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所向心之归途

    
    阳光穿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投下一道拉长的光影，墙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是下午三点。
    程橙还躺在床上。
    她裹在被子里，像一只冬眠的猫咪，只露出上半张脸。眼睛大而乌黑，盯着天花板，许久才滴溜溜转一下。
    她已经这么看了半个小时。
    前天通宵没睡，昨天白天也一直强撑着，终于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栽倒在床上，闭上眼就足足睡了十四个小时。
    时间太长，一夜梦魇不断，导致她醒过来后，竟有点分不清有些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做梦。
    冰湖边很冷，有人在唱歌，还有人在尖叫，而他紧紧抱着她，吻上她的唇。
    “因为我考虑了那么多，最后却发现，所有的一切，都不如你重要……”
    心跳的速度无法控制，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从头到脚的悸动。她忽然拿出手机，登上微信一看。昨晚分开后回到寝室，她因为太激动，迟迟不想上床睡觉。他像是猜到了似的，在半小时后发了条消息过来。
    “早点休息，做个好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真的！是真的！
    程橙看着那行字，几乎想尖叫。
    她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连续打了好几个滚，就差当场放飞自我！
    她居然……真的和江逸辰在一起了！
    她躺在床上，像是漂浮在云端，如梦似幻。一件事在心里太久，太过渴望，反而不敢却奢望它能实现。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整个人仿佛被头奖砸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狂喜！
    她想发微博！想去天涯自爆！想在楼下贴个大字报！她要告诉全世界：“我泡到男神了！”
    “醒了？”
    程橙正沉浸在幻想中无法自拔，房间门却被推开。
    赵小玲站在那里，抱着手臂说：“醒了就好。我买了饭，过来吃吧。”
    直到起床，洗漱完出来，程橙都还有点懵。
    没想到赵小玲会过来，虽然今天是周末，但她那个工作，双休日就是个笑话，从来都是要加班的。就算真有假期，也不该浪费在自己身上吧……
    方凌玫和龙小帆都去实验室了，寝室里就剩下她们两个。这个点的饭，说早餐和午餐好像都不太对，赵小玲带的食物也让人摸不准情况，香菇鸡肉粥和油条，还有一份鱼香肉丝盖饭，一碗热腾腾的牡蛎汤，好在全是程橙爱吃的。
    她盯了几秒，决定不管这些了，坐下来开动。
    她饿了太久，吃之前不觉得，两口汤下肚才觉得胃里难受。吃饭的速度顿时加快，几口就解决了一根油条。
    “所以，我现在应该叫你一声‘星嫂’了？”赵小玲手背托腮，悠悠道。
    “咳、咳咳……”程橙正在喝粥，听到这句话一口气没上来，呛得泪水涟涟。
    赵小玲抽过张纸，递过去，“淡定点。我知道这个很稀奇吗？
    程橙擦着眼睛。
    赵小玲知道这个当然不稀奇，别说她就在江逸辰身边工作，光那晚在江逸辰家，她也是亲眼看到他们俩抱在一起的。
    程橙：“你……你是专程为这个过来的吗？”
    她声音细细的，有点心虚。在许多方面，赵小玲还是很有大姐大的风范，而她似乎一直不看好她和江逸辰，程橙害怕她骂自己。
    仿佛看出她的担忧，赵小玲说：“别怕啊宝贝儿，我不动手。”
    程橙：“……”
    赵小玲也拿过根油条，咬了一口，“我就是想问问，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你知道当大明星的女朋友，意味着什么吧？”
    看似随意，语气里却透出郑重，连看她的眼神也和平时不一样了。
    程橙沉默一瞬，说：“你还记得，咱们十几岁时，我刚喜欢上江逸辰的那个夏天吗？其实咱们能成为朋友，他也有功劳啊。”
    在那之前，程橙是所谓的“隔壁家的孩子”，是整个小区孩子的噩梦。她和赵小玲很小就认识，但两人不是一个年级，也几乎不一起玩儿。
    直到有一天，她背着书包回家，却在楼梯间撞上赵小玲和朋友。她们正聊着明星，大家擦身而过，她却在听到某个名字后回过头，犹犹豫豫道：“你们晚上要看江逸辰的比赛？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吗？”
    小女孩的第一次疯狂，那天之后，她终于不再是众人眼中孤僻古怪的书呆子。后来赵小玲告诉程橙，她说那句话的时候，她们都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程橙看着赵小玲，微微笑着，“这么多年，我做梦都想离他更近一点，只要这样我就满足了……晓霜，我清楚自己要面对什么，我更清楚，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赵小玲与她对视，半晌，终于神情一软。仿佛妥协，又仿佛见到了早有预料的结果。
    她轻轻一笑，耸肩道：“我就知道。毕竟换了我，估计也很难拒绝男神江逸辰的表白……”
    程橙情绪被搅乱，瞪她一眼。
    赵小玲长叹口气，“其实你也够励志的，喜欢了这么久的男人，居然真被你搞到手了。感动中国！打个商量，将来你如果出自传，让我当你的经纪人吧。《如何睡到大众男神》，这个书名怎么样？咱们叫板《如何嫁给百万富翁》！”
    程橙喝完了粥，把碗一推，“谢谢你的投喂，不过到此为止。你还是快点回去工作吧。”
    “我还工作什么？你这一上|位，我感觉我在整个团队的地位都提高了，皇亲国戚啊！”
    赵小玲抛来个媚眼，两人看着对方。
