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然是白骨精

第二百二十三章

    
    此外需要说明的是,作者虽然秉承着男性主义的视野,在诸多豪气盖天的妖魔神怪之网中穿插描绘了这样的一位妻子,正是赋予这部浪漫主义作品最真实的质感。
    虽然她的忧伤和怨语无直接表露,但却在明代后期喷涌而出的诸多世情里通过无数的妇人言传语达。
    像是三言二拍,《金瓶梅》等诸多此类女性的形象就是一种悄然的延续继承。
    或许,在作者刻画的诸多女子都有着千面一律的姿态之时,铁扇公主正是一点点从生活中走来,从不屑和厌恶的琐碎里转化,掺杂着诸多礼教的训导,形成了当时背景下乃至今时街头巷尾寻常可见的妇人之相
    但这却是男性眼中的真实:怜悯背后的无爱,尊重背后的无奈。
    还包括夫妻之礼,夫妾之情。
    所谓夫妻之礼,因为牛魔王与小妾的浓情蜜意,在文中显然一览无遗。
    而与铁扇公主,只有简短无味的对话。
    甚至在危难之时,牛魔王也未曾有些许亲密的言语。
    但值得注意的是,牛魔王与铁扇公主的夫妻之情却是孙悟空三借芭蕉扇的关键。
    芭蕉扇本不是牛魔王之物,是铁扇公主所有,即使成婚,也在铁扇公主手中,未曾离手。
    孙悟空借芭蕉扇,简单而述:一借芭蕉扇,对铁扇公主软硬兼施,未有结果。
    二借芭蕉扇,小妾受欺而激牛魔王,战中应酬而去,孙悟空骗扇,牛魔王骗回。
    三借芭蕉扇,斗战激烈,几经回合,请来天兵,降服魔王,铁扇公主救夫交扇。
    所以如果我们由借扇过程而看,铁扇公主性情刚烈,牛魔王风流不羁,夫妻性格迥异。
    但却因为红孩儿与芭蕉扇而激发了夫妻之情,显得极为人性化、人情化。
    也说明了牛魔王并非无情之人,也并非完全的负心负情之君。
    答应为小妾而泄愤,却中途避而赴宴,如果说是一种逃避行为的话,那么,为自家宝贝芭蕉扇他确实拼尽全力,毫无做作之态。
    铁扇公主一度劝他退让,但他依旧不依不饶,直到全无胜算,丧命在即。
    铁扇公主对牛魔王,更是情深意重。
    由此而见,他们的夫妻之情,对于家庭的重视,正是在此危难之时,在遭遇变故之后才完全显现。
    可以说,这样的情感,绝不是中国传统的妖怪故事中所包含的,它的根基是中国人“家”的观念。
    这虽无关于《西游记》的取经主题,但却暗含了作者关于家庭的观念和思想,也更是中国传统家庭观念的体现和申发。
    像是《史记·外戚世家序》中说:“夫妇之际,人道之大伦也。礼之用,唯婚姻为兢兢。”
    夫妻礼义相待,以和为贵。
    中国古代社会向来尊重礼法,对夫妻关系十分重视,家庭伦常正是社会规范的体现。
    在《西游记》中涉及家庭关系的正面描写并无多见,就此一处也是笔墨简短,侧面反衬。
    但值得发现的是,在明清时期,陆续出现了诸多世情,诸如《金瓶梅》,《红楼梦》等,特别是《金瓶梅》,其中对于家庭中的丈夫与妻妾的描写细致入微,生动形象,即使多有浮艳露骨之笔,也是为了反衬与警醒之作用。
    虽然无法直接把这些世情与《西游记》中的牛魔王家庭相联系。
    但是从这些的人物和情节之中,可以发现中国历来尊崇的儒家思想与传统的家庭家族观念是趋同一致的。
    即使明清之时思想杂糅,社会风气奢靡,也无法最终让妾成为家庭之主。
    除了打倒妖魔鬼怪的历险过程,真实与确切的人情世相也无处不在,这也正是《西游记》这部充斥着神魔幻像的奇异能够长久传颂的原因之一。
    以及夫妾之情。
    在上一章中,我们已经对玉面公主作为牛魔王小妾的身份这个问题予以分析,并且对于狐狸精的本源及感情色彩变化上有了大致的分析概括。
    然而,作为《西游记》中的一个女性角色,她是有着分外特殊意义的。
