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二十八宿
花妖袅袅绕绕地在前面带路,走一会儿停了下来,指了指一块石牌,上面弯弯曲曲地写着三个篆字。
“卧龙居!”简真喜滋滋地念道,“这是男生宿舍。”
花妖抿嘴一笑,冲二人挥挥手,走进花丛不见了。方飞打量四周,楼房林立,高矮不一,有的光鲜奢华,有的古旧典雅,离石牌两百米的地方,若干学生围绕一个勤务。
“那不是鱼羡羽吗?”简真指着人群一脸不屑,“不男不女的家伙。”
鱼羡羽填完一张表格,撅着嘴细细地吹干笔迹,方飞上前招呼:“嗐,鱼羡羽……”
“九星之子,”鱼羡羽眉开眼笑,“哎哟,你还记得人家?”
方飞被他的热情吓了个哆嗦,鱼羡羽眼睛一转,笑眯眯瞅着简真:“我也记得你,简直八……”
“我叫简真!”大个儿怒吼。
“生什么气呀?”鱼羡羽揉着心口直翻白眼,“吓死人家了。”
大个儿皱眉噘嘴,一副“我胃很疼”的样子。
“你可真壮,”鱼羡羽没有打算放过他,伸出两根指头捏了捏他的胳膊,“人家最喜欢个子大的男生了。”说着轻轻抚摸,看他的神气,就像抚摸一只乖巧可爱的小猫咪。
“小猫咪”眨巴双眼,可怜兮兮地向方飞求助。
“鱼羡羽……”方飞咳嗽一声,“你们在干吗?”
“填表啊!”鱼羡羽摇晃手里表格,“报名分房!”
“分房?”方飞有些困惑。
“对!”鱼羡羽冲他抛了个眼风,“咱们要能分一间房就好了,你说是不是呀?简直八……”
“我叫简真!”大个儿有气没力地抗议,“你能不能别摸我的手……”
“抱歉!”鱼羡羽恋恋不舍地把手收回,“大家都是同学,以后要多亲近,”
“应该的!”方飞擦了一把汗,简真趁机甩开鱼羡羽,冲到桌子边填写表格。
“简直八你字写得不错,”鱼羡羽的脑袋从两人中间挤了过来,“九星之子,你衣裳打哪儿买的?”
“我自个儿想出来的。”方飞支支吾吾。
“是吗?”鱼羡羽温柔地抚摸龙蛛羽衣,“真好看!”
方飞笔尖一抖,接连写了两个错字。换一张表格,好容易填完,勤务扫他一眼,又瞅了瞅简真:“你俩一间房。”取出两张房号符递给两人,大个儿接过念道,“龙尾区四十九号!”
“真不巧,”鱼羡羽满脸失望,“我三十七号……”
方飞和简真各自抛起房号符,变成苍龙和玄武引路,冷不防一只火团样的朱雀蹿了过来,钻进苍龙、玄武中间蹭来蹭去。
“我也在龙尾区!”鱼羡羽扭着腰跟上来,指着路边一排典雅奢华的房屋,“那是龙头区,排名前十的学生才能住。”
“那是道师住的地方?”方飞指着不远处几栋楼房,壮丽宏伟,环绕大片的园圃。
“那是魁星楼,”鱼羡羽翻了翻眼珠,“里面住的都是‘魁星奖’得主。”
“太奢侈了!”大个儿羡慕地咂嘴。
“那边是龙爪区。”鱼羡羽又指一排楼宇,依然漂亮雅致,比起龙头区稍稍逊色,“十一名到三十名才能住。”
接下来是龙鳞区,零零星星几栋楼房,住着三十一到六十名的学生。最后才是龙尾区,六十名以后的学生闹闹嚷嚷地挤在一栋大楼。三人刚一进门就闻到刺鼻的怪味——十多个高年生脱了鞋躺在沙发上抽烟聊天,不时大声哄笑,大厅里的烟气蹿来蹿去,根据聊天的内容,一会儿变成可怕的妖魔,一会儿又变成漂亮的女孩。
方飞等人哪儿见过这种阵仗,畏畏缩缩地绕过人群,偷偷地溜上了“任意颠倒墙”,身后传来老生们的嘲笑:“哈,这小子还真壮,长得跟狗熊差不过……我看更像猪,软趴趴一身肥肉……那个紫衣服的怎么回事?扭扭捏捏地像个娘儿们……不会是妖灵附体吧?我打赌是只花妖……啧,我看是狐妖,你没看他的屁股甩来甩去吗?那一定是在摇尾巴,哈哈哈……”
方飞偷眼一瞧,鱼羡羽咬着嘴唇眼眶泛红,不觉心头火起,回头叫道:“喂!你们别太过分!”
“你说什么?”高年生呼啦一下围了上来,“小子,你懂不懂规矩……你就这样对学长说话……他没有家教,我得替他爸妈好好管教他一下……”
高年生纷纷抽出符笔,简真吓软了腿,鱼羡羽的小脸布满了惊惧,死死抱住他的胳膊不放。
“慢着!”一个高年生眼尖,“这不是九星之子吗?”
“开什么玩笑?”另一个高年生嚷嚷,“九星之子怎么会住龙尾区?”
“真的是他!”第三个高年生召出通灵镜,调出方飞的照片,“哈,瞧他这个傻样儿!”
