一伙人马等在了那里，领头的正是一个一身白衣手提银枪的年轻人。”
    “小白龙？果然……”江澜喃喃道。
    连文继续说道：“那群人也带了几辆大马车，马车后面装满了干草。他们互相交换了马车，然后一方向南、一方向北，各自离去了。”
    “干草？”
    “对。不过他们离开后我上前看过，那些车辙印很深，绝不是一车干草能压出来的。看样子，那车上应该有些问题。”
    江澜点了点头：“应该是了……那群与许爱财见面之人的去向，你可查清了？”
    “我已排了两个机灵的兄弟跟住他们了，晚些时候就会回来上报消息的。”
    “干得不错。”江澜很满意，他又是轻拍了两下连文的肩膀，“上任第二天就给本官立了个大功！看来本官确实没有看错人。”
    连文倒也知事知礼，他对着江澜又是一礼：“全赖都尉大人提拔，卑职一定尽心尽力。还有龙川候……”
    柳亦南听此连连摆手：“可别算上本小姐，要不是江大都尉死皮赖脸地求我，我才懒得管呢！你还是好好感谢你们的都尉大人吧！”
    江澜气的直翻白眼：自己哪有死皮赖脸了……
    “行了，你去忙吧，等有了消息再来报我。”眼见柳亦南又要数落自己，江澜赶紧支开了连文。
    连文应了声便告退了。
    江澜又看向柳亦南：“大小姐，等查清了那批军器的去向，小爷可要亲自去许爱财那看看了，你还要跟来吗？”
    “嘁！说得好像本小姐是你的跟屁虫一样……”柳亦南冷哼了一声，随后却是想到什么一般，“去就去，这次你别想甩开本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