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兰几人按她的话照做,均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唯恐伺候不周到,使得病情加重。
好在叶从蔚并没有感觉特别难受,以此可以推测不过是小小风寒,不算严重。
饶是如此,在她喝了药准备睡下时,齐宿还是赶回来了。
他果然接到了叶从蔚发热的消息,匆忙而来,眉头紧蹙。
“不过一下午不见,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齐宿把医婆喊进来问话,得知并无大碍后,一声令下,命司竹几人把东西收拾着,明日搬入宫中。
“是。”
司竹大气不敢喘,连忙与司兰一起退出去外间,商量着要把哪些物件带走。
叶从蔚看齐宿风风火火的,猜想他应当很是忙碌。
她道:“我这么点小事,你何必跑这一趟。”
“住口,”齐宿居高临下斜她一眼:“是不是小事我会判断,半夜回来就没句好话么?”
叶从蔚不得不反省自己,她拍了拍身边的床位:“王爷早点休息吧,这是暖的。”
左右人已经出宫了,不如多给他点睡觉的时间。
齐宿对她的眼力见还算满意,过来坐到床沿,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明日就是登基大典。”
一应准备早就做好了,不过是皇帝人选换了个人。
叶从蔚闻言,跪坐起来,俯低身子:“陛下万福。”
她要改口了,不能继续叫王爷。
齐宿把人扶起来重新塞进被窝里躺好,“你本就要住进宫里,早个一两日并无区别。”
叶从蔚垂下眼眸:“我是觉得你太忙了,这节骨眼还要替我安排……”
“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你的寝殿是现成的。”齐宿轻抚她的脸颊:“把你放眼皮子底下,更省心些。”
叶从蔚对此没什么不同意的,只是想着承泰侯府的人要找她说话怕就难了点。
毕竟隔着层层宫门,相见不易,就连与柳茗珂传信也难。
齐宿大抵是累了,陪着叶从蔚稍稍说几句话,躺在身旁先一步睡过去。
这是叶从蔚少有的机会,能够看见他先入睡,狭长的眼眸紧闭,掩盖住主人的一切脾性。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叶从蔚深以为然。
闭着眼的齐宿,跟清醒的他完全两个感觉。
这样躺着的,只是一具皮囊而已。
本以为他是一个冷心无情的男子,如今看来,却对妻儿极为上心。
叶从蔚不无欣喜贴慰,齐宿会是个好父亲。
她忍不住朝他身旁蹭了蹭,再靠近一点,侧身躺着面向他,直到睡意来袭陷入黑沉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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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药一觉好眠,连个梦都没做。
叶从蔚醒来时,整个人感觉轻松许多,乏力与沉重感消退不见。
看向身边的位置,一手抚上,早已凉透了。
“司兰。”叶从蔚叫了一句。
外间候着的人立马快步进来,“王妃醒了?”
“嗯,王……陛下什么时候走的?”叶从蔚问道。
司兰回道:“天没亮皇上就离开了,常福催了好几遍。”
司竹司梅两人进屋伺候梳洗,一边道:“王妃今日感觉如何?皇上登基大典,我们得早些动身了……”
叶从蔚知道轻重,她一手搭上额际:“已经没事了,多穿点再出门。”
司竹点点头,拿着热帕子送上,问道:“皇上身份不同了,我们对王妃的称呼也该换一换,不知要怎么说?”
“他没说,你们就先叫着娘娘便是。”叶从蔚不甚在意,继续喊王妃已经不妥当了。
眼下要紧的是齐宿的帝位,酬神祭祖昭告天下,随后才会轮到她的名分。
几个侍女相视一笑,皆行礼拜见:“是,娘娘。”
叶从蔚的服饰挑选上多花费了点时间,原先属于豫王妃的宫装与头饰不能用,今天是皇帝登基大典,她必须穿得端庄些。
趁着更衣用饭的功夫,司梅司菊把她们昨夜和今早收拾的物件,一一说与叶从蔚听着。
“皇上的意思是挑着要紧的带走,其余留在王府,这里会保留原样。”
叶从蔚一点头:“你们看着收就好。”
事实上她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纪念的东西,衣裳首饰等物随着身份不同,全部要重做。
除开身外之物,大概就剩下一些信件和平日里练字作画存的作品了。
司兰几人装了几箱搬上马车,细数下来行李不多。
用过早点,卢管家说一切妥当,叶从蔚带着几个丫鬟出了王府大门。
到了外面,才发现齐宿安排了一队禁卫军迎接,一排排整齐划一地肃立在门外。
领头的是乌邵东。
“请娘娘上车。”
这个高大的汉子,这会儿恭恭敬敬的,整个人散发的气息都与之前不同。
叶从蔚瞥一眼他身上的铠甲,点点头,在司兰的搀扶下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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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司菊忍不住嘀咕:“果然人靠衣装,一股杀伐之气呢……”
“你这就怕了?”司梅掩嘴笑道:“乌大哥在庄子里对咱们诸多照顾,不过换了身衣裳罢了。”
“我可不敢继续叫乌大哥,他沉着脸瞧上去不好惹。”司菊怂了脖子。
司梅眼珠子一转,小声道:“那你要是看见方大哥,没准得吓晕过去。”
司菊一愣:“哪个方大哥,你怎么到处认大哥呢?”她笑着揶揄。
“可不敢认,”司梅摆摆手:“这是尊称!安燕都叫方大哥,说能徒手拧下人的脑袋!”