众人凑到镜子前面,看看照片,又瞅瞅方飞,一个个放下符笔小声议论:“揍了九星之子会不会有麻烦……他将来也许很厉害……听说他不能飞……可他‘定式’得了满分……满分?怎么可能……真的,新闻上说他一个人放倒了几十个记者……几十个?吹牛吧……你猜他笔速有多快……你去试一下不就得了……呸,你怎么不去……”
方飞看出对方的犹豫,把心一横,向为首的高年生伸出手道:“我是苍龙方飞。”那人个子瘦高,踌躇一下,把笔插回袋子,握住他的手热情抖动,“我是玄武闻子路,幸会、幸会!”
“我是新生,不懂规矩,”方飞一脸诚恳,“以后还要跟你请教。”
“听见了吗?”闻子路满面红光,左顾右盼,“九星之子要跟我请教!”
高年生羡慕地望着他:“小家伙还挺上道……当然了,九星之子可不一般……九星之子跟我住一栋楼,说出去都没人信……”一边说话,一边争先恐后地拥上来握手,“有什么事只管说……遇上我们算你运气……对呀,遇上白猫儿你可就惨了……”
“白猫儿?”方飞一呆一愣。
“就是白虎人,”闻子路皱了皱鼻子,“他们常年抱团,欺负其他道种!”
“这儿没有白虎人吧?”方飞问。
“当然没有,我们又不是猫屎!”
“猫屎?”方飞又愣一下。
“其他道种里讨好白虎人的学生,俗称猫屎!”闻子路瞅了瞅方飞身后,“他俩是不是猫屎?”
“不是,”方飞介绍,“这是简真和鱼羡羽!”
“好哇……”高年生围上来热情地揉捏两人,“跟我混,没错的……你多大啦?二十岁了吧……你跟山胖子谁更重……废话,山胖子比他重三倍……这小妞挺有趣儿,真不是花妖附体吗……我可是祛灵的专家,要不我给你施施法……”
简真和鱼羡羽又羞又恼,红着脸不敢抬头。
砰!一团火焰跳了出来,整栋楼都是帝江的叫声:“干什么?你们这帮刺头儿又在闹事?”它一边吼叫,一边放出触手,缠住高年生狂挥乱舞,“闻子路,欺负新生很好玩吗?什么?没有!鬼才信你?朱照心,你假期作业交了个白卷,我还没跟你算账。阳之灵、唐孟津,你俩敢在宿舍里抽烟?没有?哼,隔了一千里我也闻到你们身上的烟味儿……”
老妖怪呼呼呼耍弄个够,把高年生丢在一边,蹿到方飞面前挖苦:“这不是九星之子吗?怎么住到龙尾区来啦?这不是太屈才了吗?”
“没什么,”为了躲避帝江,方飞后仰六十度,“我哪儿都能住。”
“小混球,”老妖怪使出狗熊捅蜂窝的劲头,用触手戳得方飞脑门生痛,“告诉你,我可是龙尾区的舍监,哼,你以后给我当心点儿!”忽又一个翻滚,对着高年生大吼,“发什么呆?都给我滚蛋!”
高年生一哄而散,方飞等人也灰溜溜地逃走。帝江气势汹汹地守在门口,几个白虎学生探头探脑,被它三两下拎过来喝问:“干什么?找人?找人也要鬼鬼祟祟?我可见得多了,你们这些道者哇,鬼鬼祟祟的就没什么好事儿……”
听着炸雷似的吼叫,方飞不自禁加快脚步,忽听有人叫唤,闻子路赶了上来。他被老妖怪甩了个够呛,苦着脸说:“可恶的老东西,头一天就耍威风!”
“怎么让它当舍监?”方飞忍不住抱怨,“它又不是道者。”
“这叫以毒攻毒,”闻子路唉声叹气,“全学宫的刺头儿都在龙尾区,帝江来以前,大家天天闹腾,每年要换四五个舍监。结果帝江一来,你猜怎么着?现在龙尾区比起月亮上面还要冷清。”
“你们刚才还……”简真忍不住插嘴,“还那个。”
“那算什么?”闻子路摆摆手,“苦中作乐!”
到了岔路口,“朱雀”飞向左边,“苍龙”、“玄武”飞向右边,鱼羡羽依依不舍地跟三人道别。
“九星之子!”闻子路问,“你住哪间房?”
“四十九号!”方飞回答。
“我四十八号!”闻子路两眼放光,“跟九星之子当邻居,可以吹嘘一辈子!”
“别这么说,”方飞忍无可忍,“九星之子也没什么大不了。”
“谦虚什么呢?”闻子路的目光让方飞感觉自己是个傻瓜,“咱们谁跟谁?不用这么客气。”
房号符停在一道白门前,闻子路抓住方飞的手热情地抖动,“我就在隔壁,记得常来玩。”走到隔壁门前,咣当一脚踹开门,哼着歌儿晃了进去。
“真可怕,”大个儿盯着方飞心有余悸,“你居然跟这样的人交朋友?”
“怕什么?”方飞扫他一眼,“我跟你这样的人不也是朋友?”
“我又怎么了?”简真大喷粗气。
“进去!”方飞挺身一脚,把大个儿踹进了门缝。
房间还算宽敞,地板光溜可鉴,支了两张双层大床,精致的符灯下面横放一张红木长桌,另有几只凳妖,蹦蹦跳跳地随时待命。可怪的是屋顶的天窗,仰天躺在床上,居然看得见外面的树丛和马路
“累死啦,”简真一头倒在左边下铺,“这张床归我了。”
“嗐,嗐!”忽地有人叫喊,“地震了?地震了吗?”
屋里还有别人,两人抬头看去,左边上铺钻出来一张人脸,两只惺忪的眼睛死样活气地瞅着他们。
“方飞?简真?”那人打了个呵欠,“你们才来啊?”
“你是谁?”简真虎着脸盯着对方。
“水壶看见了不?”那人向茶几努了努嘴。
“看见了!”大个儿憨厚地回答。
“掺上水!”
