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后的日子里,天下第一冰神向易邪请教,何为无上寒冷。
易邪笑了笑,答道:“见过一人,领过一心。”
殿中殿并不狭小,容纳百人不在话下。人亦不多,一男一女。
此时此刻,易邪却感觉自己身处一个狭窄的冰窖,寒冷又无处可躲,这一切都源于眼前人轻轻一瞥。
相比于易邪暖阳一般的笑容,女子的眼神就是万里冰霜。
明明寒冷之源就在前方,却散发着无穷的魅力,使得易邪向前方靠去。易邪行至案板前,停在死去地李书玉身前。
李书玉并没有表情,死人不需要表情。
神医女子继续雕刻着手中的玉石,她黛眉轻皱,巧手如雨下,石屑飞舞间,石雕的莲座在她手中缓缓绽放。
莲座栩栩如生,神医女子却摇了摇头,挥手之间,莲座化为飞灰。
大概过了半晌,神医女子突然问道:“死物可以活吗?”
“不能。”易邪回道。
神医女子抬眼看向易邪,眼中如万里冰霜,她朱唇轻启道:“既然死物不可复活,我又何必将活物至死呢?”
易邪笑了笑,拍了拍李书玉的肩膀,道:“姑娘说得有理,江湖本就是纷扰不断,有何必自寻烦恼,幻想与世长存?”
神医女子并没有回复易邪,却将目光放在躺在石案之上的李书玉,眸子里居然带起波澜,是憎恨。
“少年应当东西万里,南北江湖,如此安详不作为,倒是他的不是。”易邪笑道。
“你与他认识?”神医女子眉头一挑,问道。
“自然不认识。”易邪摇了摇头,道:“只不过我们有些相似之处罢了。”
李书玉朗面长冠,衣衫飘飘,即便死去,亦是透露一股高贵,那是生而带来死不带去的气质。
易邪面不俊郎,衣如乞丐,眉宇间透露一股病态,浑身更无气质可言。
神医女子纤手一挥,石案上的尸体飘然而去,小剑在石案面飞舞,足足削去拇指厚。
“请。”神医女子示意道。
长身一起,易邪横坐在石案之上,将手递了上去,神医女子的手也搭在易邪腕处。
触感冰凉如玉,而后一股寒冷的气息顺着腕处而进,游走于灵脉之间。
此时再观易邪,已是眉挂冰霜,口吐寒气,如同一座冰雕。
良久后,神医女子点了点头,道:“你确实与他相似。”
随后,神医女子将手撤离,覆盖的冰霜亦随之而去。
短短时间里,易邪却感觉非常。
并非寒冷彻骨,恍惚间,他仿佛变成了一块冰,女子的灵气是一柄雕刻刀,如今的他就像是女子雕刻出来的,如同先前地莲花。
改变得只是易邪的感觉,不变的是他的笑容,如今的笑容并不苍白,略微活动身体后,道:“姑娘看开,活物必然死,死物不可活。”
不知何时,偌大的殿中殿已是结起冰来,非寒非冷,冰霜覆盖之处,仿若活过来一般。
神医女子秀眉又挑了一下,说道:“你真是寻我来治病的?”
“自然是。”易邪笑着回道:“姑娘是天下第一神医,我自然也是来求救命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神医女子问道。
易邪指着李书玉,话锋一转,对着神医女子道:“只不过姑娘貌似陷入矛盾之中,我若不先帮姑娘解决困惑,我就要陪这个老兄,在奈何桥边邂逅赏雨。”
“……”
神医女子冷笑道:“既然你如此憧憬,我大可以送你一掌。”
言毕,神医女子掌间凝聚的灵气,令这殿中殿跟着颤动,易邪笑道:“神医救人不杀人的。”
“月光城里都叫我神医,你知道为什么吗?”神医女子突然问道。
“你医术高超,自然如此。”易邪回道。
“是因为怕被我杀。”
“……”
“就是如此。”神医女子抬头看向头顶,上面是雕刻的千夜白雪龙,龙目活生生地,似是在观看着二人。
“姑娘。”易邪打断神医女子,来到女子身侧,指着头顶上的千夜白雪龙雕像,问道:“你说,这龙是活的还是死的?”
神医女子想也没想地回道:“死的。”
“不!”
易邪再一次打断,对着神医女子说道:“这是活的。”
“雕像就是雕像,死的就是死的。”神医女子讥笑道。
“非也!”
