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琼华宫内,热闹非凡。
群贤毕至,少长云集。
锦衣叠翠,礼乐声起。
庆贺见礼的仪式一道道井然有序纷至沓来。
路乘风和游紫凝在万众瞩目之下,山呼海啸之中完成了一场场繁文缛节。
转眼已是巳正。
路乘风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宫宴午膳的环节。
刚刚落座,捏起一只玉盏润了润喉,都还没歇口气来,就见何旭之凑了过来。
敬上一杯酒下肚,却听他高深莫测的一笑道:
“小殿下,别着急,好戏还在后头呢!今儿个可还有大礼在等着你呢!你可悠着点,千万别喝高了哟!”
“大礼?什么大礼?难道这庆贺见礼的仪式还没完毕吗?这不都开始吃吃喝喝了呗!”
路乘风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问道。
“一会儿方知。”
何旭之笑的神秘兮兮的,回道。
觥筹交错中,有王公贵族举杯提议道:
“我等早就听说了乘风小殿下的旷世诗才!今日可否赏脸让我们亲眼目睹你当日酒仙论道作诗的风采?”
此言一出,引来无数拥泵者,琼华宫中顿时生了一片喧嚣的热浪,沸腾不息。
“乘风呐,今儿个各位皇族长辈都为你的大事感到高兴,不如你就依了罢?”
冕王已站起身来,前前后后来来回回的向大家举杯回敬致意着,不由分说就已经为路乘风应承下来,道。
“可以啊!”
路乘风也站了起来,不假思索的霸气回应道。
“好!果然不俗!”
围观群众之中响起掌声一片。
“是让我即兴赋诗一首吗?还是大家伙儿给我定个主题?”
路乘风双手一背,自信十足道。
“你这小子,当着皇上和各位皇族长辈的面儿,一点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谦虚恭谨?”
冕王一听,赶忙朝路乘风使了个眼色,威声道。
紧接着,转脸又是一脸如醉春风的热情周到的笑容了。
“大哥,你家乘风既然胸中自有万卷书,自然是成竹在胸的!我们恐怕都难不倒他的了!”
康王端坐在他的轮椅之上,朝身旁的冕王笑了笑道。
今日礼宴,太子照旧不能参与其中。
于是乎,排行老三的皇子康王难得与大皇子冕王比肩而坐,几杯下来,相谈甚欢。
倒是坐在康王下首的四皇叔宣王,今日礼宴之上,一言不发,显得分外沉默,看上去一脸心事沉沉的样子。
相比之下,年事甚高的靖帝,反而精神矍铄。
酒过三巡,兴致未减,反倒是意兴更浓了。
靖帝那双犀利犹如天鹰的倒吊凤眼,难得见了几分惺忪醉意。
只听他朝路乘风轻轻点了一下下巴,微微一笑道:
“乘风呐,你是新郎官儿,今日是你的喜宴,不如,就以喜宴为题眼,吟诗一首吧!”
“好的!皇爷爷!孙儿领命!”
路乘风就地行礼道。
接着,他从案几之后踱步而出,手中一盏高脚玉燕杯在轻轻摇晃着,盏中的美酒佳酿时不时的洒落几滴,爬上他紫红色的新郎大喜之服。
琼花宫正殿立马便安静了下来。
全场的目光都
往他身上瞬间聚焦了。
未几,路乘风抚了抚额间,徐徐吟诵道:
“新染罗衣窣地紅,喜迎天仗宴春风。
歌词若入君王听,不惜新声教六宫。”
“好!好诗!好诗!”
“好诗!再来一首啊!小殿下!”
有人喝彩,也有人高呼不过瘾。
路乘风简直怀疑自己是在演唱会现场被歌迷给喊了安可,真是满脸黑线,又惊又喜又怕出糗。
还有什么与喜宴有关的诗词呢?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只怪自己唐诗三百首没能倒背如流!
路乘风挠了挠头,又抚了抚自己下巴上刚刚变青的胡茬,简直快要想破脑袋。
想着想着,他又往大殿正中踱了几步。
终于想到一首词牌来,却不记得整首词该如何背来,只好将记得的部分缓缓道来:
“皇州春满群芳丽,散异香旖旎。
鳌宫开宴赏佳致,举笙歌鼎沸。”
“小殿下这作的什么诗?为何对仗不甚工整?”
“我从来没听过上下阕字数不一致,落音也不甚押韵的诗!”
人群中有来宾不服,声声质疑道。
“恕在下孤陋寡闻了,这,莫非是小殿下自创的新体诗?”
何旭之听闻,也吃了一惊,开门见山,问出来大家伙儿的心里话来。
“可不是嘛!连诗文高手何大人都不知道的诗体!我等怎可能有所耳闻!还请小殿下为我等解开心中疑惑!”