“这跟你是谁有什么关系?”大个儿老老实实地把水掺上。
“‘烧水符’会写吗?”
“那还用说?”
“我不信!”
“哼!”简真抽笔挥出,壶里的水沸腾起来。
“那个茶杯……”那人有气无力地说,“看见了不?”
“干吗?”简真狐疑地盯着对方。
“盒子里有茶,放一小撮就好!”
简真犹犹豫豫地放入茶叶,那人又说:“倒水!”
“嗐,你到底……”大个儿一面纳闷,一面倒水。
“拿过来!”
“什么?”
“茶杯!”
简真捧着茶杯走到床前,那人接过喝了一口,懒洋洋地说:“我是白虎吕品!”
“你早说不就得了?”简真疑惑地说,“干吗要我泡茶?”
“很简单!”吕品笑了笑,“我想喝茶。”
“什么?”大个儿怒火冲顶,“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室友啊!”吕品继续喝茶,“室友应该互相关照!”
“关照?”简真气得两眼翻白,“你干吗不给我泡茶?”
“我懒啊!”吕品丢开茶杯,继续躺下。
“我想起来了,”方飞一拍脑门,“白虎吕品,青榜倒数第二名。”
“记性不错,”吕品翻了个身,舒舒服服地面朝墙壁,“不愧是九星之子。”
“不许睡,”大个儿抓住吕品一阵摇晃,“你还没说清楚。”
“行了行了,不就一杯茶吗?”方飞泡好两杯茶,一杯递给简真,一杯留给自己。热茶下肚,浇灭了大个儿的怒火,他左顾右盼:“四张床?还有一个人呢?”
“没了!”吕品冷不丁接嘴。
“为什么?”方飞也很困惑。
“我们是余数,”吕品神志不清地咕哝,“今年五十五个男生。”
“什么意思?”简真问。
“五十五除以四等于几?”
“十三点几……”大个儿扳着指头苦苦计算。
“十三余三!”吕品翻了个身,“三就是我们,笨蛋!”
“谁是笨蛋?”大个儿火冒三丈,抓起双层床用力一掀,噗通,吕品摔在地上。还没还过神,眼前一黑,大床翻转三百六十度,砰地将他扣在下面。
“死懒鬼!”大个儿拍了拍手,得意洋洋,“我猜你一定懒得爬出来啰?”
“谁说的?”吕品从床底钻出来,光着脚爬上床,躺下盖好被子,仿佛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
“你想怎么样?”简真见他安安静静的样子,心里反而很不踏实。
“睡觉!”吕品转过脑袋又睡着了。
“哼,死懒鬼!”大个儿招过凳妖,变成一把逍遥椅,舒舒服服地坐在上面摇晃。
砰,房门叫人踹开,几个刺头儿冲了进来。简真吓得一缩,方飞起身招呼:“闻子路!”
“九星之子,”闻子路叫嚷,“一起去水殿吧!”
“水殿?”方飞莫名其妙,“去干吗?”
“你还不知道?”闻子路发现吕品躺在床上,蹿过去大力推搡,“醒了醒了,开学典礼要开始了。”
“不去行吗?”吕品痛苦地**。
“不去?”闻子路虎着脸说,“帝江会把你的蛋黄捏出来。”
“好吧!”吕品挣扎下床,扯出一双拖鞋趿在脚上,踢踏踢踏地出门去了。
“这白猫儿谁呀?”闻子路不满地望着他的背影,“简直目中无人。”
“白虎人没一个好东西。”简真衷心附和。
“对!”闻子路看了看罗盘,“走吧!”
大个儿挺身站起,不料椅子也随身起来,椅背向前翻转,狠狠地把他扣在地上。
“怎么回事?”简真挣扎起来,发现椅子黏在身上,说什么也取不下来,“糟糕,凳妖造反!”
“不可能,”闻子路惊讶地盯着凳妖,抽出符笔疾喝一声,“天灵灵诸邪辟散!”
淡墨色光芒击中凳妖,吱的一声,符光反射回来。闻子路躲闪得快,符光射中墙壁,留下一小团焦黑的痕迹。
“‘辟妖符’没用!”朱照心是一个朱雀人,两只眼睛灵活得吓人,“为了避免学生虐待凳妖,天皓白给它们写了‘回光返照符’和‘坚不可摧符’,普通符咒会反弹回来,物理攻击也伤不了它们一根汗毛。”
“可恶,”闻子路瞪着他,“你是说‘搬运符’也不管用?”朱照心连连点头。
“怎么办?怎么办?”简真蹦来蹦去。
“闻子路,”方飞也着急起来,“快想想办法。”
闻子路摸了摸下巴:“大伙儿一起上。”刺头儿蜂拥而上,有的拽住简真,有的抓住凳妖,各自用力向两边拉扯。不想凳妖吸力惊人、坚韧了得,刺头儿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不过将它拉长了数厘米,有人稍一泄气,凳妖呱的缩了回去,一群人你冲我撞,嗷嗷嗷挤成一团。
“怎么办?怎么办?”简真趴在地上快要哭了。
“活见鬼!”闻子路两眼发直,“我来了四年,从没见过这种事。”
“这只凳妖疯啦!”朱照心揉着撞痛的脑袋。
当当当,远处传来钟声,闻子路看了看罗盘:“糟糕,要迟到了!”
“我这样子怎么去?”大个儿望着众人眼泪汪汪。
“跳着去呗!”朱照心拍了拍屁股,“你们今天分组,不去不行。”
“扶我一下。”简真柔弱地伸出双手。
“快,”闻子路发号司令,“扶一下人家。”
“我可不干……”刺头儿纷纷摆手,“这也太丢人了!”
