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北越军面前,她仍选择了与北方人为伍,多么可悲的自己!
“楚小……”
黑晋阳张了张嘴,好不容易见到了这日思夜想的人儿,却在紧要关头犹豫了,“不知这么唤你,还合不合适?”
“我闺名唤云锦,你可以唤我小锦……”
猜这少主多少也是知道了些什么,云锦无意再瞒他身份,却也不想亲口拆穿当时的谎言,承认自己根本不是楚离渊的堂妹——
她所做的任何事,总是以那个人为先,大脑每每将自己的一言一行先过滤一遍,统统打上了楚离渊的烙印……
她再恼他恨他,也没有背后说他坏话的念头……
“云锦……”
年轻的少主将她名字挂在齿边,缓缓回味了半晌,方爽朗笑道,“真是个风雅的名字!如小姐之风采,令人难忘!”
“少主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云锦此时镇定下来,面对这位豪爽热络的青年,也是落落大方地应对。
“自然是为了你……”
黑晋阳目光灼灼,盯着女人有些苍白却愈显清丽的小脸,“小锦。”
要说这黑羽族少主为何会突然从天而降,那就说来话长了。
自在清风苑见了云锦一面,第二日再未见她身影——
厚着脸皮向镇北侯询问,只得到淡淡一句“回南方去了”。
令这位第一次对女人一见倾心的年轻少主,自此对这位风姿卓然的“楚小姐”念念不忘,茶饭不思……
黑远山盼着儿子开枝散叶已久,这回难得见儿子有了心思,自是支持。
虽然经过一番打听,镇北侯似乎并没有多少堂姐妹,不过想来这远房亲表、沾亲带故的关系,不为人知也是正常。
作为北境势力最大的部族之一的黑羽族,族长黑远山亲自出面,频频向镇北侯打探那位“楚小姐“的消息,甚至直接示好,望以穿针引线,也不见镇北侯有任何表示。
对镇北侯惯打太极的套路甚为熟悉的黑远山,碰了几回软钉子之后,愈发来了劲儿,到处造了声势,势要给儿子娶到这位“楚小姐”不可。
恰逢镇北侯似乎出了什么事,呆在幽州城闭门不出,也不再理事。
黑远山干脆让儿子找人画了幅小像,描绘出那女子的样貌,发动全族的势力到处寻找。
结果整个北方,除了幽州城有几个南方嫁过来的小妇人身形有几分相似,再也没有其他线索。
看来这镇北侯也没有骗他们,那姑娘确实回南方去了。
于是黑羽族又将手伸到了南方地界里,继续探查。
过了大概半个多月,终于从南方传回消息,有人在琉城见过这个女子。
看儿子眼睛发亮的样子,黑远山也没过问这女子的家世,原本大漠儿女不拘小节,只要儿子喜欢,无论什么出身,就算是伶人舞姬甚至寡妇……又有何妨!
所以黑晋阳曾犹豫着说出那楚小姐已有婚约时,反而是黑远山一脸的满不在乎,一句“先抢了再说”,颇有英雄豪情,尽显彪悍民风!
思忖着南方人多讲究,又想在镇北侯面前做尽姿态,黑远山还给儿子置好了一套聘礼,放满了数架马车,跟在往南方行商的车队后面,浩浩荡荡也是蜿蜒一路。
黑晋阳出门之后没有几日,一封飞鸽传书落到黑羽族的哨楼里,令正摸着胡子等家里添丁的黑远山呆了呆——
“楚家无嫁娶之意,望兄好自珍重,速召回车马和令郎,各自相安。”
别人恐怕不知道,但他黑远山对幽州城里的动静还是很清楚的。
这个侯爷虽然封锁了消息,但是他重病一事多少还是走漏了几丝风声,甚至有传闻,据说人已不在城中了。
镇北侯神出鬼没不稀奇,奇的是,他对小儿婚事多番阻挠,这令一直拥戴楚离渊的黑远山,心中甚感不悦。
别人家的女子也就罢了,偏巧是他楚家的,他不仅不帮忙,反而百般推脱,如今那信上龙飞凤舞的两行字,更是言明了态度,好似他黑家敢娶,他楚离渊就敢……
他敢怎么做?
黑远山一生纵横大漠,麾下号令上万人,轻易岂将寻常人放在眼里?
镇北侯在他眼中虽有分量,却也不是完全得罪不得的……
多少也对幽州城如今的实力抱了些试探之意,黑远山只修书让儿子精简车马,避人耳目,却没有依言将儿子召回北方。
黑晋阳到了琉城,到处访遍,也没有找到姓楚、且家中有待嫁之龄的女儿的人家。
在这寻访的过程中,黑晋阳也暗暗觉察到,幽州城的势力也潜伏进了这南方第一大城池……
他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终于有一日,他在摘星楼外,见到了曾经惊鸿一瞥的姑娘,而伴在她身侧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清雅出尘的镇北侯!