有人立即附和道。
开弓没有回头箭,路乘风这回真是骑虎难下了。
有种装逼不成反被打脸,现场翻车的感觉。
“对!小殿下这作的就是新体诗!融合了我们北端国的民谣风格而成!小女子平日里也喜好舞文弄墨,研究天下诗文。昨夜里正好跟郎君谈起,想必他是因此有感而发了。”
“北端公主”出面为自己的夫君解围道。
“谢谢娘子!确是如此!昨夜我与娘子秉烛夜谈,聊到了他们北端国大草原上的放牧民谣,所用词不甚精巧雅致,也不讲究韵脚韵母,民谣语句之间长短各异,但是风格中却透露出质朴和旷达。我也正是由此启发。今日我所作,是诗却也不是诗,我管它叫做,词!”
路乘风不紧不慢,却掷地有声道。
“词?我们大靖原来就有词这一说!不过我们寻常所说之词,也是四个字四个字,对仗工整的。倒是没听说过此种词。”
何旭之睁大了眼睛,继续问道。
“此词非彼词。我所说的词,是诗与谣的融合新体,可以供人谱唱成曲。长短不一,更像娓娓道来诉说着话语,唱着民谣,却比寻常语句和民谣又多了诗的意境。词不用像诗一样每写一首都要取名,而是一早起好固定的词牌名,每个词牌名都可以由民间谱写它的曲调。再由文人恣意挥洒笔墨,填词进去即可!”
路乘风成竹在胸,解说道。
“妙啊!实在是妙!如此一来,当是对推广诗学大有裨益!”
何旭之抚掌大笑道。
轰隆隆,轰隆隆……
一阵阵巨响,琼华宫犹如地动山摇起来!
琼华宫中重重翠屏像是一瞬间点中了什么机关似的,倏尔一下就往东西两边退去。
分开的翠屏照壁之后,是琼华宫不轻易打开
的北门。
随着那扇厚重如历史尘埃的北门也吱呀一声洞开,一座三层楼高的祠堂映入眼帘。
祠堂的门为青铜浇筑而成,绿色的铜锈斑驳间爬上了先祖血染的沧桑。
青铜门三重,刷刷刷齐声开放,像是忽然见了天日的地下祖陵,一股陈旧迂腐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机关重重下,也散发出神秘诱人的危险气息,引来无数好奇的目光探寻而去。
“哇!是路氏宗祠!”
路乘风不由地高叹道。
“我们路氏祠堂,已有十年未曾像今日这样热闹过了!”
“可不是吗?十年没这样晒过日头!上一回有这么大的排面,还是皇后册封见礼之时!”
“是啊!我这一把岁数了,一辈子也就见过两回,一回是先皇后册封见礼,一回是当朝皇后册封见礼。如今这才第三回。”
“嗯嗯,可见冕王家从外面找回来的这个小家伙,不简单呐!”
一些皇族中的老者啧啧感叹起来。
“这样说来,我父王和母妃成亲之后,也没来此地祭拜先灵吗?”
路乘风一听,受宠若惊,满脸疑惑,自言自语道。
“嘿嘿,娃娃,你还年轻,当然不知道了。别说你父王母妃了,就连当朝太子娶亲之时,也没动用过这么大的阵仗!”
一个坐在路乘风身后的皇族长辈冷不丁回答道。
他看上去已是耄耋之年,但精神头好的很,论辈分,再看坐席,应当是路乘风三代以内旁系血亲中的王室长辈。
“不敢不敢,我何德何能呐!我路乘风就是个野生的路家人,平平无奇不足挂齿,哪里受用的了这么大的阵仗!”
路乘风被他这么一说,忽然大为震惊,满心满眼开始不自信了起来,收起了平日里自信昂扬神采飞扬的样子,谦虚的摆了摆手,说道。
那长者却是朝他神秘一笑,没有理会。
兴许是因为他娶了北端国的公主,皇上是因为两国联姻的缘故,才向祖宗十八代告祭一声:
在我手上天下天平了!各位列祖列宗们,你们泉下有知,就请放宽了心罢!
路乘风这样想着,方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些。
“日上!天门开!圣躬亲叩上三堂!拜!”
何旭之手持一个微型的仪式,像是日晷又像是罗盘,声如洪钟,气壮如牛,高声宣布道。
靖帝为首,闭上双眼,带头跪地三拜,神色郑重,虔诚无比。
身后众人立马也跟着参拜如上。顿时乌泱泱的一大片紫金袍子,在太阳底下明晃晃的连接成一片巨大的紫色镜面。
“起!”
何旭之发号施令道。
路乘风和游紫凝刚刚立定,却听他又是一声大啸:
“路氏皇族第二十一代,路乘风,今携新妇,北端国固伦公主,图托呼格?白日格?月那尔佳,向十八辈列祖列宗告祭见礼!”
路乘风按着何旭之的原话,依葫芦画瓢,大声昭告天下宣告于上三堂列祖列宗之前。
又是一系列祷告之后,进入了最后也最重要的环节。
“起!帝王卜筮!”
只见靖帝膝行九步,叩地三响,嘴里念念有词着什么。
铿的一声,龟壳落地,再一声,再次落地……
如此循环往复了数次,靖帝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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