    这种意义单从人性的方面看,体现的是狐狸精作为夫妻关系间的第三者出现,并且有着其独特的性格和家庭背景。
    这是《西游记》中罕见的,可以说这个人物的出现是在众多思想交汇、社会风气大大转变之后对现实的一种影射。
    前文中已经论述了狐狸精是随着朝代的演进,由传说中受人敬仰的神兽演化到使人惧怕的妖兽,也形由此文学中相应有了一类狐狸精的人物形象。
    在作者生活之时代下,狐狸精已经大致有了仙女姿容的普遍性。
    因此,美貌,无才,依赖男性,便成了众多故事中狐狸精的普遍特点。
    这恰恰与社会中的妾相类似,由此而来,由古而今,使婚姻出现裂痕的第三者,也有了狐狸精的称呼。
    然而,男性虽然生活在笼罩着儒家正统思想的束缚只下,却因为人的本能对狐狸精的情感是爱恨交加的,对小妾更是怜香惜玉的。
    因而,玉面公主作为牛魔王的小妾所具有的形象,是无法让人憎恨或是让人爱恋的。
    可以说,她是男性的玩物,却又带着一丝智慧。
    首先,她是身份是小妾,甚至可以说外室,是微不足道的。
    她的死在文中也是一笔带过,毫无悬念。
    然而,她却是主动选择的牛魔王,文中有“那公主有百万家私,无人掌管,二年前,访着牛魔王神通广大,情愿倒陪家私,招赘为夫”,“牛王自到我家,未及二载,也不知送了他多少珠翠金银,绫罗缎匹。年供柴,月供米,自自在在受用,还不识羞,又来请他怎的”。
    可以说,此时的玉面公主,不仅仅依赖着她的美貌使牛魔王日日不归,更是在经济上给与牛魔王极大的馈赠,让牛魔王毫无后顾之忧,过得闲情逸致,自由快活。
    如此而来,玉面公主的美貌和富贵,对牛魔王能力的依赖,让铁扇公主这一山妻在牛魔王心里更显得形同枯枝败柳,清寡无味,即使有了红孩儿,也无回天之力。
    同时,妖怪世界无父无母,本就无所忌惮,牛魔王纳妾之举也就成了顺理成章,无所忌讳。
    如果不遇孙悟空,牛魔王也能逍遥快乐,但心魔难除,终只能占山为王,无法归于正道,也无法体现出牛魔王与铁扇公主的夫妻情重。
    关于牛魔王与红孩儿的话。
    在中国的传统思想中,特别是儒家文化中父子关系是极为重要和严谨的。
    唐朝儒家知行天下,宋朝程朱理学占据主流,特别是朱熹成为集大成者。
    但以陆九渊、王守仁为代表的唯心主义哲学流派也有“其明心见性”、“心即是理”的哲学观点,到王阳明发展为心学。
    杂糅并进的多种思想流派,正是给与了《西游记》中各类父子即形似又不同的形态,虽不能强牵附会的对照各种思想来论断其意义,但却能从这样的背景之下综合而观,寻找牛魔王与红孩儿父子之间的微妙寓意。
    所以《西游记》中的父父子子也是很有意思的。
    要知道儒家文化对于父子之礼历来极为重视,像是《论语·颜渊》:“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以及《孟子·滕文公上》:“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
    由此到后来出现三纲五常,父子关系可以说有着非常森严甚至苛刻的礼节规范的。
    可是《西游记》中,关于父子关系的例子并不多见,涉及父与子关系的人物有仙界的托塔李天王哪吒父子、人间的江流儿故事中的父子、乌鸡国中的国王父子、以及妖界的牛魔王和红孩儿父子。
    还有诸如黄袍怪与一双儿女,由于只进行了关系陈述并无更多情节的牵涉所以就不一一列举了。
    以上所列举的《西游记》中的各位父子,在大体上能体现出这样的关系特点,这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广泛及深刻传播所成,并不是一部《西游记》所推举。
    然而这几对父子表现却不太相同。