闻子路只好亲自上阵,跟方飞一人一边,简真呆在中间连蹦带跳。
“小胖子,”闻子路气喘吁吁,“你还真沉!”
“谁是小胖子……”大个儿刚要发火,忽又想起处境,登时低声下气,“好吧,你爱叫啥叫啥。”
出门下楼,路上的学生惊讶望来,等到发现原由,无不笑得直不起腰:“看见没有,他屁股上粘了一把椅子……凳妖造反吗……怎么可能,学宫里的凳妖早就驯化过了……你看他的样子,像不像一只大乌龟……哈,你这一说还真像……”
“太丢人了,”简真哭丧着脸说,“我以后怎么见人?”
“不怕!”闻子路给他打气,“脸皮厚就行。”
“唉!”朱照心悠闲地抱着双手,“凳妖怎么会发疯?它一定受了什么刺激。”
“谁刺激它啊?”大个儿叫屈,“我什么也没干。”
“你得罪过谁吗?”闻子路问。
“没有,”简真断然否认,“我刚到学宫。”
“说得也对……”闻子路紧皱眉头。
“不!”方飞冷不丁说道,“你得罪过一个人。”
“谁啊?”大个儿诧异地望着他。
“吕品!”方飞说道,“这么快就忘啦?”
“他?”简真恨恨地说,“他先招惹我的?”
“吕品?”闻子路问道,“那个白猫儿吗?”
“肯定是他捣鬼,”大个儿咬牙切齿,“我要掐死他!”
“不可能,”朱照心连连摇头,“凳妖有符法保护,学生不能逼迫它们。”
“他……”方飞犹豫不决。
“他怎么?”朱照心好奇地盯着他。
“我想起来了,”方飞轻声说,“他也拜了个‘八星同光’!”
“什么?”刺头儿齐声惊叫,“那个白猫儿?”
“有什么了不起?”简真哼了一声,“我也拜了个‘八星同光’。”
“什么?”刺头儿们跳起来,闻子路使劲地揉弄他的脑袋,“小胖子,人不可貌相啊!”简真既痛苦又得意,回看一眼凳妖,发出一声长叹。
穿过一片树丛,地势豁然开敞,奇花异树环绕一片湖泊。
“到了,到了!”闻子路擦汗喘气。方飞举目一扫,湖边别说宫殿,就连一块砖头也没看见,忍不住问:“水殿在哪儿?”
“下面!”朱照心指着湖水。
方飞吃惊地望着他,朱照心大踏步走到一棵老橘树面前,梆梆梆地用手拍了三下树干,老橘树飒飒抖动,闷声闷气地说起人话:“口令?”
“日月交辉!”朱照心说完,老橘树嗯了一声,树根下青光一闪,前方的湖水哗啦啦地从中分开,露出一条悠长昏暗的石阶。
“先走一步!”刺头儿们心安理得地走下石阶。
“等等我!”闻子路急了,丢开简真,冲进水道。他刚下去,哗啦,湖水两面合拢,方飞扶着简真,望着湖面目定口呆。
“太没有义气了!”大个儿气冲冲对着橘树连拍三下。
“口令?”橘树问话。
“日月交辉!”简真回答。
“口令错误,”橘树舒展枝干,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禁止通行。”
“怎么会?”大个儿傻了眼,“我跟他们说的一样。”
老橘树一声不吭,简真气得跺脚:“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别慌,”方飞镇定地说,“待会儿跟其他人一起下去。”大个儿没来得及点头,忽听有人叫唤:“简真、方飞……”扭头一看,禹笑笑跟桓谭肩并肩走了过来。
“你怎么啦?”禹笑笑惊讶地盯着简真身上的椅子。大个儿白她一眼,气哼哼放下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橘树下面。
“喂!”禹笑笑有点儿气恼,“你什么态度?”
“凳妖造反,”方飞解释,“椅子取不下来!”
“是吗?”禹笑笑抽出符笔就要写符,简真冷冷说道:“你不知道吗?学宫里的凳妖有符法保护。”
禹笑笑迟疑地看向桓谭,后者耸肩说道:“他说得对!如果真是凳妖造反,只有道师才能解开。”
“哪儿有道师?”女孩东张西望。
“下面,”桓谭向湖里努嘴,“都在水殿。”
“那还等什么?”禹笑笑焦急地说,“快下去!”
桓谭走到橘树旁,伸手拍打树干,简真瞅着他冷言冷语:“我试过了,没用的,口令错误……”
“口令?”老橘树又慢悠悠地开口。
“电闪雷鸣!”桓谭说道。
湖水应声分开,阶梯重新出现,大个儿张大了嘴,方飞也觉奇怪:“怎么回事?你的口令跟别人不一样。”
“道种不同,口令不同,”桓谭说,“‘电闪雷鸣’是苍龙人的口令。”
“‘日月交辉’是朱雀人的口令,”方飞恍然大悟,“玄武人说了没用!”
“下去吧!”禹笑笑说。
“我不下去!”简真绷着脸生气。
“为什么?”禹笑笑一愣,“你又发什么疯?”
“我高兴,”大个儿盯着湖面,“我要在这儿欣赏风景。”
“你?”禹笑**得跺脚,“随你的便!”回头瞪着方飞,“你也要欣赏风景?”
“我……”方飞瞅了瞅简真,“我跟他一块儿下去。”禹笑笑涨红了脸,扯着发呆的桓谭,一阵风冲进水道。
“喂!”方飞等湖面合拢,冲着简真大吼,“你这是干吗?”
