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尔

    
    黎川替苏杭掖了掖被角，安排了佣人在这里看守。他一如平常地下楼吃饭，正常的让你有些心慌…
    整个饭局，黎川都出奇的平静。吃过饭后，黎川极度温柔的微笑着。
    “你们吃，我去把玻璃的门窗什么的都封上边。”
    越是这样，大家才觉得有问题。他没有任何情绪，冷静的让人觉得不正常。
    黎川依旧没有任何波动，挨着把家里的玻璃窗玻璃门全都绑上了软质泡沫，一个又一个极度认真。
    天彻底黑了下来，室内已经完全没了光亮。黎川已经把家里每一处危险的地方都绑好，只剩下最后一个茶几，客厅黑压压的，他就蹲在地上一点一点的粘，室内压抑得喘不过气，谁也不敢过来打扰他…
    一个茶几，他前前后后粘了半个多小时。直到他坐在茶几一角，整个头伏在上面，大家才知道事情不对。
    黎川在哭…
    他的肩膀颤抖着，咬着茶几角，强迫自己不要发出声音。他无声的哭泣，胜过万语千言…
    给他足够的时间去发泄，待到他哭过十几分钟后，褚宁学走到他身边，他并未开灯，在黑暗中，他企图安慰这个伤痕累累的男人。
    “黎川，苏杭现在很需要你。哪怕是为了她，你也要挺住。”
    “我知道… ”黎川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没有… 不要她… 这么没有… ”
    情泪划过脸颊，黎川满是悲哀。
    “我知道。” 褚宁学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小杭遭了很多罪，她心底… 多多少少是怪你的。只是黎川，比起这些怪罪，更多的，是爱你。”
    黎川摇头，哑着嗓子道，“我不怕她怪我，宁学，我说的是真的… 我一点不怕她怪我。我只是怕，她因为我心里苦，却始终不肯说。她太苦了… 她三十还不到，竟然苦成这样… ” 黎川用力捶打自己的心脏，对着褚宁学歇斯底里道，“我心疼！刀剜一样的疼！日日夜夜的疼… 我疼啊… 太疼了… ”
    “黎川… 你这个样子，小杭若是见到了，也是要心疼的… ”
    “我知道… 都知道的。” 黎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把挂在脸上的泪水胡乱的擦掉，恢复平静，“这里还差一点，你帮我弄上吧，我上去，她快醒了。”
    “嗯行，你晚上早点休息，她醒不来这么早的。” 虽说没有用，可是褚宁学还是想嘱咐他一下。私心也好真诚也罢，他都希望黎川能够好好的。
    黎川回到房间，把看着的人叫了出去，自己重新坐在她身边。
    他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他的姑娘，与她十指相扣。
    苏杭如此，他知道一切都是自己母亲所为。他不会再心软，他要她付出应有的代价。可毕竟是亲生母亲，他不至于赶尽杀绝。但是生为人，他母亲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界线。他直接安排了纪淮把林苏所有的犯罪证明递交警方，警方也是第一时间赶到把林苏带走。至于爷爷，该受的一样不能少… 他已经躲过了这些年，又得以安度晚年，已是幸运…
    他已经叫纪淮搜集当年黎老的犯罪证据，搜集后他将递交检方。黎老生前最注重黎家的名誉，如今以黎川之手，亲手毁了黎家，倘若人真的有灵魂，也叫他悔不当初吧。
    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拿苏杭下手…
    这，本就是他的禁忌。
    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黎川给苏杭擦了擦身子，自己便也洗了漱上床，把她拢在怀里，谁也抢不去了。
    他不敢睡，怕她过了药劲醒来，他睡过头，便在被窝里给她揉腿。他总想着，自己多揉一点，她便会少疼一点。
    一直到了后半夜，苏杭觉轻些，开始噩梦缠身，一个劲说胡话。任着黎川怎么叫都叫不醒，他只能把她抱在怀里一点点安慰。
    噩梦可怕，激的苏杭一身的汗，黎川一边安抚着还要一边给她擦身子，心里心疼得要命。
    好在过了这一阵苏杭好了些，不再说胡话，却还是在梦里，似醒非醒的，始终皱着眉，面露痛苦。
    凌晨三点半，苏杭醒了过来。睁眼便看到黎川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见她醒来，黎川喜乐不少，忙说着叫医生。
    苏杭却拉住他祈求，“不要… 不要… ”
    黎川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安慰，“好，不叫，不怕，我就这么陪着你。”
    然后苏杭死死地抓着黎川，在他怀里委屈地哭泣，发出阵阵呜咽。
    黎川紧紧抱住她，想安慰，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他揉着她的发丝，给她仅有的安全感。
    苏杭哭累了，没了声音。
    黎川这才一点一点细心地给她擦眼泪，苏杭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呜咽开口，“我要是… 一辈子都想不起来，该有多好… ”
    黎川的手顿了一下，就连着心，都跟着颤了一下。
    “宝宝… ”他亲吻她修长的手指，“我们一起忘记好不好？我陪着你，不管到哪，我都陪着你。”
    苏杭哭得越发委屈了，断断续续地，“我明明… 什么都记得的… 我什么都记得… 我只是怕，怕想起来，幸福就没有了… 可是… ” 苏杭无助地抽泣，已经说不出话…
    可是不记得了，就能当一切没发生过么…
    “宝宝… 我们一起度过好不好？”
    苏杭继续呜咽着，慢慢地，没了声音，只剩下断断续续地抽噎声，苏杭又一次昏睡在了他的怀里。
    带着委屈，不甘，悲伤…
    他一点一点擦去她的泪花，亲吻她的额头，脸颊，嘴唇，鼻眼以及她的手指…
    他轻拍着，心中是说不出的伤痛。
    苏杭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人也清醒了起来。她看着黎川，抬手去触摸他的脸颊，却被纱布隔着，什么也摸不到。
    她平静地，温和地开口，“让我走吧，随便去哪都好，我哥那，医院，哪里都好。” 她探出手指去抚摸他紧蹙的眉头，“你了解我的… 在这，我是待不下了… 就当是可怜我，叫我… 别那么难堪… ”
    黎川拉住她的手，温和的笑，如沐春风，他低声道，“好。”
    她说得对，他了解她。她一旦想起那段耻辱的经历，她便不会留下来。他，也留不住她…
    留不住，就只能忍痛割爱。让她有更好的生活。
    两人还是一如平常，黎川试探着她的体温，一切正常。
    “有一个条件，要先吃完饭，检查完身体再走。一会吃饭我和你哥哥商量，你放心，你不想见我，我就不会去打扰你。”
    苏杭露出了微笑，“好。”
    黎川却只剩下了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