那个人前总是不食人间烟火般姿态的银发男子,站在那纤薄秀丽的女子身边,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明显的异样,只是偶尔漫不经心地揽一下她的肩,或是扶住她的腰……
旁人或许不觉有异,却令黑晋阳心中有了莫名的不适感——
那绝对不是一个兄长对待妹子的感觉!
而以他对楚离渊的熟悉,镇北侯也断不是会对寻常女子做出如此姿态的性子!
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只余下,这女子的身份……
当北越的军队悄然潜入琉城,直奔南方武林第一门派摘星楼,气势汹汹,山雨欲来的阵势,又令黑晋阳恍然间像明白了些什么。
只不过,自己奔忙了数日,总归需要一个解释。
趁着楚离渊与北越人对峙,摘星楼众人亦都跑去凑热闹的时刻,黑晋阳当机立断,潜入后院将人给带了出来。
原本他还担心过,见着了她,她却不肯理自己,又当如何?
没想到的是,一寻着那抹倩影,入眼便是她眼角泪痕未干,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甚至无需费什么口舌,她自己便主动跟着他出了院墙,上了马车,毫无留恋地背对着楚离渊,绝尘而去。
直到在郊外停下车马,黑晋阳难掩对她的心意——
如果她真对自己有意,哪怕她真是楚离渊的女人,他也并不介意。就连他老爹都不介意“抢亲”这种事,他初生之犊,更是有股一往无前的英勇。
更何况,见美人神情凄楚、弱不禁风,黑晋阳更是生出股护她于羽翼之下,悉心疼宠的冲动来!
“小锦,跟我走吧!就算要我黑晋阳粉身碎骨,也势必护你周全!决不让人伤害你,更不会让你落一滴泪!”
“我以黑羽族的名义立誓,必不负此言!”
暂不说云锦如何在黑晋阳的殷勤相助之下,一路南下,渐渐远离了幽州城的势力范围。
且说这楚离渊,面对北越的整支铁骑仍八风不动,以一句“正携夫人出游”,堵上了北越人指责他“虐待妻子、以致妻子失踪都不闻不问“的声讨。
然而,当小秋不顾一切的地冲入后院,去找她家公主时,众人万万没想到,安静的院中早已人去楼空!
跟在小秋后头进来的北越统领,原本也怕惊扰了云锦,所以依照摘星楼的规矩,卸了刀兵——
然而在摘星楼“收留”他们公主的院落中,却不见了他们千里迢迢来寻的公主殿下……
北越最年轻的大统领——魏远之不禁勃然变色!
“公主呢?!”
那魏远之不过二十三四的年纪,却是南征北战多年,生了张玉般容颜,多少刻了些边境风霜的痕迹。
北越男子刻在骨子里的铁血,与青年俊挺的气息巧妙结合,加上身材健硕,身姿挺拔,足以令任何一个怀春少女心动。
“你……你说,我们公主呢?”
原本就思主日久,心急如焚的小秋,一腔希望倏然落了空。
此刻更是双眼红透,冒火的瞪着那个表情漠然,看不出喜怒的银发男子。
楚离渊面上无波无澜,心下却是万千情绪纷杂碾过,压得心头一阵闷痛!
这几日久未犯过的头疾竟又冒了出来,如经久不散的梦魇般,死死笼罩了他的周身!
一时那小小的院落气温骤降,寒风席卷了大片残叶和沙尘,往众人脸上袭来。
这时,一张薄薄的画纸,被风卷落在了门边的楚离渊手上。
那自己一笔一划亲手描绘上的画面,此刻正残忍的讽刺他曾经对云锦犯下的恶行……
自己为何会忍耐不住画下这般场景!
还不是因为每一次与她的缠绵悱恻,对他来说,都如同最诱人而又致命的毒药一般,原想浅尝辄止,结果却食髓知味……
她每每娇娇柔柔、清新高雅地立于他面前,他也会欣赏这个小女子过人的才情和风姿!
可更多的是,他想把她困在自己的身边,不准她出去,也不准任何一个男子窥见他小妻子的容颜!
这种难以言说的占有欲,不仅充斥着他的头脑,更是细细密密地盈满了他的全身,渗透进每一个毛孔里去,常常勒得他发疼!
自从发生过马车坠崖一事,他已经认清到了对她的感情,所以想方设法控制自己,绝不会在人前对她做什么荒唐事,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对她的那份诡秘的念头,深沉而可怕,萦绕在心头,从来未曾真正得到过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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