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商三十年

    
    妲己，29岁。
    她在十五岁嫁给帝辛，成了继红梨花之后，又一位绝代红颜。
    10岁那年，她骑在父亲的肩膀上，在漫天的橘子节中，喊出了那句非常大胆的表白——天子，我爱你！
    她真的很高兴！
    那一刻，她有点害羞，但很高兴！
    少女怀春。
    幸运地是，她得到了天下的垂青。
    她获得了天子的礼物——一袋橘子，还有一个很漂亮的、散发着梨花香气的手提袋。
    她把那视作定情信物。
    不过，后来，她才知道，是帝辛没有合适的容器，才临时征用了红梨花的手提袋……
    哎，想不到想不到，她10岁的时候，就打败了红梨花这个情敌。
    真是刺激啊！
    要知道，红梨花可是女神哎！
    殷商女武神！
    绝代红颜！
    万千少男少女的梦中情人。
    是的，红梨花的美貌和魅力，男女通杀！老少通吃！
    绝对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果然，妲己注定不是一个平庸的女孩。
    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次想到当年的大胆表白，妲己总是很害羞。
    帝辛也常常拿那个说事，他喜欢看妲己红扑扑的脸蛋，非常有趣。
    哎呀，年轻真好。
    殷历535年，是很不平凡的一年。
    那一年，妲己10岁。
    那一年，明月庄园里上演了两大剑神的对决。
    那一年，产橘大国南橘国皈依殷商。
    那一年，恶来和季胜在朝歌街道的房顶上偷窥红梨花……
    总之，很不平凡。
    对于妲己来说，那是她进入大众视野，尤其是天子视野的开端。
    那一年的橘子节，真的是好多好多橘子……
    首先是橘子狂欢节。
    南橘国投奔殷商的消息传来，欢腾了整座朝歌城。
    这开创了外邦加入殷商的先河。
    不同于往昔的殷商联盟，南橘国的这一次投奔是真正的皈依。
    南橘国虽然还保留国号，但已经属于殷商领土的一部分。
    南橘国主橘千里，在本质上与费仲、虞名等人已无半点不同。
    橘千里做出的这个决定，无疑是苦涩的。
    但是，形势逼人。
    如果他不能把握住这一次机会，如果他不能在殷商战神到访之际，做出明智的选择，那么等待他的，将是更加可怕的后果。
    与其博一个英勇不屈的名声而失去一切，还不如放下脸面获得最大的实利。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他橘千里要做一个俊杰。
    实际上，橘千里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困难。
    殷商作为世界第一大国，其影响力也是深入人心。
    就算投降，也是向最强者投降，不算丢人。
    而且，南橘国的人对殷商是很有感情的。
    南橘国的橘子畅销世界，但殷商才是他们最大的客户。
    每年，一半以上的南橘都被殷商市场吸收。
    可以说，南橘国的很多人，是靠殷商养活。
    民意调查显示，有超过百分之六十四的人认为，南橘国加入殷商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也就是说，橘千里带着南橘国投奔殷商，并不会遭到国内人士的广泛指责。
    这也可以说是顺乎民意了。
    帝辛高兴地来到御书房，和虞名、商伯分享这份喜悦。
    “商伯啊，你这个计策妙啊！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就赚得了南橘国！”
    “嘿嘿，天子行事果断，大商气运鼎盛，才最终取得了成功。”
    “商伯，你为大商建了首功！现在，我向天子为御书房申请拨款就更有底气了。”
    “哈哈哈哈！虞名，拨款可以有，不过，这一次是商伯的奖金，你可不能挪用了。”
    他们在御书房小酌了几杯，然后就转移至摘星楼旋转餐厅。
    “这一次，南橘国友好归顺，是件大好事！孤认为，该在朝歌庆祝一番！”帝辛望着眼前的朝歌城，豪迈道。
    “嗯，不妨在朝歌所有的屋顶铺满南橘。”虞名咬着一根鸡腿走到了窗边。
    “哈哈哈哈！这个想法不错！”帝辛抛了抛手里的南橘。
    “嗯，与民同乐，相当不错！”商伯也表示赞成。
    于是，在朝歌开启了全民狂欢。
    南橘的狂欢。
    帝辛亲自乘船出游，船上满载南橘。
    另外，朝歌的主要街道上也摆满了一桌桌南橘，免费食用。
    这里面有帝辛出资提供的，也有朝歌的产业大神提供的。
    这样盛大的全民狂欢，是宣传自家品牌的大好时机。
    科研峡谷的大飞机，将五十万斤南橘迅速投运到了朝歌。
    限制南橘供应速度的不是运输速度，就是采摘速度。
    帝辛站在自家船头，正向两岸的朝歌就能挥手致意。
