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烟雨城外风来急芦苇江中敌寇袭》
这边是凌烟营的第二条军令,苏画就是让他们成为真正的兄弟。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
他这个将军顾全不了所有人,能帮助自己的可以舍命相救的,就只有身边的兄弟。
这几个星期的训练以来,不少人都慢慢了领悟了其中的道理。
“现在如果有害怕的,担心家室的,现在想退出凌烟营的,现在就站出来,领取此月军饷,本将军亲自送汝出营,也不用担心秋后算账,尔等之事,我保管兄弟们只字不提。”苏画一摆手,方猛就差人将白花花的银两放在校场之上。
半柱香后,无一人动身。
各个士兵抬头挺胸,眼睛中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坚毅。
“不愧是我江南子弟,有血性!”
“凌烟营统领,方猛愿率领凌烟营全体听从少将军吩咐!”方猛跪在地上,恭敬说道。他跟随苏振多年,对于少主的秉性是最了解的,今日少主的一席话,他是最为感动的。
有了方统领以身作则,全体将士皆半跪喊道:“凌烟阁全体将士,愿听从少将军吩咐!”
“方统领,你率众一百人便衣从水路出城,切记不可暴露行踪,前往城外山雨亭接应段护卫,他护送寒山关刘侍郎回去估计会在明日辰时到达。届时你们则埋伏在城外,如看到城内高举白旗,再来个里应外合。”大局为重,苏画还是谨慎为之。
“邢大虎!封你为凌烟营一队队长,率领五十人前往南门驻守。王小七为二队队长率领五十人前往西门待命,韩斌为三队队长,率领一百人前往北门,北门守军薄弱,不管发生什么务必保证北门安然无恙。”
“我等三人保证不负将军所托!”邢大虎三人临危受命,高兴之余心里也多了一份沉重。
“关沉沙!”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白色头发中年男子,脸上也是苍白之色毫无生气。倒不是此人受伤了,而是家族遗传病才导致如此异象,又被将士们戏称“白无常”。苏振在世之时就是护卫营营长,其统领能力作战能力皆为一流。
“封你为四队队长,带领一百人分五队,在各门巡视支援。一来谨防百姓之中存在西夏间谍,而来可以最快对江南四门提供支援。我可把诸位兄弟的身家性命交给你了,这一任务重中之重。”
“末将定不辱命,若有失误,以死谢罪!”
“还剩余一百人随我前往东门,保护难民安危。切记此次行动不得惊扰城中百姓,以防引起不必要的惊恐。我们要赶在百姓察觉之前,将西夏流寇斩杀殆尽。”
时间来到凌晨四点,苏画各队伍都乔装打扮分别潜入四门之中。
月色遮住云彩之中,这黑夜笼盖的江南城就要迎来新的一天。
只可惜这起风的清晨,注定要迎来一段腥风血雨。苏画躺在城楼角落之中,望着天空看了四下鼾声起伏的士兵,这才闭眼不语沉沉睡去。
城外江中芦苇草丛,一艘小船泊在之中。
月色完美的掩盖住了小船的身影,让他更为巧妙的隐藏其中。
“小王爷,各队伍都已经收到集合令,明日中午之时皆可全部到达。”小船中传来一道细语声,仔细观瞧小船中只有三人而已。区区三人就敢肆无忌惮深入敌人腹地,不知道是狂妄自大还是艺高人胆大。说话此人屈膝在地,对着小船上躺着的一人说道。
只看那人半天不说话,反而觉得躺着硌了腰这才慢条斯理的回答了一句:“父上真是太看得起大唐人,小小的江南城竟不敢某之。你看我,率一千轻骑就能轻而易举的踏入江南城下,寒山守军都是一群酒囊饭袋之辈。”
“小王爷说得极是,但来时李师曾再三嘱咐,我们此行目的只是难民激化百姓与朝廷之矛盾,不可贪图恋战。江南守军众多,到时候开战我们反而不好撤退。再说这江南是苏振的地盘,苏振虽然死了,但是他手下的护卫营可不是九流之辈。”说话的却是一个女子,带着面纱又加上月色看不清样貌,不过想来能跟在西夏小王爷身边之人也不会差。