司梅满脸的敬畏,仿佛在说什么鬼故事。
叶从蔚不由插话道:“这是怎么回事?”
司梅摇摇头:“娘娘还是别听了,我们说着玩的。”
“无妨,我也听着玩儿。”叶从蔚笑了笑。
司梅见她并无害怕的模样,解释道:“安燕说大皇子毒发身亡之后,王爷派人镇压余党,叫不动那些武将,只能自己安排人手。”
“那位方大哥异常勇猛,当场拧掉人脑袋,杀鸡儆猴,后面的人都乖乖的被收拾了!”
叶从蔚听懂了,这姓方的勇士,必定是来日的黑大煞方圆了。
齐宿并非叫不动武将……而是怕他们阳奉阴违吧?总归没有自己人好使。
司兰哦了一声:“你跟安燕倒是挺熟的。”
“对呀!”司菊司竹纷纷笑起来。
司梅脸色一红:“不过昨晚闲聊说起,此事早已传扬出去了,无甚不妥!”
司兰一手按住她,眨眨眼:“谁说此事不妥了?”
“我、我不跟你们说了。”司梅蹭到叶从蔚身边坐着,撇开脑袋。
叶从蔚忍不住笑,“确实你们岁数都不小了……”
“娘娘?”
叶从蔚看司梅一眼,道:“有什么心思尽可告知我,外人跟前切记要收敛着,特别是入宫后,盯着的目光也多一些。”
“司梅不敢。”司梅笑容一敛,抓住她的手臂使劲摇头。
“这不是什么坏事,”叶从蔚轻拍她的脑袋,“你们跟随我一起长大,知道我不讲虚言。”
她从未想过拘着身边的丫鬟做老姑娘,有心仪之人岂不正好许配出去。
不过,芳心暗许可以,若敢做出胆大妄为的行动,她是不会允许的。
叶从蔚干脆趁此机会,跟她们一一讲清楚了。
又提及入宫之后的身份转变,心态也得跟着换一换。
“我自己不喜规矩束缚,也对规矩一知半解,不说做得多好,咱们起码别闹出笑话,明白么?”
“娘娘放心,我们会跟嬷嬷好好学习的。”
叶从蔚点到即止,她向来不是个大胆的人,此刻心中不无忐忑,却不好言明。
据她所知,朝臣对后宫也有着监督的作用,若她做得不好,说不准就累得齐宿被人诟病,哪能不战战兢兢。
再者,宫里有个太妃娘娘,嫁做人妇一年多,她即将迎来有婆母在上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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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宿做皇帝了,叶从蔚伫立在他下首,看着他祭奉苍天。
他一步步登上高位,坐在龙椅上,沐享群臣恭贺,接受诰命夫人参拜。
所有人都要在这一天叩拜新皇,乌泱泱的人头,远远望去像是黑芝麻洒落一地。
立国号改年号,宣读圣旨,这是漫长的一天。
光是陪衬的叶从蔚就被扶着转悠了好几个地方,身为正主的齐宿,更是忙得不行。
觑着空闲时间,叶从蔚到偏殿休息,让司兰去把她承泰侯府的命妇请来。
方才她就瞧见了老太太和庆宁郡主,不过没有机会说话。
叶从蔚昨日才回京,今天就入宫了,虽然听卢管家说侯府派人来问候多次,她也无瑕顾及。
这会儿才找到机会。
老太太和庆宁郡主很快就来了,对着叶从蔚跪下行大礼。
这是宫里的规矩,叶从蔚必须受着,随后喊起赐座。
“家里还好么?”她率先问道。
庆宁郡主连忙回答:“承泰侯府又不起眼,能受到什么冲击,倒是娘娘……可要顾好自己。”
谁能想到,齐宿突然就坐上皇位了,叶从蔚肚子里的孩子,是金枝玉叶!
庆宁郡主的心情,别提多么复杂了。
当初本要嫁给豫亲王的是她的芷儿啊!
可是她亲手把这桩婚事推在叶从蔚头上了,幸而事后她也不曾责怪过任何,与娘家维持着不冷不热的关系。
此时,庆宁郡主回想起来,又是懊恼又是欣慰。
恼自己有眼无珠,欣慰则是为了此前两次听从侯爷的吩咐,去看过叶从蔚。
有这点情分维持,侯府想要跟着沾光就顺理成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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