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带着楚长亭马不停蹄地望雾合城华严寺赶,两天两夜的脚力刚刚好赶到。彼时楚长亭已经疲累地不成样子,一到客房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易轮奂听到了楚长亭来的消息,急忙拖着几夜未眠的身子跑去去专门为她安排的紫竹苑看望她。
明月高悬,洒在楚长亭如玉般雕琢绝世的脸上,让她似谪仙般出尘绝艳,可眼底的乌青终究是暴露了她这些日子来的落魄。一路的颠沛流离让她又瘦了不少,易轮奂心疼地抚上楚长亭消瘦的手腕,眸底全是密密麻麻的心疼。
为楚长亭掖好被子,易轮奂又守在她身边呆了一会儿,随后便去了华严寺后山。华严瀑布高玄千丈,如墙般的巨大水帘横亘在悬崖峭壁之上,喷薄的呼啸声贯耳,厚厚水幕隔绝了人们瀑布之后的所有视线。水珠溅落在水珠上,发出轰轰的巨响,水珠四分五裂地迸裂在花岗岩上,溅落到一旁合腰粗的树干上,在月光下泛出清冷湛湛的光。
易轮奂抬手,用内力生生在水幕上劈开一道墙,然后纵身跃入。
水幕内,是十分宽敞的洞天。一列列士兵守在洞口对易轮奂行礼。易轮奂挥了挥手,直接朝着洞口最深处走去。
粼粼水波倒影映在易轮奂棱角分明的脸上,让他像潜于水底如光的鱼。
穿过一个又一个岔路口,易轮奂停留在一扇石门前。门口是两个眉目间有几分相似的梅家装束的梅士,见易轮奂来后,两人将左右一闪,随着脚下咯吱的声响,石门缓缓而开。
易轮奂走入石门,里面是数百个装束相同的梅士,围着正中央一个高一人的巨堆。那石堆黑漆漆地没有一点杂色,每一块石头错落有致地叠放在一起,形成城墙一般的纹路,在暗沉的水洞中就像一头伺机待发隐于草丛的兽,正伏低身子逼视着嘴边无处可逃的猎物。
石堆周围生着团团簇簇的火,无数的人在弯着腰忙碌着,人影映在灰黑的墙壁上,像密布的藤蔓攀附在古老的墙壁上,给人一种诡异的错觉。
硫磺味夹杂着灰尘味刺得易轮奂一阵剧烈的咳嗽。一个梅士似是见惯了易轮奂这等反应,熟练而迅速地为易轮奂端上一杯润嗓山栀子茶。易轮奂喝完茶后,咳嗽渐止,阴沉的目光扫过满屋的忙碌,冷声问道:“还有多久?”
梅霁拱了拱手,寡淡无味的脸上是和所有梅士一般无二的无心断情:“回禀陛下,目前制好的数量已经足够了。三十个梅士已经携带五十包天帘溃秘密前往帝都埋伏,一切都等陛下了。”
易轮奂颔了颔首,轻轻嗯了一声,走到一排架子面前拿起一包鼓鼓的天帘溃,仔细掂了掂后道:“多制。”
梅霁不置可否地点头应声,易轮奂又检查了几包天帘溃,确保无误后便离开了这个洞口。出了石门,他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走了另外一条岔路从瀑布的后首出了水洞。
出了水洞之后,便是深千尺的山谷。易轮奂扯住一条手臂粗的藤蔓纵身而下,在距谷底一丈高的地方收住递到,然后稳稳落地。他抬眼望了望月,知道约定的时间将至,便也不急,寻了一处清凉地静静打坐,等着与他约定的人。
果然,过不多久,春儿便匆匆而来。香粉味弥漫在空气中,易轮奂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不是说了以后不准用这么重的香料,以免被人察觉了去吗?”易轮奂冷冷瞥向来人,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度。
“如今这天灼看似落于敌手,可谁不知尽在陛下您的掌控中?我也用不着多么小心警惕啊。”春儿无辜地摆了摆手,放肆地坐在了易轮奂身边。
易轮奂不吭声地瞥了一眼水蛇一般盘窝在身侧的春儿,修长如玉的十指不动声色地收拢,闭目轻声问道:“百面扇到哪儿了?”
春儿努努嘴,道:“马上就要到凤昭了吧,她着急见儿子。”
易轮奂冷笑一声,手指豁然张开,掌心中是已成碎片的落叶:“再让她见最后一面。”
“三日后,攻回凤昭。”
“朕要亲眼看到,沈良辰死在朕为他准备的满城烟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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