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行

    
    江澜在营中等到了深夜也不见有士兵来报小白龙的行踪，他等得有些困倦，便躺下身来，慢慢睡去。
    夜班，他睡得正香，忽听耳边厢有人叫自己：“都尉大人，都尉大人。”
    江澜睁开眼睛，就见是当值的士兵：“这大半夜的，小爷刚睡着……怎么了？”
    “大人，去追踪的弟兄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嘛！吵我睡觉干嘛……”江澜含糊不清道，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回来了！快，快叫他来见本官。”他立马坐起身来，困意也瞬间全无了。
    “遵命。”值守的士兵应声出了门。片刻，又带回了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
    “参见都尉大人！”那男人一见江澜便低身下拜。江澜认得他那身黑衣——因为还没有得到批文，这装束便是江澜给军情司选的临时衣装……
    “怎么样了？”江澜迫不及待地问道。
    “回大人，属下已经追查到了那小白龙的去处。”
    “太好了！他藏在什么地方？”江澜原本还担心自己的军情司刚刚组建完成，士兵们也都没经过什么训练会办砸了差事。如今看来，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那士兵回报说：“他就在北边的新野郡的一处废弃道观中。”
    “呵呵，又藏在道观，这小子是改行做道士吗？”江澜轻笑道，“你去找几个身手不错的，带着他们，给我把那小白龙盯紧了！”
    “是！”
    “去，把连文叫过来。”江澜又一吩咐道。
    不一会，连文便来到了江澜的大帐。他双眼布满血丝，似乎熬了一夜。
    “连都管回去之后没休息吗？怎么看起来这么疲惫？”
    “大人，您交代的事属下还没有办好，属下自然不敢偷懒。”连文一抱手，恭敬地回答道。
    看来，他对江澜交给他的任务还是挺上心的。
    “嗯，不错……眼下本官还有件事要交给你。”江澜点了点头。
    “大人尽管吩咐。”
    “你速速派几个人去周边的郡府，询问一下当地的军器司有没有被劫或者被盗的事情发生。”他吩咐道。前阵子他在小白龙那里搜来的军械，数量远超襄阳军器司所被劫的。而昨日这小白龙又交付给许爱财几个大马车……江澜怀疑，这小白龙应该不只在襄阳郡抢劫过军械……
    “是，属下这就去办。”连文回道，随后便退下了。
    连文走后，江澜也没了困意。他又来到书案旁，备好纸墨，提笔将自身所学的武艺、心法、心得做以修改之后抄录成册——他打算好了，等他修改、抄录好之后，便将他这本心得交给项北川，让他将自己的武学心得教授给营中的将士们。
    江澜一边写着，一边觉得自己不像是个都尉——寻常的都尉只管排兵布阵、训练士气，为的是打仗时能如臂驱使地指挥士兵。而他则更像一个江湖门派的掌门，不但要训练士气，更注重每个士兵的武学水平。他的想法很好：只要手下的士兵都被训练成了高手，再加上高昂的士气，那打起仗来必将无往不利！
    只是不知道，这群士兵能将自己的本事学去几分……
    江澜低头抄录了一整晚，再一抬头却已是天光大亮了。他伸了个懒腰，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澜心录》。别看这小册子薄薄的，里面却记下了江澜全部的武学心得，以及他身上武学的简化版。
    若是有江湖中人得到此册，不说能成为绝顶高手，也绝对能纵横一方了。
    江澜将册子收起来，困意却突然上来了。正当他在犹豫要不要睡个回笼觉的时候，就见隔间的帘子一挑——柳亦南打着哈欠从中走了出来。
    她一出来就看见江澜还坐在书案前，便打趣道：“江大都尉起得这么早。”
    江澜看都没看她：“可不起得早？小爷这一晚就没怎么睡！”
    “哟，江大都尉如此尽心尽力，是要效仿诸葛武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
    “我的二小姐，你可别挖苦小爷了！”江澜一摊手，有些无奈地说道，“对了，小爷今天打算再去一趟许爱财那里，你要不要跟来？”
    “还去？你不是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吗？”
    江澜解释道：“咱们现在只摸清了许爱财军械的来路，还没找到他那批军械流向哪里，这趟前去，最好是能把他的卖家搞清。而且……算了，其他的事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他并未将自己的另一目的告诉柳亦南——便是许爱财的那把长生锁。他想着，要试着从许爱财的口中问出，那个将锁盗出宫廷的老太监的下落，最好能将那把锁一并盗出……毕竟自己当初下山，为的就是查清自己的身世，而他除了这把长生锁外也别无线索了……
    听了江澜没头没尾的解释，柳亦南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猜出江澜有事瞒着自己，却也识趣没有多做打听，只是点点头道：“行，本小姐就再陪你走一趟。反正待在这营中也够无聊的……”