“别当我不知道,你们都在笑话我,”简真怒气冲天,“你笑话我!笑笑笑话我,就连那个桓谭也在笑话我,你们都当我是傻瓜……”
“谁笑话你了?”方飞没好气说道,“你是傻瓜倒也没错。”
“我不管!”大个儿倔强地望着水面,“我就在这儿欣赏风景。”
“去你的吧!”方飞砰砰砰敲打橘树,“电闪雷鸣!”
“粗鲁!”老橘树愤然说道,“我还没叫‘口令’呢!”一边唠叨一边分开湖水。
方飞拽起简真,跌跌撞撞地冲进水道,忽觉眼前一暗,身后湖水关闭,脚下石阶潮湿,两边的湖水化身高墙,水里星星点点,发出绚烂夺目的亮光。
那是灵鱼!成群结队地在水墙里游来游去,忽左忽右,忽又聚到头顶,仿佛无数灯盏,照得水道亮亮堂堂。方飞正看得有趣,光亮忽地一暗,一张灰白的怪脸凑了过来,瞬间占满了整面水墙。
他吓了一跳,拉着简真险些摔倒,怪脸停在水墙后面,瞪着金灿灿的眼珠望着他们。
“别怕,”简真吞下唾沫,“这是夔牛。”
“混账!”怪脸一声怒吼,“谁是夔牛?”
大个儿吓得蜷成一团,方飞反而鼓起勇气,正面打量怪脸,那张脸横直超过十米,口鼻向外凸出,眼睛大过窗户,头顶一只独角,真有几分像是牛头,后面的身子一眼望不到头,上面覆盖了一层青莹莹的鳞片。
“夔龙!”大个儿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你是夔龙!”
怪脸哼了一声,说道:“算你蒙对了!”掉转身子来回游动,后半身暴露出来,仿佛鱼龙的尾巴,又像牛马的独腿。
“无角是牛,独角是龙。”大个儿绘声绘色地介绍,“夔牛是一种很厉害的妖怪,能跟蛟龙拼个死活,所有的夔牛都是夔龙的子孙。”
“海怪不呆在海里,跑到这儿来干吗?”方飞不解地问。
“夔龙自诩为龙,龙族不同意,两边打了一仗,结果夔龙输了。为了逃避六龙,它向道者求助。我们收留了它,让它呆在天湖。”
“谁说我输了?”夔龙的大脸又凑回来,“我只是懒得跟它们胡闹!”
“好吧!”大个儿心虚胆怯,“你说了对!”
“算你识相!”夔龙心满意足地游走了。
忽然传来悠扬的琴声,方飞转眼望去,湖水深处飘来许多俊美的小人,穿着透明的纱衣,抚琴鼓瑟,冲他点头微笑。
“琴水妖!”方飞吓得后退两步。
“不用害怕!”狐青衣冷不丁出现在他身后,“这儿的琴水妖经过驯化,不会伤害道者。”方飞仔细听那琴声,尽管依然悦耳,可是没有让人生出撞进水墙的冲动。
狐青衣瞅着简真,惊讶地问:“你下面……那是凳妖吗?”
“对!”大个儿哀叫,“凳妖造反,黏着我不放。”
狐青衣收起笑容,走到简真身前,摸了摸凳妖,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椅子”蠕动两下,脱离了简真的身子,落地变回圆球,骨碌碌地滚远了。
“狐道师,”简真热泪盈眶,“您可救了我的命!”
“小意思,”狐青衣看了看仙罗盘,“走吧,要迟到了。”
“狐道师!”方飞忍不住问,“这只凳妖怎么回事?”
“它受人唆使。”狐青衣随口回答。
“谁呀?”简真一肚皮怨气,“我要宰了他!”
“不知道!”狐青衣耸肩回答,
“问过凳妖了吗?”大个儿不死心,“你刚才跟它说了狐语?”
“问了,”狐青衣回答,“它不敢说。”
“您可是狐神,”简真失声惊叫,“那人比你还要厉害?”狐青衣笑笑,指了指前方:“水殿到了。”
石阶到了尽头,进入一道水门。方飞很难形容眼前的景象,如果非要形容,那么整个儿水殿就是天湖水底一个巨大的气泡——地面铺砌水晶,四周和穹顶都是环绕不断的流水,灵鱼在里面穿梭,就像无数移动的灯泡;夔龙为首的水精湖怪不时掠过水墙,投下一道道巨大骇人的阴影。
水殿中央是一个太极形状的讲坛,台上坐着山烂石、帝江以及若干男女道师。以太极坛为圆心,一排排弧形的桌椅构成数十个巨大的同心圆环,从低到高一直延伸到水墙下方。
桌椅上坐满了学生,正在聆听乐当时慷慨激昂的演讲:
“……进入八非学宫,只是你们人生的第一步!”除了乐当时本人,还有三个分身面朝四个方向,保证所有学生都能看见他的正脸,“再过四年,你们中的佼佼者将会进入斗廷,成为司长、厅长、部长,少数幸运儿还会成为星官,甚至……”四个乐当时同时掉头,冲着皇秦谄媚一笑,“成为伟大的天道者!”
