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砰砰……”
冕王西府的大门半夜传来一阵阵急如擂鼓的叩打之声。
“什么情况啊这是?”
门房太监伸了个懒腰,揉着惺忪的睡眼,哈欠连天道,嘴里时不时嘟囔着:
“奇怪了,究竟是什么人?如此不知礼数,不知道有事从侧门通传即可吗?王爷从长州封地带来的卫兵官爷们都睡大觉去了吗?今儿个晚上,居然没人给拦住他?”
他懒懒的起身,摇摇晃晃着去将那扇麒麟坐镇的大红门打开了。
“皇上口谕!传冕王府皇孙路乘风入宫觐见!”
那人手持腰牌,高高的在门房小条件眼前晃了一下,长身玉立,形象倨傲伟岸,语气中自带一身利落的杀气,道。
门房小太监虽不认识来人,一看那人身上那玄色镶金边、满绣飞鱼状纹理的衣裳,便已知晓这可是位金吾卫的官爷!
见金吾卫便知圣上有裁决之意,更何况,小门房还在低头磕礼的瞬间,瞥见了那人腰间环绕的紫金绶带,还有一张大如满月的弯弓!
来人,并非金吾卫中的小兵小将,而是禁军金吾卫大统领江城子!
江城子星夜亲自登门传旨,可知此事非同小可!
一定是十万火急,分秒都耽搁不起!
门房小太监速速行了个礼,拔腿便往府内跑,顾不得皇家平日里循规蹈矩的言行举止礼仪之态了。
“王爷!小殿下!皇上口谕到!王爷!小殿下!皇上口谕到!”
那小太监一边奔跑一边大声疾呼道。
府中的贴了大红喜字的千盏花灯,一瞬间,陆陆续续接二连三的被人点亮了。
西府内瞬间像一片喜气洋洋的斑斓灯海,初潮涌动之下,一颗颗好奇的脑袋瓜子争先恐后的从房内挤了出来。
“皇上口谕?”
冕王已从他的书房内踱步而去,一边故作威严的皱紧了眉头像在责备小门房大呼小叫扰他清幽,一边两手不停的在系着自己胸襟前尚未来得及对准的扣子。
“父王!父王!什么事啊?什么圣旨?”
路乘风从他自己的房内也跑了出来,一惊一乍的跟着大呼小叫道。
立定在父王的书房门口,眼角余光还不忘记飞快的斜斜乜了一眼那书房窗户纸上映照出的曼妙剪影。
心中不由地偷笑:
今晚,不知道又是哪个小宫女,在这里红袖添香春意闹呢?
也难怪父王的眉头紧锁,一脸的不爽快。
“可是冯大总管?还是他手下哪位公公,招呼着坐下了没有?快叫金不换去打点着些。”
冕王不爽归不爽,礼数仍然是十分周全妥帖的,郑重其事的吩咐下人道。
自己这个父王,若忽略他风流多情的本性,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资深帅哥,从其他各方面来说,也是个值得女子芳心轻许的如意郎君。
路乘风心中想着,忍不住噗嗤一笑,掩着嘴巴笑出了声来。
“乘风!你在笑什么呢?还不快快随为父一起去接待贵
人!”
冕王一甩便服的宽袖,将双手背过身后去,瞪了路乘风一眼,一本正经道。
“回王爷,来人并非冯大总管,也不是他手底下的公公,而是,江大统领!他亲自上门传口谕来了!”
小门房刚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还没来得及一口气说完就被他们父子二人屡屡打断,这会儿才气喘吁吁的将江城子的名号报上前来。
“江城子江大统领?唔,那还真是贵客!稀客!走!马上随我去花厅!跟金不换说叫他派几个伶俐人儿来花厅好生招待着些!”
冕王一掀麒麟便服的裙摆,迈着大步就要带着路乘风往花厅走去。
“江大统领刚才吩咐了,事出紧急,就不叨扰了,他是奉旨来接小殿下入宫觐见皇上。
小门房这会儿一口气说到底,回道。
“哦?叫我?现在?要现在深夜入宫见皇上?”
路乘风有点受宠若惊了。
毕竟作为一个闲云野鹤的野生皇孙,他何时变得如此重要了?
“对,就是现在!现在,立即,马上!”