    ……
    下午，江澜在营中也打了好几个盹，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便和柳亦南二人易好了容，一同千万那许爱财的庄园。
    与往日不同，许爱财的门口无端地多了几个商贩。
    江澜一见那几个商贩忍不住心中大骂了两声连文：小爷还以为你有多靠谱呢，结果连最基本的伪装都不会！哪有商贩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摆摊啊，这不明摆着是监视的人吗……好在许爱财那厮的脑子不灵光，要是换成他爹，恐怕早就功亏一篑了！
    他瞪了那几个手下一眼，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却想着要等回去之后好好数落数落连文。
    他带着柳亦南来到庄园门口，抬手刚要敲门，就见大门被人打开了，许爱财正站在门口。他一见易容成“江小水”的江澜，便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哎哟，江兄弟！我这两天还在念叨你呢！这不，我正闲的发慌想要出门走走你就来了。咱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呸呸呸！谁要和你心有灵犀！恶心……”江澜心中骂了两声，口中却说：“可不是，我和许兄一见如故，这两日因为有事耽搁了，没来府上拜会。小弟心中对兄台也是想念得紧啊。”这两句肉麻的话说完，江澜恶心得只想漱口，一旁的柳亦南也听得满身鸡皮疙瘩。
    许爱财笑了两声，目光却在扮做老者的柳亦南身上转了几圈。江澜也注意到许爱财奇怪的举动，却不知他是何意。
    “许兄既然想出去转转，那小弟不知可有荣幸作陪？”
    “兄弟既然来了，我还出门作甚。江兄弟还没尝过我府中厨子的手艺吧？那可是我花重金从京城请来的！眼看这天也有些晚了，不如就在我府中吃一顿，你看如何？”
    能进府中，江澜自然是乐不得的了。毕竟自己有一半的目的，是为了许爱财的那把长生锁。他赶紧应了下来：“兄台如此，小弟若是却之，倒是有些不恭了。”
    见江澜一口答应下来，许爱财出奇地高兴：“哈哈，那兄弟就请进府中吧。”
    “许兄先请。”
    ……
    晚间，庄园。
    江澜与许爱财天南地北地聊着，不时也有觥筹交错。江澜已与对方胡扯了许久，却仍未聊到点子上。
    一旁的柳亦南听得有些烦了，她在桌下踢了江澜一脚。同时暗暗对其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其快点……
    她急，江澜也急啊。他又试着将话题一转道：“对了许兄，前些日子你说的那两样生意小弟回去琢磨了许久，不知……”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许爱财摆了摆手：“哎？我不是说了吗，咱们今日不聊生意，只谈风花雪月……”他一边说话，一边看向柳亦南。
    这许爱财什么毛病？柳亦南明明已经易容成老头了，他还时不时地盯着，难不成他对老头有什么特殊的爱好？
    江澜心中纳闷，却也管不了那么许多。眼见自己没法从对方口中套出什么，他便打起了那长生锁的主意。他趁着许爱财不注意，悄悄凑到了柳亦南身边，轻声道：“小爷是拿这厮没办法了，不妨你来试试？”
    “我？”柳亦南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澜，却见其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没错，我看这厮似乎对你有点感兴趣……等下小爷脱口离开，去办点其他的事情，这里就交给你了。”江澜说罢，也没等柳亦南表态，就继续与许爱财谈天说地了。
    二人在桌上聊了能有一炷香的时间，江澜突然捂着肚子叫了一声：“哎哟，哎哟哟……小弟这腹内有些，有些……不知府中茅厕何在？”
    “呵呵，兄弟出门右转便是。”
    江澜出了门，一路上装作内急的样子到了茅厕。待到茅房前，他见四下无人，便一个翻身上到屋顶，随后又踏着青砖琉璃瓦一路来到了许爱财的书房。
    此时虽是晚上，书房门口却仍站了两个守卫。
    这哪能难得住江澜？
    他从怀中摸出了两块碎银子，随手掷出了一块打在了那门框上。银子掉落在地上，引来了两个守卫的目光。
    两个守卫眼睛都很尖，一眼就看见了落在地上的碎银。其中一个守卫马上蹲下身，将其捡了起来。
    “你小子……那银子是我掉的，快还给我！”
    “胡说！明明是我掉的。”
    两人正要争吵，忽然又听远处传来一声脆响。
    “银子！”两人同时叫道，随后赶紧向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江澜见两名守卫被引开了，他来不及心疼，便翻身下了房顶，随后趁着四下无人悄身摸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