水殿里响起欢呼,乐当时起初得意洋洋,可是很快发现欢呼的对象跟他无关。狐青衣走上了讲坛,潇潇洒洒地坐了下来,两只桃花眼左右扫射,水殿里的女生大多心口中弹,发出一连串压抑的欢叫和心满意足的**。
“作为一个道师,必须以身作则,比如说……”乐当时恶狠狠捶打讲桌,“迟到和早退是决不允许的。”
狐青衣仿佛没有听见,凑近帝江小声说话,老妖怪发出一阵轰雷似的狂笑。
乐当时气得发抖,强迫自己转过目光、草草地结束演讲:“我就说这么多,现在请新生代表讲话。”
皇秦应声站起,水殿里响起暴风雷似的掌声。掌声还没平息,天素忽也站了起来。霎时间,掌声变成了响亮的嘘声,一帮白虎人嘘得格外卖力。
“怎么有两个新生代表?”方飞身后有人议论。
“每年都是青榜天元当代表,今年两个天元,只好两个人一起上咯!”
“他们站在一起,倒是天生一对。”
“哈!天生一对的冤家。”
“有好戏看啦!”
皇秦走上台,挥笔一指,平地耸起一张讲桌,台下又响起掌声和尖叫。
天素也走上台,挥了挥笔,讲桌拔地而起,比起皇秦高出半截,台下顿又嘘声四起。
皇秦写一道“雷声符”,清了清嗓子,对准符笔大声说:“这个世界需要秩序!”
“错!”天素冰冷的声音传遍大厅,“这个世界更需要自由!”
“一个一个来,”乐当时一个劲儿地擦汗,“皇秦,你先说。”
皇秦扫一眼女孩;“为了秩序,人总要舍弃一些自由。”
“人人都有飞行的自由!”天素的声音就像高天的寒风。
台下嘘声大作,巫袅袅高喊:“把她赶下去!”
“天素!”乐当时恼怒地说,“没让你说话!”天素抿了抿嘴,皇秦沉思一下,说道:“很高兴能代表所有的学生……”
“你只代表皇师利,”天素冷冰冰插嘴,“除此之外,你谁也代表不了。”
“把她赶下去!”白虎人的怒吼吓得灵鱼到处乱蹿。
“皇师利代表所有人,”皇秦掉头直视女孩,“白王之光已经普照世界。”
“你错了!”天素针锋相对,“伏太因之魂还在燃烧!”
“把她赶下去!”白虎人怒不可遏,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把她赶下去!”
天素一言不发,抬眼望着穹顶,仿佛一座料峭的冰山。
“安静、安静!”乐当时站起身来高喊,可是台下的吼声更加响亮,“滚下去!”
砰,帝江消失了,轰隆隆一声响,水殿上方跳出来一个巨大的火球,千百条火蛇满天乱蹿。
“你们这群混球!”老妖怪吼声如雷,“全给我闭嘴!”
大厅里安静下来,陆续有人坐下,可也有人挺立不屈。
“别客气,一起上,”帝江呵呵冷笑,“给你们三分钟,先把遗书写好。”
老妖怪说得出做得到,死硬派马上服了软,直眉瞪眼地坐了下来。
“新生代表讲完了,”乐当时一个人大力鼓掌,“欢送他们下台!”
天素掉头就走,把皇秦一个人晾在台上。他意犹未尽,张了张嘴,悻悻收起符笔,无精打采地走下讲台。
“现在请道师代表讲话,”乐当时转过身,“山道师,要么你来说两句?”
“代表道师?”山烂石闭眼摇头,“我还不够格儿呐!”
乐当时脸色铁青,指着一个长着山羊胡须的小个子道师:“周见龙,你来!”山羊胡刚要起身,帝江从他面前冒出来:“周见龙,你敢代表我?”
“我哪儿敢呀?”山羊胡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又坐了回去。
“好吧!”乐当时咳嗽两声,不情不愿地说,“帝江,你来说。”帝江哼了一声:“我是妖怪,又不是道者!”
乐当时翻了个白眼,大声宣布:“没人说吗?那么取消道师代表发……”
“抱歉!”一个苍劲的声音悠然响起,“我来迟了!”
学生们齐刷刷向后看去,方飞也好奇地回头,但见一个灰袍老人走进水殿。
“是他?”方飞认出老人是北极宫门外遇上的救星。
圆厅一片肃静,老人经过的地方,学生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都用崇敬的目光向他注视。灰袍老人含笑点头,悠然走上圆台,道师们也纷纷起立,就连山烂石也抖着满身肥肉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望着老人。
“坐下,坐下,”老人笑着招手,“不用客气!”
“天道师!”乐当时不尴不尬地说,“我到处找你,可连影儿也没见到。”
“来了两位朋友,开了一个小会。”老人说道。
“两位朋友?”狐青衣警觉地盯着老人,“我没猜错吧?”
“没错,”老人点点头,“刚才召开了一次天道会议!”
水殿里沸腾起来,学生们激动地议论,台上的道师要么交头接耳,要么呆呆出神。
“他们在说什么?”方飞东张西望。
“笨蛋,”简真激动地说,“天道者刚刚召开了会议。”
“天道者?”方飞有点儿发懵,“你说皇师利和燕玄机?”
“还有天皓白!”简真指了指台上。
“天皓白?”方飞惊讶地望着灰袍老人,“你说这个老头?”
“对,”简真用力点头,“天皓白是苍龙人的天道者,也是八非学宫的道师!”
“八非学宫的天道者就是他?”方飞想到燕眉的话,激动得面红耳赤,盯着天皓白,胸中掀起惊涛骇浪。
“天道师!”乐当时还过神来,“天道会议十多年没有召开过了吧?”