    从乌鸡国国王父子来看,由于国王地位的特殊,父子之间则有着人的礼法之举。
    即使王子对假国王有所怀疑和不满,也必须尽到儿臣之礼,这是具有普遍性特征的。
    李天王父子,虽在《西游记》中相关他们父子情节的并不多,但都表现为儿以父尊,父以儿荣,这在捉拿孙悟空和老鼠精两处即可印证。
    两人都为仙界强将,只有在《封神演义》中才对此父子感情有较为生动具体的刻画。
    江流儿的故事,即唐僧的身世变故,为父报仇成为主线情节。
    如果说乌鸡国王子与江流儿的故事都是涉及为父申冤的,那么李天王父子则体现的是一种常规生活中的父子之态。
    因此周先慎先生在进行专题研究时有“《西游记》却是同时代中封建正统思想和封建伦理道德观念表现得最少的一部”的结论。
    牛魔王父子正是对这种认知的形象化说明,表现最少并不意味着不表现,也不代表内在本质上的不包含。
    牛魔王父子,与这些父子的不同在于,作者正是将妖魔的原始本性借来,发展了出这对父子张扬和不羁的性格,并且在相处形态上脱出了儒家父子之礼数。
    但实质上依然遵循甚至是更为深化了这对父子的情感,显示出这个妖魔家族中有亲情和礼数。
    其次是实景独立,虚像显情。
    首先,红孩儿并没有和牛魔王生活于同一环境之下,而是各自占山为王。
    其次,红孩儿所用之法术法宝和牛魔王并不相同,甚至全无关系,红孩儿所用乃三昧真火,而牛魔王则是混铁棒和各种法术变化。
    由此两点,可以简单推测作者并无意愿将此父子描绘成传统家庭之下的父子形态。
    他们的妖魔形态反而更有利于他们各自形象的展现,也在各自的独特性上得到了极大的表现。
    在《西游记》中,他们是不曾相见的父子,却是因为唐僧师徒的取经之途而互相牵涉。
    相反,他们的碰面却是在真猴王假父王的虚像之中,恰恰在这样的矛盾中,显示出了中国传统父子所具备的亲情和礼数。
    当红孩儿抓到唐僧,首先想到的是“你与我星夜去请老大王来,说我这里捉唐僧蒸与他吃,寿延千纪。”继而接到假牛魔王之时,显得异常高兴。也极为重礼:
    (红孩儿)即便叫:“各路头目,摆队伍,开旗鼓,迎接老大王爷爷。”
    满洞群妖,遵依旨令,齐齐整整,摆将出去……红孩儿当面跪下,朝上叩头道:“父王,孩儿拜揖。”
    行者道:“孩儿免礼。”
    那妖王四大拜拜毕,立于下手。行者道:“我儿,请我来有何事?”
    妖王躬身道:“孩儿不才,昨日获得一人,乃东土大唐和尚。常听得人讲,他是一个十世修行之人,有人吃他一块肉,寿似蓬瀛不老仙。愚男不敢自食,特请父王同享唐僧之肉,寿延千纪。”
    其中用到“叫”、“跪”、“叩”、“拜”、“立”、“躬”这样一系列的动作。
    再加上“拜揖”、“不才”、“愚男”、“特请”这样之言语,更显得红孩儿对于牛魔王为父的尊重有礼。
    此外,在红孩儿对于这个假父王有所怀疑之时,也不忘礼节上敬重。
    这妖王复转身到于里面,对行者当面又拜……妖王伏于地下道:“愚男一则请来奉献唐僧之肉,二来有句话儿上请。我前日闲行,驾祥光,直至九霄空内,忽逢着祖延道龄张先生。”
    还有:妖王道:“父王把我八个字时常不离口论说,说我有同天不老之寿,怎么今日一旦忘了!岂有此理!必是假的!”
    于是哏的一声,群妖枪刀簇拥,望行者没头没脸的札来。
    这大圣使金箍棒架住了,现出本象,对妖精道:“贤郎,你却没理。那里儿子好打爷的?”
    那妖王满面羞惭。不敢回视。行者化金光,走出他的洞府。小妖道:“大王,孙行者走了。”
    妖王道:“罢罢罢!让他走了罢!我吃他这一场亏也!”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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