    这段分流在朝歌城内的淇河支流，成了狂欢的中心地带。
    无数殷商民众聚集在河流两岸，高呼着天子。
    帝辛船上的侍卫们把一个个橘子抛向两岸，引发岸上人群一阵阵欢呼。
    抢到橘子的人很高兴，没抢到的人也不气馁。
    只要拼一拼，还是有机会抢到的。
    这可是天子分发的橘子啊！
    实际上，能够亲眼看一看天子长啥样，就已经是一种荣幸。
    和殷商历代天子不同，帝辛喜欢抛头露面。
    他喜欢与民同乐，经常组织大型宴会。
    现在更是直接参与到朝歌的狂欢中，与朝歌市民近距离互动。
    “原来，这就是天子的模样啊！”
    “哈哈！天子这身板看起来很能打呢！”
    “果然！不出所料，天子高大威猛，自有王者气象！”
    这个时候，人群当中有一个小女孩喊道：“爸，我要看天子！”
    小女孩眉清目秀、顾盼生姿。
    她急切地踮着脚尖，却仍然被淹没在茫茫人海！
    她很急！
    急不可耐。
    她不停地拉扯父亲的胳膊。
    虽然父亲给她抢到了两个橘子，但她毫不知足。
    “快！我要看天子！”
    “傻丫头，来，让我把你举高高！”
    “嘻嘻！”
    小女孩终于骑到了父亲的肩膀上，兴奋地搜索河面。
    现在，她的视线已经高过了绝大多数人的头顶，可以肆无忌惮地朝天子的船队张望。
    “天子呢？天子呢？”
    小女孩着急地寻找，却只看到从船上向两边抛掷橘子的天子侍卫。
    帝辛呢？
    帝辛没有跳河，而是进到船舱休息去了。
    他在船头向民众挥手，也亲自向外抛掷橘子。
    结果，他就有点累了。
    坐在船舱，帝辛剥开一个橘子，慢悠悠地把一瓣瓣橘子塞进嘴里，感受橘子的甘甜。
    然而，他并不知道，岸上，正有一个小女孩急切地想要看他。
    “妲己，看到了吗？”
    “没！”
    “额……不行，你得下来歇会儿。”
    “不！我不歇！我要等看到天子再说。”
    “你不累吗？”
    “不累！”
    “你不累我累呀！你都10岁了，是个大姑娘了！”
    “哎呀！爸，再坚持一下！”
    “……”
    妲己在父亲肩头左顾右盼。
    她一度认为，天子飞走了。
    在她的认知里，天子是会飞的。
    要不然，怎么会称为天子呢？
    天子，天子，肯定与天关系密切，应该住在天上，会飞，是再正常不过了。
    然而，此时的帝辛听着船舱外众人的吵闹，竟有些倦了。
    他顺势躺在舱内的地铺上，伸展四肢，打算小憩一番。
    他的手里，还拿着吃了一半的橘子。
    岸上。
    “你下不下来？”
    “你再不下来，我就被压垮了！”
    “爸，再等等。”
    “……”
    妲己现在心情焦急，哪里还顾得上父亲已经两腿打颤。
    她不断扭动脑袋，可惜却找不到天子。
    “爸，你干啥？”
    “我的小祖宗，咱能歇会儿吗？”
    “爸，再坚持一下！”妲己拍开父亲拍她屁股的手，鼓励道。
    “……”
    “再坚持一下！乖！”
    “……”
    人群中，一个铁一样的汉子，扛着一个女娃，满头大汗。
    这个铁一样的汉子，此刻双腿发软，目光呆滞。要不是肩上坐的是他的女儿，他早就把那个家伙扔进河里喂鱼了。
    哎，父爱如山。
    但现在，妲己坐下的这座山，即将山崩地裂。
    躺在船舱里的帝辛，突然被手里掉落的橘子惊醒。
    他刚刚竟然睡着了！
    不能再睡了。
    今天是全民狂欢。
    要狂起来、欢起来！
    帝辛整理了发型，走出了船舱。
    “哇——天子！”
    岸上立马爆发惊呼。
    妲己目光炯炯。
    她的目光锁定帝辛，再也没有移开。
    “天子出来了？”
    妲己的父亲踮起脚尖，视线越过伸长脖子的人群，看到了船头的帝辛。
    帝辛又开始向两岸抛橘子。
    “看到了吧？我的小美女。看到天子了，就下来吧。”
    没有回应。
    妲己的父亲诧异地向上瞥去。
    这小妮子，想啥呢？
    良久。
    纹丝不动地妲己终于开口说话了。
    “天子，好帅！”
    “……”
    这个女娃娃，才多大？知道什么是帅？
    幼稚！
    妲己的父亲摇摇头，双臂用力，准备把肩上的女儿抱下来。
    就在此时——
    “天子，我爱你！”
    “……”
    这一喊，差点没让妲己的父亲把她摔下来！
    一个踉跄，堪堪稳住身形。
    周围便投来了羡慕的目光，伴随着开心地大笑。
    有人对妲己竖起了大拇指，道：“小美女，有眼光！”
    又有人喊道：“小姐姐，等你成了天子夫人，给我美言几句啊。先谢过了。”
    妲己的父亲满头黑线。
    这个小疯子，真是太丢脸了。
    女孩子家家的，没有一点矜持。
    突然的炸锅引起了帝辛的注意。
    帝辛把目光转到这边，看到了一群人的笑脸，以及一个鹤立鸡群的小女孩，小女孩的脸上还挂着绯红，非常俊俏。
    帝辛笑了，朝这边挥了挥手。