“准确来说是十五年。”天皓白回答。
“燕玄机离开了南溟岛?”山烂石喃喃说道,“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他本人没来,”天皓白漫不经意地说,“他用了通灵镜。”
“你们一定讨论了许多大事?”乐当时想要探探口风。
“没什么!不过叙叙旧、聊聊天。”
乐当时愣了一下,笑嘻嘻地说:“您既然来了,那么请您代表道师发言。”
天皓白皱起眉头,水殿里响起热烈的掌声,他只好起身说道:“好吧,我说两句。”他挥了挥手,台上也出现了三个分身,同时面对四周的学生。
“世界并不太平,”天皓白叹了口气,“一个月以前,魔徒摧毁了南方的赤霞镇,那里距离大罗天城不到五十里。”
水殿里一阵骚动,这件事学生们都是第一次听到。
“没有幸存者,”天皓白沉痛地说,“包括刚出生的婴儿!”
“天道师!”乐当时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这些都是斗廷的机密吧?还是不要,哎哟……”他叫帝江缠住,用力扯回到椅子。
“最近一年时间,至少有三十个村镇遭到魔徒的灭绝式袭击。而就在前天,无相魔潜入天试院,杀害了一个考生、两个虎探,还有一位道师和一个考生险遭毒手。”天皓白不经意地扫了方飞一眼,“更可怕的是,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找到它,甚至没有人见过它。一般来说,无相魔可以侵入任何人的身体,控制他的元神……”
“天道师!”贝家姐妹之一高声问道,“他能侵入您的身体吗?”
“入侵不等于占有,”天皓白笑了笑,“比如云炼霞道师,她把无相魔赶了出来,避免了更多的悲剧。”
“云道师现在哪儿?”。”贝家姐妹之二好奇地问。
“她正在养伤,她的元神受了重创。”天皓白回答。
“她还会回学宫来吗?”贝家姐妹之一问道。
“会的,”天皓白笃定地说,“她是一个坚强的人。”
“怎样才能把无相魔赶出去?”贝家姐妹之二又问。
“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作为道师,我希望你们永远不要面对它,” 天皓白抽出毛笔一挥,每一个学生的胸前都多了一张小小的符纸,上面写着天青色的古篆,笔画弯弯曲曲,蚯蚓似的扭来扭去。老道师扬声说:“从今天开始,每一个学生都要佩戴我亲手书写的‘祛灵辟魔符’。”
“真难看!”大个儿取下符纸,别在外衣的衬里上。
“这样会减弱效力吗?”方飞对无相魔心有余悸。
“当然不会!”简真白他一眼。
方飞扭头四望,其他学生也把符纸摘下来,要么揣在兜里,要么跟简真一样别在里面。
“符纸未必管用,”狐青衣开口说道,“我认为应该使用那面镜子。”
“风险太大了,”山烂石睁开双眼,“魔徒做梦也想毁掉镜子。”
“山道师说得对,”乐当时连连点头,“使用镜子要得到斗廷的准许。”
“真没劲!”狐青衣撇了撇嘴。。
“接下来是老节目,”天皓白抬头看了看穹顶,“老夔,鼓声不要太响!”
“知道了!”夔龙不耐烦地咕哝,“婆婆妈妈的小子!”
“琴水妖!”老道师又说,“调好你们的弦!”动人的旋律响起,小人儿用琴声作答。
“蛟龙们!啸声婉转一点儿!”天皓白才说完,四周响起一片长号短笛。
“很好!”天皓白抬了抬手,“我们来唱《道者歌》吧!”
众人纷纷起立,夔龙拍着肚皮敲响定音鼓,水妖的琴声整齐划一,蛟龙长吟短啸,点缀得恰到好处。应和旋律,众人齐声高歌——
“踏歌灵山外,不做洞中仙,
易得千春树,难觅不老泉!
世界能几何,万物皆有终,
流年掷梭去,红颜挥手间。
朝见苍田白浪起,暮看碧落九点烟,
骑龙且入无情海,乘鸾也上奈何天,
回首一笑君莫问,醉卧桃花树下眠……”
方飞站在那儿滥竽充数,大个儿在他耳边嘀咕:“这是支离邪写的歌!老掉牙了,难听得要死!”
“我觉得还行,”方飞摇头晃脑地假装唱歌,“听起来支离邪是个很随便的人。”
“是呀!”大个儿撇了撇嘴,“他还跟妖怪生了孩子。”
“什么?”方飞失声惊呼,正好歌声停止,这一声格外刺耳。所有的目光都向他投来,方飞恨不得钻到桌子下面。
“现在开始分组!”乐当时一边怒视方飞,一边大声宣布,“依据‘有强有弱、有男有女、有羽有甲’的六有原则,入宫的新生分为二十八组!念到名字的新生起立,接受本组的徽章!”他停顿一下,大声叫道:“角字组——皇秦、巫袅袅、司守拙、宫奇!”
台下一片哗然,简真大吼:“这也太离谱了吧?”
“怎么离谱?”方飞不解,“不就四个人吗?”
“角木蛟是二十八宿的头儿,也是苍龙七宿的魁首,在星象里面代表战无不胜。根据传统,角字组至少得有一个苍龙人,今年却给了四个白虎人。”简真咬牙切齿,“最可恶的是那个宫奇。”他回头看向禹笑笑,女孩面红耳赤,两眼喷出怒火。
四个白虎人应声站起,皇秦脸色平静,其他人都眉开眼笑。乐当时大笔一挥,四人胸前多了一枚耀眼的徽章,光白的底色上蟠绕一条青闪闪的蛟龙。
“亢字组——伏啸、楼南、寿巧巧、寒烟紫!”
四人应声站起,徽章是一条五爪金龙。
“氐字组——屈晏、百里秀雅、贝露、贝雨!”
双胞胎如愿分在一组,高兴地相互拥抱,氐字组的徽章是貉,一种狐狸模样的灵兽。
“房字组——裴言、木太清、凌琅、江采岚!”
“心字组——京放、墨亭、樊长铗、宋灵意!”