“李师,李师!就知道拿他来压我,不过是一介书生,仗着有点小聪明,父上抬爱罢了。”小王爷不由得哼了一声,又翻了一个身睡去,完全不把此次行动当作大事。“听闻江南城将军还是个十七岁的小子,要是遇上我定教他有来无回。你看那城下江南守军,纪律散漫,一群乌合之众。如此治军之才,能有几分本事?遇上我西夏轻骑还不是吓得屁滚尿流,红妆啊,我看你就是被苏振吓怕了。”
女子名唤红妆,乃是西夏六武堂之人。
西夏六武堂顾名思义分为六堂:情报,军事,间谍,护卫,武林,刺杀六个机构。是西夏第一智囊李师,向西夏王所建议的。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加起来足有五千人,散落敌国,各行各业均有人员,为西夏提供信息。
幽云之战中就有西夏六武堂的身影,苏振的死跟他们逃脱不了干系。
这红妆就是刺武堂堂主,一身刺杀本领出神入化。曾多次奉命刺杀苏振,但玄机子和段三刀两人的本事,她也是领教过的,吃了不少亏,这才心有余悸。
红妆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小王爷就是心高气傲,不由得补充了一句:“小王爷,小心驶得万年船,应当谨慎为上。”
一夜无话,江南城上显出鱼肚白。
江南百姓依旧向往常一样忙碌起来,城外的难民营地亦是如此。照常的开设粥铺,为百姓诊脉,看看有没有被传染的,一切都很平静。
沈家左室(古代吃饭的地方)
沈傲风跟妻子柳氏正在用膳,沈傲风听名字倒是有几分豪气。可其人却是个略微肥胖的中年男子,加上他那满脸的胡子,不像个商人反而像个土匪。而妻子柳凤却是美颜的不可方物,年轻时可是江南出了名的美人。要说怎么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孩,大家也是好奇不已。
其实沈傲风年轻也是俏后生,只可惜纵横商场,应酬之事数不胜数;大鱼大肉又疏于锻炼这才有了臃肿的身材。可是对于夫人柳氏可是疼爱有加、相敬如宾,成亲二十年来从未纳妾,可算是江南城模范夫妻。
“寒儿来啦,今日怎么不多睡会儿?”柳凤一脸宠溺的拉着沈清寒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娘,我打算去东门的药铺看看,昨日发现账溥有些不对,所以起得早些。”沈清寒心虚的撒了个慌。
沈傲风吃着东西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去药铺就去药铺,要化得这么漂亮?
柳凤也发现了不对劲,往常的沈清寒最少要睡到十点才肯起床,别说还化了这么漂亮的妆容,还穿了她最喜欢哪件绣着荷花,怎么看都不像去办事,反而像是约会情郎的样子。
知女莫若母,也不好拆穿。
“听下人说你昨日跟少将军谈了一笔大生意?”沈傲风语气带了一丝训斥,虽然沈家有钱,但是你把那么多利润都送人了,也禁不住你这么败家啊。
“你爹昨夜跟我唠叨了一夜,非要去找你谈话。为娘见你回来晚了,不忍打扰拦住你爹好几次,这才搁置到了现在,你就跟你爹说说,省得他疑神疑********人你这是什么话,这是我沈家的祖产,我问问几句也无妨吧。”沈傲风不免无语,真是慈母多败“儿”,就是柳氏太宠女儿,导致她这么肆无忌惮。
“爹,你对少将军救助难民一事有何见解?”沈清寒没有直接回答父亲的疑问,小喝了一口粥抛出这么一个问题。
“站在大义上,少将军为人仁义无双无可厚非。你可知朝廷向难民派了多少银子都无法完全救治,他就敢接纳数万灾民,这一份仁义,我沈傲风是佩服的。但是站在商人角度看,一利百害。除了换来一个口碑,没有任何好处。其一灾民一事需要钱粮诸多,他将军府可没有那么多银两支撑。其二难民龙蛇混杂,指不定染了不少疾病,最为棘手。说句不好听,若是处理不好发生了大规模的死亡,他的项上人头可就难保了。”
“呸呸呸,老头子你说什么胡话,那可是少将军,你可不要胡说。”柳凤连忙捂住了沈傲风的嘴,沈清寒也白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话是难听了一点,但是话粗理不粗。
“在女儿看来却都是好处,百利无一害。”
“噢?为父倒要听听我高明的女儿有何看法?”
