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看着后视镜:“看你年龄跟我差不多,叫我老七吧。”
“经常在这附近跑吧?”
老七哈哈一笑:“是啊,一天跑好多地方,比本地人还要熟,去临潼的最多,都是看兵马俑去的。”
“那星阳呢?有人去没?”,云天循循善诱。
“星阳名气没那么大。”,老七一挥手,语速慢了下来,“来西京观光就是看坟头嘛,星阳只有一个汉阳陵,知道的人还不多。”
云天不动声色接上他的话头:“不是又挖出来一个?”
老七的手一僵,险些握不住方向盘:“是…是啊。”
他飞快地说着话:“很少人知道啦,你要是想去看那个,我劝你还是算了,全部围起来了,麻雀都飞不进去。”
老七说晚上会有雨夹雪,果然不错,十分钟以后,玻璃渐渐糊上了一层冰晶,虽然很快就化成水了,但有不断加大的趋势。
“谁要看那个。”,云天一哂,歪倒在座位上发呆。
“千万不要看!那个坟头邪得不得了。”,老七说了一半不肯往下说了,云天盯着那个后脑勺也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邪?我这辈子还没怕过什么邪的东西。”,云天有恃无恐地翘着二郎腿,“老七,跑长途本来就无聊,你跟我讲讲,到底怎么个邪法?”
“唉!”
老七用力地叹了口气,把自己过去半年里的所见所谓娓娓道来:“一开始呢,我听说星阳有倒斗的被抓了,国家派了专业的人来,但没过多久又走了,前后待了一个礼拜都不到。”
云天看了看睡梦中的王旭,心想这个司机所说的和他的经历倒是对上了。
“说是有古人的坟,但是到后来又没消息了,不让我们靠近,也没有其他动作,你说奇不奇怪?”
老七把风扇调到最大,出风口喷出一股股强劲的暖风,他用手背感受了一下风力,觉得满意了才继续说下去:“后来就不太平了,我跑星阳的几个朋友都陆陆续续遇到怪事,比如开到一半车子就不走了啊。”
“一个人开车的时候听到有人唱歌啊,最吓人的一次,是我朋友在峭壁上看到一个鬼影!”
他缩着脖子,好像在借这个动作表达对鬼神的尊敬:“鬼影穿盔甲,头发到腰那么长!就像古代人一样,晚上在峭壁上慢慢地走,像纸糊的,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我朋友看到差点吓出病,到现在都不敢出车。”
王旭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好小子,都困成这样了还装睡。云天没有揭穿他,坐直了继续和老七聊天:“我懂了,你觉得是那坟出了问题,对吧?”
老七一拍方向盘,急得乡音都蹦出来了:“肯定系啊!那个墓一开,阴兵全都跑出来了,阴兵诶!阴兵你知唔知?”
云天用余光一瞥王旭,他快要憋不住笑了。
老七还沉浸在自己说的恐怖段子里,心有余悸,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挂在车里的护身符,
类似阴兵借道的传说,放眼全国较荒凉的高速公路,几乎每一条上都流传过,然而就是有人愿意乐此不疲地相信这些故事。
最初被目击到的“阴兵借道”多发于湘西等地,并非空穴来风,其实就是声名在外的湘西赶尸术,有些农村老人迷信,觉得客死异乡不吉利,于是就拜托赶尸人带回家人遗体。
现在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地沟油吃多了,体质都不如解放前好,赶尸人做不到让尸体完全自主前进,一般都是自己走一段,再让赶尸人抬一段,如此交替,直到回家为止。
如果自己走的那一段不幸被人看见,口口相传,就变成阴兵借道,慢慢在全国传播开来了。
老七说的这些还吓不到云天,他正准备讲一个更恐怖的助兴,忽然,面包车一顿,“啪嗒”一声,直挺挺刹住了车,愣是不往前走了。
王旭睁开眼睛,无声望了云天一眼,一言不发,眼神却像是在说“你看,是不是要打脸了?”