    忽然，她俯身抱住程橙，在耳边轻轻道：“要加油啊。如果他欺负你，记得告诉我。”
    没有更多的话，但意思全明白。
    程橙觉得鼻子酸溜溜，反抱住她，用力道：“嗯，我会的！”
    赵小玲离开后，程橙追忆往昔，伤感了一会儿，回到房间想接着看论文。然而心却怎么都定不下来，时不时就飘到别处，整个下午都在她的浮想联翩里度过。
    等到夜幕再次降临，她看着手机，越来越躁动。
    要不要打个电话啊？
    他现在在做什么？昨晚他说过，只能歇一个晚上，今天又要照常工作，自己贸然联系，不会打扰他吧……
    她这么想着，一会儿翻到通讯录，一会儿又关掉，纠结得不行。就在自己都快受不了时，终于，手机先一步响了起来。
    程橙看着那个跳跃的名字，心一点点绷紧，她深吸口气，按下接听键。
    细微的电流声，那边很安静。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程橙紧张得咬紧下唇，眼前又闪过昨夜的种种。她忽然意识到，这还是确定关系后，他们第一次说话啊。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指尖蜷曲，她舌头木木的，连呼吸都忘了。
    终于，他先笑了，有些懊恼道：“怎么办？我好像有点紧张。”
    沉默被打破，她得救般长舒口气，又惊讶于他的话，喃喃道：“你紧张什么？我才紧张呢……”
    “别紧张。这种时候找不到话题，着急的是男方。”他调侃道。
    这话就像最好的安抚，让她的心定下来。因为没有恋爱经验，程橙总是害怕自己表现得太糟糕，他的话却告诉她，在她忐忑不安的时候，其实他也一样……
    两人又不说话了，这回却没有尴尬，温馨静谧的气氛如水般流淌。
    江逸辰忽然道：“哎，我想看看你。”
    程橙一呆，“怎、怎么看？”
    他又笑了，声音清朗，如春风拂面。然后她察觉手机屏幕点亮，有景物在晃动。
    他开了视频！
    程橙一惊，条件反射地把手机往床上一扣，就冲到镜子前。先弄了弄头发，再整理衣服，要不是时间不够，她简直想现场化个妆！
    带着忐忑的心情，她折回去，拿起了手机。
    “好了？”他等得一点都不着急，笑着道。
    屏幕上，他又穿着那件迷彩羽绒服，头发垂在额前，精神还不错，看起来就像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
    程橙还没回答，先察觉这个角度，是从下往上拍自己的脸，立刻把手机放平。
    那边江逸辰看到，猜出她的意图，挑眉道：“我还以为，女明星才会有这个毛病，原来女学霸也一样啊。”
    程橙一本正经，“你错了，任何女生都不能接受这个角度的拍摄。”更别说，是和男朋友视频了……
    江逸辰点点头，仿佛赞同，却又补充：“不过你还好，就算是仰角45，也没有很难看。”
    没有很难看？那就还是难看了……
    程橙气愤，想教育一下他，跟女生视频和跟女生见面一样，江湖规矩是要给对方准备时间的！
    可看着屏幕上的他，低着头，右手搭在腿上，指间拿着手机。这才是真的仰角45拍摄，但他一张脸依然棱角分明、英气十足。
    程橙想起之前在b站看他的剧，有一幕也是这样的角度，当时弹幕还说，这样拍颜值都不崩，可见是真帅啊！
    江逸辰：“怎么了？”
    没什么，你帅你说的都对，我躺平任嘲。
    程橙看到他后面的景物，不像是酒店，远远的还有人经过，“你在哪儿啊？”
    “在机场，候机室，马上要飞上海。”
    哦对，她想起来了，再过两天就是跨年，江逸辰作为当红明星，也被某家卫视邀请去参加跨年晚会。
    是过去参加明天的彩排吧。
    她忍不住说：“所以，你要唱歌了？”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笑了，“对啊，我要唱歌了。”
    “你要唱什么歌啊？”歌单还没对外公布，之前南瓜酱她们还在猜呢。
    “你想提前知道？”
    “我可以吗？”她不确定道。
    江逸辰：“你想的话，当然可以。”
    这样的语气，仿佛她在他那里，要求怎样的特权都行。
    程橙忽然发现，自己其实还是没习惯，彼此关系的改变。而他用这种方式提醒了她。
    她抿嘴，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点点头，“嗯，我要提前知道。”
    江逸辰凝视她，扬唇一笑，“不是我的歌，是《寒夜》的主题曲，主办单位给我选的。”
    “这样啊，那也不错啊，那首歌挺好听的。”
    旁边有人过来，是个陌生的男人，弯腰在江逸辰耳边说了句什么。
    她问：“要走了吗？”
    “嗯，要上飞机了。”
    “那你去吧。”
    “我到了会给你发消息报平安，但你也别等，早点休息吧。”
    眼看通话就要结束，程橙又说：“对了对了，我还想问你，你和朱静姐，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她也是今天才想起来，自己和江逸辰就这么在一起了，朱静究竟是什么态度啊？应该很生气吧……
    江逸辰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然后道：“这些事你不用担心，我会摆平的。
    “可是……”
    江逸辰打断她，“程橙，你乖乖的，别管这些。你就安心等着，等那天晚上，我唱歌给你听。”
    男人微微笑着，目光穿过屏幕，仿佛温柔的抚摸。
    电话挂断后，房间里又陷入安静。
    主动打电话，下飞机报平安，还让她乖乖等着，他唱歌给她听……
    两年前，江逸辰参加过一档户外综艺节目，在和女嘉宾互动的细节处，表现得体贴关怀，又绅士风度十足。当时大家看得花痴无限，程橙还和南瓜酱她们讨论，说阿屹这么好，不知道当他的女朋友会有多幸福。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朋友待遇？
    二十岁才头回谈恋爱的程橙同学栽倒在床上，捂住脸，感觉自己格外没见识过世面。
    否则，怎么光是这么点东西，已经要把她砸得晕过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