“其一:如果此事成功,我们又多了将军府这个强大的靠山,放眼江南之中还有哪家敢与我沈家作对。此次救助一事我们沈家全力帮助了将军府,在江南百姓口碑之中我仁心堂那是当之无愧的善举。其二:就算苏画处理不当,朝中苏老将军旧部定会力保。老将军苏振刚刚离世,陛下一定不会处罚太大。无论成败,我们沈家都尽力了,反观其他药商都是毫无作为。爹爹你说,算不算百利无一害?”沈清寒一脸自豪说着,仿佛事情已经十拿九稳。
听罢,沈傲风不免大声笑道:“哈哈哈哈,说得好!不愧是我沈傲风的女儿!”
“我就说了嘛,寒儿聪颖无比。怎么可能会做傻事呢?你就是不放心我们妇道人家。”
“夫人别生气嘛,是为夫错了。”沈傲风见夫人生气连忙哄道。
“说你错在哪里了?”柳凤不依不饶。
沈清寒看着面前的父母,手里的馒头突然就不香了,无形之中又被喂了一把狗粮。实在是受不了了,吩咐下人带了做好的膳食驱车往东城走去。
城楼之上苏画正吃着沈清寒送来的早餐,忧郁的心情被一扫而尽。
不少将士都无意将目光看向这边,苏画自然他们是在看谁。这如此养眼的美女,就连苏画都不免看上几眼,不得不说他总算明白了那句成语,秀色可餐。
体会到了苏画的眼光,沈清寒都不免脸红娇慎说道:“少将军,我脸上有花吗?”
苏画哈哈大笑:“那确实,沈小姐脸上有朵芙蓉花。”
“芙蓉花?”沈清寒不解的摸了摸脸。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苏画心中忽然想到这句诗,便想着逗一下沈清寒。
沈清寒不免在心里反复琢磨,这两句诗的意思。越琢磨就越喜欢,不由问道:“将军可有后两句?”
“乱入城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苏画兴致倒是不错,便将原诗的池中换成了城中。留下沈清寒楞在原地思索,自己则拍拍屁股下楼巡查去了。
沈清寒倒是越念越喜欢,她混迹商贾却热爱诗词。大唐崇文尚武出,而大部分才子都出自江南,这就导致江南百姓中有多了一件生活乐趣那便是诗会。沈清寒也时不时跟着圈里的姐妹们,举办一下游园诗会来打发闲暇时光。可是听到苏画这句诗后,有点无地自容。看人家苏画一介武夫做出的诗,在看看自己做的,那简直无法可比啊。
“少将军平日也喜欢诗词吗?”沈清寒快步跟上了苏画的脚步。
“喜欢倒是谈不上,略懂一二罢了,怎么?沈姑娘很喜欢?”苏画停下脚步看向化身小迷妹的沈清寒。
“那是自然,不知道少将军那首诗可否送给我?”
“本来就是送给你的啊!”苏画笑道,又快步走了,再次留下一脸不解的沈清寒。
沈清寒看到自己裙子上绣到荷花时,一切都明白了。
漂亮的荷花被绣在罗裙之上,样貌就像芙蓉花一样娇艳无比。自己跑到城中不见踪迹,听到她的声音就知道她来了。(文中根据情节杜撰而已,不可较真。)
想到这里,沈清寒脸上染上一抹红霞,自己算是被苏画调戏了吗?