“尾字组——薛尘、姬凤、窦冷、玉还心!”
“箕字组——南昭、韩妙、鱼羡羽、禹笑笑……”
“该死!”简真嘀咕,方飞的心里也涌起强烈的失落。禹笑笑站了起来,无可奈何地看向这边,乐当时符笔扫过,她的胸前多了一只黑豹徽章,看上去有点儿眼熟。
“那只豹子……”方飞还没说完,简真打断他:“那是箕水豹,禹大叔的变身。”
念完苍龙七组,乐当时又念白虎七组——奎、娄、胃、昴、毕、觜、参。
白虎之后又是朱雀七组——井、鬼、柳、星、张、翼、轸。
“方飞,”简真冷不丁问道,“你听到天素的名字了吗?”
“没有。”方飞摇头。
“奇怪,”大个儿有些诧异,“她可是青榜天元。”
乐当时念到了玄武七组:“斗字组……牛字组……女字组……虚字组……”
“还没轮到我们?”大个儿焦躁起来,“千万不要是危字组!”
“为什么?”方飞不解地问。
“危字组……”简真舔了舔嘴唇,“太不吉利了。”
“危字组!”乐当时清了清嗓子,突然一声大喝,“天素……”
“万岁!”白虎人欢呼声中,天素徐徐起身,眼里射出骇人的火焰。
“方飞!”这一声当头落下,方飞慌手慌脚地站了起来。
“简真!”乐当时高叫一声,大个儿两眼发直,活是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吕品……吕品……”乐当时连叫两声,没人答应,忍不住发了一个响雷,“白虎吕品!”
“啊!”吕品弹了起来,揉着眼睛叫喊,“来了!来了!”
水殿里爆发一阵哄笑,天素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红得像火,白得像冰,她一咬牙,大声说道:“乐宫主,我要换组!”
“哦?”乐当时冷笑,“你要换哪一组?”
“不是这一组就行。”
“办不到,”乐当时叼嘴咬舌地说,“这一组有男有女,有羽士也有甲士,有强手也有弱手,完全符合六有原则!”
天素还要争辩,乐当时一挥笔,四人的胸前多了一枚徽章。方飞低头看去,徽章光芒四射,碧蓝的底色上飞舞一只雪白的燕子。
“简真!”方飞激动地说,“我们的徽章是燕子!”
“那是危月燕,”简真愁眉苦脸,“真是太倒霉了。”
“为什么倒霉?”
“还用说吗?”大个儿白他一眼,“危就是危险的意思。听我妈说,这一组的日子从来不好过。”
“迷信!”方飞不以为然,“这一组有天素,可以保证你不被淘汰。”
“是吗?”简真瞟了天素一眼,女孩凶狠地瞪视回来。
“该死!”大个儿打个突,“我有不好的预感。”
分组结束,乐当时说道,“从今天起,二十八组新生将要展开竞争,年末考试之后,有一组会赢得魁星奖,另一组将会淘汰。”他停顿一下,阴沉沉的目光扫过全场,“我得提醒大家,考试作弊、冒犯道师、袭击同学、出入禁地……触犯一条记大过一次,一次扣除三百分,累计九次大过,该组也会被开除……哦,别忘了,不要在云巢过夜,尽管不会记大过,结果却要严重得多,那就是……”老宫主严肃地宣布,“死亡!”
水殿一片肃静,乐当时把手一挥:“散会!”学生纷纷起身,乱哄哄涌向出口,方飞刚要出门,就听一声断喝:“方飞,站住!”
方飞停下脚步,无奈地看向天素。女孩一手按腰,扬眉瞪眼:“你也站住!豆子眼的死肥猪。”
“你叫我?”简真左右看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天素目光一转,忽又厉声疾喝,“吕品!”
懒鬼的左脚已经跨出大门,闻言挠了挠头,一脸“被你抓住了”的样子。
“过来!”天素不无威胁地摇晃符笔。
“好吧!”吕品踢踏踢踏地走回来,三个男生站成一排,等着女孩训话。
“你们给我听好了,”天素扬起脸来,“我来八非学宫,可不是为了吃喝玩乐。”
“我也不是。”大个儿点头哈腰。
“闭嘴!”天素略一停顿,“我要得到魁星奖!”
“什么?”简真、吕品同时跳了起来,方飞一脸懵懂地望着他们。
“我还没说完,”天素冷冷说道,“不但今年,还有明年,后年,再后年……四年的‘魁星奖’一个都不能少。”
简真双脚一软,险些瘫倒,吕品揉了揉鼻子,呆滞地望着湖水。
“一句话,”天素用目光把男生们挨个儿捅了一遍,“谁也不许拖累我!”
“可不可以先定个小目标?”大个儿苦着脸说,“比如前二十名……”
“不可以,”天素走了两步,回头又问,“谁当组长?”其他三人还没应声,她又自己回答,“当然是我!”说完迈开长腿,一阵风走出水殿。
“太不可爱了,”等到天素背影消失,简真才敢大声叫嚷,“她居然叫我……”
“豆子眼的死肥猪!”吕品笑眯眯接道。
“你敢再说一遍?”简真怒气冲天,“该死的白猫儿!”
“又不是我说的,”吕品努嘴,“你干吗不去找天素?”
“那个冰山女的眼睛有鬼,”大个儿哆嗦一下,“我被她盯着的时候,简直就像没穿衣服!”
“啊?”方飞吃惊地看着他。
“你那是什么眼神?”大个儿怒视方飞。
“没什么!”方飞极力把脑子里那个“没穿衣服的家伙”赶走,“吕品,你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
“急什么?”吕品大咧咧地说,“还有一整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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