    妲己开心地挥舞手臂，嘴里大喊着：“天子！天子！”
    而他的父亲，感觉更丢脸了。
    这个时候，帝辛也被侍卫告知了实际情况。
    他哈哈大笑，对身边的助手交代了几句。
    很快，就有一艘小船离开天子船队，朝妲己这边驶来。
    “天子有令，允许这位小仙女去摘星楼游玩。”
    一个侍卫跳上岸，把通行令牌发给了妲己，另外，还附赠了一袋橘子。
    这属于意外情况。
    帝辛做出这一安排的时候，船上并没有专门准备的。
    于是，帝辛便把红梨花的一个手提袋征用了。
    妲己兴奋莫名。
    她竟得到了天子的礼物。
    哎呀！天子还在朝她挥手！
    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帝辛的船队驶向了更前方。
    妲己却还在痴痴地眺望。
    她左手摘星楼令牌，右手一袋橘子。
    在那个充满橘子的日子前，她无数次仰望夜空，对每一颗星星许愿，许愿天子来到她身边。
    她好想见一见天子。
    妲己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
    那之后，她就接近了帝辛，接近了那个她朝思暮想的男人。
    她拜入了红梨花门下。
    她向殷商女武神学习暴雨梨花枪。
    她说，她要成为新的殷商女武神！
    她要成为天子的女人！
    她实现了梦想。
    殷历540年。
    红梨花亲手把妲己交给了帝辛。
    “妲己，五年前，你说你爱天子。今天，你还爱天子吗？你还爱着经常过来看你练功的那个男人吗？”红梨花问。
    “爱！”妲己回答得很坚定。
    “他或许没有你五年前见到得那么帅气了。”
    “但他还是很帅气。他还是我心中的英雄！”
    “而且，你现在既漂亮，又能打。”
    “对，我现在既漂亮又能打。天子也会喜欢我的。”
    “他会喜欢你的。你是我调教出来的。”
    “多谢师父。”
    “现在，你应该知道你为什么要做那么多功课了吧？”
    “我懂了。嫁给天子，就要在天子身边为其分忧。我也要像师父一样，为大商征战！”
    红梨花把妲己抱在怀里，微微摇头：“不，你不必为大商征战，你只要保护好天子，就可以了。大商这么多精兵猛将，用不着你去冒险。把战功留给别人，你只要保护天子。天子是孤独的。”
    “天子竟然孤独？”妲己感到不可思议。
    “越是孤独的人，就越是喜欢热闹。”红梨花叹了口气，“可是，他却在热闹里更加孤独。”
    妲己默然。
    她仿佛看见了，看见帝辛豪迈地与宾客共饮，开心地大笑。
    现在，那宴会上的笑容，也染上了一层孤独。
    “你现在还愿意嫁给他吗？”红梨花问。
    “愿意！”
    “很好。那就准备去吧。今天，你就可以成为天子夫人。”
    五年来，她都在等这一天。
    她已经十五岁了。
    她已经更加清楚，天子，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也让她对天子更加崇拜。
    或许，她永远也成不了殷商女武神，但她却可以成为天子的女保镖。
    哎！保镖什么的，也就说说。
    天子的武功，或许比她还要高呢！
    不过，只要能在天子身边尽一份力，就是很好的结果。
    她想到了父亲削的那支梨花枪。
    现在，她已经握住了真正的梨花枪。
    她会成为天子夫人，就像小时候憧憬的那样。
    五年前，在那个充满橘子的日子里，她喊出了“天子我爱你！”
    今天，她依然要对帝辛说“天子我爱你！”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妲己抚摸着红梨花的战甲，手边是暴雨梨花枪。
    十四年，她嫁给帝辛十四年了。
    可是，他们还是像刚谈恋爱的小年轻一样……
    恶来的妻子铃菲提着梨花枪走了过来。
    非常时期，妲己已经把宫女也编成了梨花卫队。
    殷商，以武立国！
    男女都能打！
    “很好！很漂亮！”
    妲己看着铃菲身上的金甲说道。
    这一身金甲是天子和红梨花的礼物。
    是铃菲和恶来结婚的时候，天子和第一夫人赠送她的礼物。
    在铃菲身后，还有几十个身着同款金甲的佳人。
    她们的金甲都是天子和第一夫人送给她们的结婚礼物。
    “曾经，我以为，我永远都不会穿上这件金甲。至少不会穿着它上战场。但今天，我要穿上它！捍卫天子！夺取荣耀！”
    铃菲慷慨激昂地说道。
    “捍卫天子！夺取荣耀！”
    几十个殷商女神齐声喊道。
    她们，是忠诚的！
    国难当头，每一个殷商人，都拿出了自己的热血！
    妲己眼睛湿润。
    她终于知道，殷商是什么。
    “保护好天子。”
    这是红梨花经常告诉她的一句话。
    她是红梨花的徒弟。
    她穿上了红梨花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