云天也用表情回应了一个“我去你X的”。
空调暖风戛然而止,反常得像一个活蹦乱跳的大小伙子突然没了呼吸。
云天到前面敲敲司机的座椅:“师傅,出什么问题了?”暖才文学网
“啊!”
老七往后一仰,瘫倒在座位上,他用还没完全软掉的右手转了转车钥匙,然后吊着一口气虚弱地宣布:“好像…好像是熄火了噢。”
……
熄火就熄火吧,你还加个噢。
王旭拽起手边的云天:“你等着,我带我他下去推车,你重新启动一遍。”
老七目送两人下车,看着最后一排空空荡荡的座位,总觉得有人坐在那里,略微联想一下,冷汗刷得就下来了。
心理作用实在太强大了,他畏畏缩缩地拔出钥匙又插进去,没有按照云天所说的重新启动,而是解开安全带,摇摇晃晃的,一步,两步,走向了后排座椅。
王旭见他真的准备推车,连忙伸手拦住。
面包车是有后玻璃的,但玻璃上盖了厚厚一层灰,往里看去,只有雾蒙蒙一片。
山路上格外冷,王旭的嘴唇又灰了一个度,他不得不弓起背保持体温,目视前方,嘴唇上下翕动:“不要推了,数完一二三就一起跑。”
他死死盯着那块满是灰尘的玻璃,幽幽道:“车里还有一个人。”
王旭如临大敌,云天却还有闲心跟他开玩笑:“一定是人,不是鬼吗?”
王旭把他的话当真了,煞有介事摇了摇头:“不是鬼。如果是,我一定会有感觉。”
如果是,他一定会有感觉?这话简直莫名其妙。
“怕什么,是人是鬼,老子都打得他满地找牙。”,云天信心满满地保证,“不用跑,你还信不过我是咋的?”
老七一步一步接近了面包车的后排,他盯着最左边的那个座位,双眼里的血管根根凸起,整个眼白都被染成斑斑驳驳的鲜红色。
他像个老人一样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捏住了座椅椅背。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是外乡人,我没有害你啊,你行行好,去找外面的两个人好不好?”
隔着雾蒙蒙的玻璃,老七捕捉到车外两条晃动的人影,厌恶地眯起眼睛:“捞仔,不知天高地厚…”
空气越来越冷,而老七顺手把厚外套放在了前座,他收回手,用尽全力呵了一口气,然后再次抓住椅背,狠狠往下一推——
椅背后面竟然是空心的,长方形的暗格里塞着一滩人。
为什么说是一滩而不是一个,实在是有原因的,与其说他是人,不如说是人彘的完美复刻,它几乎就是一根光秃秃的棍子,看不出手脚在哪儿,棍子上顶着巨大无比的脑袋,要不是有基本的人类特征,谁能知道这玩意儿是个人?
它感觉到外界的光源,懒懒睁开了眼睛,老七大叫一声,往后倒去,当场不省人事。
暗格最多只有一条手臂那么长,最宽不过三十厘米,要塞进一个人是天方夜谭,可是这怪物偏偏就做到了,而且还活得好好的。
怪物转了转脖子,刚想挪动,后面的玻璃被人一拳锤碎。
刹那间风声大作,雪片源源不断灌了进来,怪物一个哆嗦没打完,云天就从支棱着尖角的破洞里跳了进来,落地以后,连衣服都没有被勾破一丝一毫。
他看着蜷缩在暗格里的怪物,对车外的另一个人喊道:“是人是鬼,你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嘎吱嘎吱踩雪的声音绕着面包车响了小半圈,王旭规规矩矩地从中门上来,顺着云天的视线看去,尽管没有和老七一样被吓得原地升天,明显也受了惊,当即就退后一步,默然不语。
就在他以为要爆发一场恶战之际,云天亲热地在座椅上踹了一脚,对那人棍叫道:“老肖!”
人棍喜气洋洋地答应着:“诶!”
看着云天跟这玩意儿你来我往地打招呼,王旭真是觉得场面太诡异了。
“我说呢,就觉得有人跟了我一路,换了个地方都没把你甩掉。”,云天顺手把人棍拖了出来,扔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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