又气又羞,还是跑了上去跟随苏画进入了难民营地。
只字不提刚才的诗句,苏画见状也不免好笑,这模样的沈清寒煞是可爱。
在难民营又巡查了半个时辰,听了医师们早上的诊治报告,目前情况还是比较平稳,只有少数人被感染到了都被隔离救治了。其中岳不同来禀告了一次,玄机子那边研制药物有了很大的进步,苏画夸奖了一番这才让岳不同回去。
沈清寒也发觉苏画今日有些不对劲,他的目光总是时不时往城外的方向看。看一次没什么,这十几次可不是无意之举吧。她还发觉城下似乎有什么对,至于什么不对她也说不上来。不得不说,女性的自觉有时候还是极其恐怖的。
两人回城楼途中沈清寒就想问,看着苏画一脸沉思的模样,这是军情之事问了反而不好。时间已达巳时,方猛和段三刀不出意外应该也汇合了。他要是敌人肯定不会不会选择在中午动手,中午太阳过大反而容易暴露行踪,难道他们打算晚上动手?苏画在心里琢磨着敌人的心思,来回推测他们的动机,他们在明敌人在暗,这等待的滋味可一点都不好受。
回到城楼之时苏画也是看着寒山关方向,而沈清寒也站在身旁,也学着苏画望着远处。
“你在看什么?”苏画有些好笑。
“我在看城外的风景啊!”
“我说你这个大小姐不好好的在家待着,老跑到城楼之上作甚。”
“怎么你还想赶我走啊?我沈家丢了这么多银子在这,你还不许我看看?”沈清寒不服瞪了一眼苏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往城外跑,反正她就喜欢跟在苏画身边,听他说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那你看,大债主!”没办法,谁让人家有钱呢。要是把她气跑了,自己这摊子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就在两人谈话之际,天天渐渐堆积起了乌云。江南本就是烟雨之地,这天气也实属正常。有时候早上下雨中午就放晴,苏画也习惯了这个天气。看到即将下雨了,难民营地都开始行动起来,为了防止下雨,苏画之前就准备许多茅草。
突然几道响雷,把沈清寒吓了一跳,连忙扑打苏画的怀里。
苏画被这软玉温香一时弄得不知所措,看着周围士兵异样的目光,苏画不得清清了嗓子。
沈清寒这才回归神来,睁开苏画的怀抱扭过一脸羞红的转过身去。
她是最害怕的打雷的,希望打雷都有小丫鬟在身边习惯性抱着秋菊。这下好了,弄了个大乌龙。她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大庭广众做出如此举动,地上有个缝她都想钻进去了。沈清寒心绪飞快转动,不知道说什么。
此时也开始下起了小雨,一时间雨势也有慢慢变大的趋势。
“这雨吓得挺大的哈”苏画率先打破了僵局,有一句没一句说着。
人家都给自己台阶下了,沈清寒也不好意思不接话对不对,看着远处说道:“是下得挺大的,远处的房屋都看不见了,黑乎乎的。”
这句话本是无意之言,可苏画确望着远处的房屋,心中不由得暗道:这哪里是什么房屋。随即冲下城楼大喊了一声:“开城门!有敌袭,全城警戒!”
苏画翻身上马,一手躲过一个士兵的长枪,对着周围大声喊了一句;“凌烟营的将士们,随我出城!”就在城下士兵不解之时,突然从周围涌出了数百骑兵提着武器就跟着苏画冲出了城外。
这不是早上看到贩卖马匹的商人吗?什么时候变成凌烟营的士兵了?
苏画在马上暗骂不由得怒骂自己实在是笨蛋,完全想错了敌人的计划。江南本就是烟雨之地,而西夏轻骑是游牧名族极其擅长恶劣天气作战。他们来时的目的就想好了,就是挑在雨天行动。沈清寒看到的哪里是什么远处黑乎乎的房屋,那是黑漆漆的军队。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