易邪又一次打断,他眉宇间散发出强烈的自信,将病态完全覆盖,说道:“我说它是活的,它就是活的。”
这一次神医女子默默不语,只听易邪继续说道:“世间所存在的一切皆是矛盾的,有生有死,有聚有散,但是矛盾是相对而言。”
“何为相对?”神医女子问道。
“相对自然是相对,生者眼里自然生,死者神中自然死。若是生顾虑死,死思考生,岂不乱了?”易邪笑道。
“……”
神医女子再一次陷入沉默,良久后抬起头来,淡淡说道:“你过来,我治你。”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何易邪会笑得如此开心,如此明朗。
只因为易邪如今还活着,生前自有生前事,何故死时意气疏?
“有劳了。”易邪抱拳言谢。
只不过他接下来却说道:“姑娘能看开自然是好的,我身体之病只有自己可以医治,所以不劳姑娘烦心。”
“嗯?”
神医女子此时也正为易邪之病发愁,只不过是易邪一番话令女子坚定决心,如今却又不治了。
她如今表情似乎是多了起来,不解地问道:“你当如何?”
又坐回石案后,易邪舒坦地伸了个懒腰,他不知眉宇间的病态又重了几分,可他毫不在意,笑道:“我之心病,是迷糊的很,所以还希望姑娘可以帮我拨开迷雾,如此一来我的病也就好了。”
神医女子自然亦是明了易邪更大的是心病,只是她与易邪素未蒙面,又有何事相问。
“你且问罢。”
“姑娘爽快。”易邪笑了,双目凝视着神医女子手臂之上地黑布,问道:“见姑娘手执一把秀丽小剑,如果在下没猜错,姑娘应该是诛神剑,是否?”
“诛神剑?”
神医女子面无表情地回道:“我并不是诛神剑。”
眼睛是心灵地窗户,只不过神医女子地双眼被寒冰封锁,看不出任何倪端。但是眉宇间那份淡然却是真的。
世间就是这般,所无比期盼的问题,得到并不属于自己的那份答案,任谁都是失落的。
易邪却是毫不在意地笑着,好似方才提问的不是他,将目光又落在神医女子的鹅黄色长袍与右臂之上的黑布,问道:“那姑娘为何穿着与微霜一般,臂上还缠着一块我的布料。”
哪知神医女子冷笑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神医女子居然变得反常,眼神闪过一丝波动,易邪完美地捕捉到了。
“姑娘可是答应好的,为在下治病,为何又出尔反尔呢?”易邪双目火热地直视神医女子。
易邪心情激动,自是不知此时眼神如同登徒子,好在神医女子并没有理会。
神医女子看了看手掌,冷笑道:“如果你想治病,我大可以送你一掌,自然一切事情都解决了。”
“好吧!”
易邪长叹一声,回道:“既然姑娘不说,在下也不必过问。心病治不好,还望姑娘让在下多活几天。”
说完,突然出现神医女子的身前,将手递了上去。
神医女子看着眼前伸过来的手掌,就像是天上突然掉下了一大块麻烦。
易邪还无所谓地说道:“姑娘,你大可以放心医治,我已经没有两天活头了。到了阎王殿在下还可以说自己死在了第一神医之手,也算是死得其所,勉强交差了。”
“你!”
活时翻江倒海,死时还能消停?
“姑娘,大可不必为我担心。”易邪打断道:“这样阎王爷还可以认为我这辈子活的不够好,下辈子投在一个好人家,姑娘,你这也是算积德行善,定能早日升仙呀。”
神医女子何时见过这般赖皮之人,气得乱了方寸。只是她不知,方才也是这般样子。
“呜!”
正在二人发作之时,突然传来一声呜鸣。
原来是传信的信鸽。
只见这信鸽落在二人中间的石板上,又蹦又跳,扑棱着一双黑白羽翅,显得十分欢快。
这信鸽居然口吐人言,道:“传月光城城主口令,昔日叛匪斩鬼刀已被拿下,宣众人速集观海桥。”
信鸽生怕众人听不清,连连说了三遍,才飞起离去。
易邪几度想杀了这只鸽子,但是不能,此时心情很是不好,斩鬼刀居然被抓住,替斩鬼刀担忧的同时,自己的计划也付之一炬了。
易邪不知的是,比起之后的事情,此时却算不得什么,而且现在已经开始了。
“你且在此等候。”
神医女子闻之城主号令,再一次恢复冰山地模样,留下一句话,向外行去。
“不,他也要去!”
就在这时,玉面公子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
玉面公子此时容光焕发,浑身杀气腾腾,对着易邪神秘地笑了笑,道:“易邪兄弟,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你呢?”
玉面公子无比娴熟地向着易邪发出了请,落在易邪复杂地眼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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