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解释了一遍来龙去脉,又拿出纸条拍在他面前:“我从不发疯,你看这个就知道了。”
云天低声念了一遍上面的内容:“收发室有鬼…”
抬起头,眼色幽深:“欲言又止的,算是什么意思?”
“找到了!”
王旭拽出一张明显缺了一角的草稿纸,上面的署名是“吴梓聪”。
这个吴梓聪是隔壁班的学生,理科很好,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亮眼的优点,王旭对他的印象也不深,无法把这个男孩与鬼神之说联系在一起,更不知道那句“收发室有鬼”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天看出了他的困惑,暂且不管这人渣为什么会对一个学生那么上心,在一旁提了个醒:“老子从不信什么神神鬼鬼。”
见校内寂静无人,他放心地摸出一根烟叼上,勾过王旭的肩膀:“走,收发室看看去。”
十九中有两个门,正门在高中部,设有保安室,而收发室靠近后门,外形和报亭很是相像,去年翻修过以后,在玻璃窗边加了一道窗帘,拉上以后就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了。
夜幕降临,大雪渐渐停了下来,转成细细绵绵的雨丝,羽绒服湿透了,捂在身上也不舒服,云天干脆脱了它扔到一边,鬼鬼祟祟地靠近了收发室。
一支烟抽完了,云天第一次没有乱丢烟头,而是把它小心翼翼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上前转了转收发室的门把手,果不其然,已经锁起来了。
云天向王旭打了个手势,两人按照之前商定好的计划行事。
由王旭先上前,礼貌地敲门:“我有个快递落在里面了,师傅,开开门,我现在就进来取。”
要说编瞎话,王老师认第二真是没人敢认第一,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出如此冠冕堂皇而且不让人拒绝的借口,说得还那么流利,微表情比流量明星自然多了。
他怎么不去上演员的诞生呢?云天心想。
等了一会儿,门内一片死寂,期间涂山一直扒着窗缝,试图从窗帘的空隙之间看出点什么来。
没人应门,王旭向他摇摇头,表示收发室的大爷应该已经回家了。
云天也向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两人达成了一致,云天走到门前,从腰间抽出一把瑞士军刀。
夜色里,王旭看不清他的动作,好像云天只是轻轻一甩,军刀就自动打开,一条金属钩弹了出来。
云天把钩子捅进锁眼,耳朵贴在门上,小心地调整角度,最后狠狠往里一戳。
“开了!”,他神色一喜,朝王旭比了个口型。
云天把钩子收了回来,叠好军刀:“这锁还是好的,一会儿走的时候我再反锁上就行。”
“看不出来你还会这门手艺。”,
“这都是后天学的”,云天正经八百地吹嘘道。
他边说边推开了门,因而没有看到王旭的表情。
门刚开了一条缝,烟草的臭味就扑面而来,熏得云天这样的抽烟人士都觉得不舒服,他咳咳咳了两声,蹑手蹑脚踏进了收发室。
“替我把门儿,我进去看看。”
王旭比了个OK的手势。
他闲着无聊,四处看风景,不远处伫立着一座白塔,塔身上爬满了爬山虎,可惜三九天里都枯萎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攀援茎,横陈交错。
关于白塔,这里面还有个无人不晓的传说。
五年前,有一个高三男生从白塔顶端跳下,当场死亡,因男生住校,家长把责任都归咎于学校管理不善,打了多场官司,十九中赔了一大笔钱才算有个了结。无忧
学生长日无聊,经常把这件陈年旧案拿出来谈论,还有胆子大的,孤身爬上早已废弃无人的白塔,还说塔顶有一架三角钢琴,淡蓝色的墙壁上,用喷漆涂满了“JUMP”的字眼。
也不知这些话几分真几分假。王旭站在收发室门边,他的视力在晚上要差一些,对着白塔看久了,只能看出一根乳白色的柱子和枯黄的藤蔓,外人风传十九中的白塔阴森可怖,托了夜盲的福,他一点儿也感受不到。
他看了看手上的腕表,轻轻叩门:“保安整点要来巡逻,你抓紧。”
“还有五分钟,你赶着去投胎呢?”