江城子那英气十足又雄浑有力的声音已在路乘风背后响起。
不知不觉间,他已悄悄出现在了路乘风的背后。
身上的飞鱼服随着他轻盈的步履,在轻轻飞扬着,像是鱼儿在黑夜的大海中划开了阵阵风浪。
路乘风刚想赞叹一句江大统领轻功了得,却见他向父王深深鞠了个躬,赔礼道歉道:
“王爷,今夜多有得罪。在贵府本不应该使用轻功,但事出紧急,在下只能用最快的速度行走,好在第一时间将小殿下带进宫去。皇上还在宫里等着呢。抱歉,实在是抱歉了。”
冕王的脸上一如往常的春风化雨润泽无忧,笑吟吟的说道:
“江大统领大可不必如此多礼。您这传的是皇上的旨意,钦差为上,钦差为上呐。”
江城子一听,只微微顿了顿首,就一把拽过路乘风的肩膀,笑道:
“既然如此,得罪了!”
话音还没落地,路乘风只觉得自己已经足下生风,像是被人提拎到了空气中,转眼便已风驰电掣般飘出了冕王西府那扇令人敬重的大红门,像是一夜之间长出了翅膀来。
“喂!喂!江大统领!你不是说在我们府上不应该使用轻功吗?你不是说要用最快的速度行走吗?我看你不是在走,是在飞吧!”
路乘风被他这样揽住,足不点地的如流星般疾行,脚下的空气起起伏伏上上下下的,像踩在一片虚无的云朵上快速漂移,心中顿时有些发虚,又煞是惊喜兴奋,感叹道。
“这不叫飞,顶多,只能算作,漂移吧!”
江城子居然还一本正经的回答了路乘风这句插科打诨的感慨之言。
“对对对,就是在飘!你这漂移之术,可是何种功法啊?为何我从未见过?人只道是孙悟空一个筋斗云便能飞十万八千里,我看我小师兄的凌波莲花步也十分了得,不知江大统领这招叫啥名儿?”
路乘风觉得江城子这家伙的轻功,比起追风来,丝毫不见逊色,但是
轻功身法却是大不相同,十分新奇有趣,难以克制旺盛的好奇心,问道。
“名字很简单,就叫曳步。”
江城子还是和以往一样的言简意赅,回答道。
“曳步?曳步?都没有任何漂亮的修饰语,可见江大统领是个朴实无华之人啊。”
路乘风喃喃自语的念了两句,笑道。
不知为何,路乘风总觉得这曳步有几分熟悉,虽然总体来说轻功身法与密宗的凌波莲花步大不相同,但在一些细微的步态转换上,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曲同工之妙。
“江大统领可有去过我们九重山啊?我们辟云谷,可是个美不胜收的好地方哩!”
路乘风试探着,问道。
“到了!”
江城子却只当耳旁风,眼神坚定的望向西华门,提示道。
“您这曳步轻功,果然快!小爷服气!”
路乘风见了西华门几个大字,有点愣了愣,甘拜下风道。
江城子一直保持一贯的淡漠神色,他那张古铜色的严峻脸庞上,向来让人捉摸不透表情。
路乘风只看到他稍稍朝那西华门的禁军小黄门一扬下巴,城门立即洞开,就像宫城宵禁开了似的。
路乘风刚想感叹一下禁军大统领的赫赫威风,没想到李立马又被江城子一把揪住,整个人都跟着他飘飞在空中。
“你不是说不飞,只漂移吗?哎哎哎!”
路乘风刚才被他揪住的瞬间,本能的用自己的不太深厚的内力小小反抗了一下,导致自己附带飞上空中的身躯刹那间变得左摇右摆失去了重心。
“哎,哎,救命啊!江城子!江大统领!救命!”
路乘风生怕自己就要当一回从云端跌落到地面的坠落天使了,不免鬼哭狼嚎着大叫大唤了起来。
只一句,就被江城子一手环住了后背,另一手紧紧的捂上了他的嘴巴。
“嘘!皇宫之中,休得喧哗!”
江城子在路乘风耳边冷冰冰的嘱托道,像是一个会飞的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没飞两下,他就带着路乘风一起稳稳的扎在了龙庆殿的朱门高墙之外。
“人都到了吗?”
江城子简单直接话不多,问向御前两位金吾卫,道。
“回大统领的话,都到了!”
那两位金吾卫迅速行了个金吾卫军礼,板正条顺。
“人?什么人?里面可还有其他人与我一同候旨?”
路乘风火热的好奇心又被他这一问高高的勾了起来。
江城子笑而不语。
“对了,江大统领,您这大半夜的,急急将我从被窝里给拽了出来,都还没告诉我,皇上宣我到底所为何事呢?怎么如此十万火急的啊?可以让我在进去之前死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点吗?”
路乘风挤眉弄眼,故作夸张的说道。
江城子那张冷峻的脸稍稍泛上一丝笑意,口上的门还是把的严严实实的,神神秘秘的回答道:
“小殿下莫急,进去见了皇上,自然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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