云天不屑,把收发室内的抽屉挨个儿拉开,检查里面有没有猫腻,连开了好几个都没有什么收获,桌上的茶杯,漏油的圆珠笔,玻璃板下压的老照片,还有堆在墙角的新华晚报。
云天看着这些东西,再回忆收发室大爷苍老的声音,也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
他困惑起来,随意往后一靠,脊背忽然撞到一样尖锐的东西。
原来是木头书架在捣鬼,云天后知后觉地站直,往上看去,发现架子上摆满了文件夹。
这些文件夹每个都是黑色的,边缘有不同程度的磨损,被撑得格外厚重,看来里面夹的资料不少。
还贴了标签,分别是“高一”,“高二”和“高三”,第四个没有任何标记。
云天拿下一本翻开来看,第一个映入眼帘的男孩就让他觉得眼熟,再一回忆,可不就是在操场上碰见的浑小子。
右上角有一张浑小子的免冠照,他额头的黑痣让涂山确定自己没认错人,这张纸上详细列出了姓名、性别、所在年级,以及家庭住址。
“周清扬…”,云天缓缓念出了他的名字,又往后翻了几页,发现都是学生的个人信息,平平无奇,就是最普通最常见的花名册。
不同的是,除了周清扬有照片,其他学生都没有,云天把一整本花名册都翻完了,也没有看见任何一个页贴过照片。
他调动了一下剩余还没冻死的脑细胞,想要挖出点儿什么来,结果那个天杀的斯文败类又在外面敲门。
这次的节奏急促多了,王旭看着鬼火一般不断接近的手电筒灯光,只盼着这位爷能靠谱一次。
好不容易撬了锁进来却一无所获,云天颇有挫败感,把花名册塞了回去,来不及看最后没加标签的那一本,拉开窗跳了出去。
王旭见他姗姗来迟,只道:“云天,你要害我丢饭碗吗?”
“怕什么。”
云天关好了收发室的门,往后退了几步,弓起背,双手攀住学校围墙,腰部借力,跳到了墙头上,动作灵敏得就像一只猫。
他半蹲着,小心避开围墙上的玻璃碴,向王旭伸出一只手:“赶紧上来!”
王旭没用他帮忙,一个健步窜了上去。
察觉到异状的保安在墙内毫无头绪地乱摸,云天在墙外不紧不慢解了绳套:“这里以前是有名字的,叫永和巷子,后来老住户都搬走了,冷清不少,白天没人,晚上更是连鬼影都不见。”
这条胡同不算昏暗,每隔十几步就有一盏路灯,王旭正好站在路灯下,还来不及适应光线的变化,后腰忽然一凉。
云天握着军刀,用身体遮掩自己的动作,因为角度特殊,如果此时有外人在场,还会以为两人在卿卿我我。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云天在他耳边嘶声质问:“我只告诉过你我姓云。说!你怎么知道我叫云天?”
“别忘了,这条巷子不仅没人,连鬼都不来,没人会救你,你最好说实话。”
此时此刻,两颗心脏都在砰砰直跳。
王旭捶胸顿足,直呼大意了,自己的性命被捏在别人手上,就算他平时编起瞎话来面不改色,现在也不由慌神,更何况这小子不是善茬,如果不吐出点实话来,恐怕不能蒙混过关。
云天也紧张到了极点,这个古怪的男人身上就是有这样一种力量,哪怕手无缚鸡之力,也让人由衷感到恐惧,他做出的每一步选择,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似乎都有无限深意,可是云天看见的,只有冷淡有礼的表象。
“你也知道,我现在在做的事情。”,王旭深吸一口气,开始用花言巧语麻痹对手,“如你所说,很危险,这里面有你所看不见的东西。”
刀抵在腰后,肾脏所处的位置,一旦刺进去,就算不死,王旭从今以后也要不能人道,他还没享受够生活,自然心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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