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长还想劝她赴宴,初夏又费了好多口舌才让乡长放弃。
挂了电话,初夏长长吐出一口气。要是她真的去赴宴,那可真是一场铺天盖地的难堪。
随着装修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初夏用在望梅山庄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吕露更是进入热火朝天的奋斗状态。有一处小楼建得比较早,现在已经能住人,吕露有时候会在那里小住几天。
这段时间,初夏对吕露的敬佩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她不但专业素养极高,领导统筹能力也极好。初夏觉得她简直是个女版的叶韫,难怪这两人会走到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妒忌,初夏总希望在吕露身上发现什么明显的缺点,然而吕露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几乎挑不出她的错处。于是初夏又希望吕露来挑她的错处,最好吕露跟她过不去,找个机会刁难她,这样她就有理由讨厌吕露。
然而吕露却十分尊重她,似乎也很欣赏她。把她的观点看得比别人的都重,好几次分歧都采用了初夏的意见,甚至为此得罪了别的顾问。
初夏为自己的小心思惭愧不已。
因此这次工作,初夏还认识了董明,一个年轻的园艺设计师。不过他们正式成为朋友是在工作之外。
那天初夏在田野写生,董明却在不远处拍照。
他每每朝初夏看过来,却么有走进,怕打扰到她。
直到初夏朝他招手,他才高兴地走过去。等董明走进了,初夏笑道:“原来你还喜欢摄影啊?”
董明笑了下,“一开始是工作需要,拍那些花啊草啊,后来就变成一个癖好了。”
“说到你的工作,我以为只有女人才会喜欢花啊草啊,你竟是个特别。”初夏说道。
“你会不会觉得一个大男人做这样的工作很丢分?”董明问。
初夏连忙摇头,“不是,怎么会,你别误会。”初夏以为自己刚才那句话让董明不高兴了,“我怕觉得男人做这项工作很独特,甚至很吸引人。”
“哈哈哈……”董明笑起来,“你紧张起来还蛮可爱的。”然后解释道:“我不是被你的话刺激到了,我是想起了我那一次次相亲的经历。”
初夏被他一笑,既放下了心,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你应该懂得,到了我这个年纪,如果还单身,总免不了被人觉得不正常,也会被家人逼着去相亲。每一次呢,我被对方问做什么工作的,我就说我是个园丁。对方一听立刻就没了兴趣,倒也省去了许多事。”董明说道。
初夏听到“园丁”就笑了,“你这也太坑人了,一定是你看不上对方在先,用这样的方法拒绝人家吧。”
董明把相机对准初夏还没有完成的画作,按了快门,拍了下来。
一面又说道:“应该女孩们都还挺享受拒绝别人的纷纷傲娇的感觉的,所以我就把机会让给她们咯。有时候遇到很有教养的,虽然已经对我兴趣不大,但还是出于礼貌,继续和我闲聊,这个时候我就会说,我忘了带钱,等会你买单,这一招太有杀伤力了,几乎所有的女孩都会立刻站起来,匆匆买单,一走了之。”
初夏听得扶住画家狂笑了一会,笑完了,她把画笔一放,说道:“那边有几处风景,我带你去拍些照片。”
然后她用布把画家遮起来,就准备走。
“这些,不用收起来吗?”董明问。
初夏:“不用。”
一边走,初夏一边问:“你的择偶要求很高吗,既然相过很多次,就没看上一个吗?”
“我能有什么要求啊,不过是没有准备好开始一段感情罢了。”
遇到一道挺宽的口子,董明先跨过去之后,递给初夏一只手,把她拉过去了。
初夏觉得,初次交谈,还是不要多问人家感情的事,于是又回到工作上来,“那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个行业呢,是因为兴趣爱好吗?”
却没想到这才是真正触到了董明的感情。
他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一片绿油油的稻田,怅然若失。
“我选择了园艺,是因为一个女孩。”
初夏很吃惊,这也是个痴情种啊。可按照他的说法,他现在是单身啊。
“我们是在中学的时候认识的,中学毕业就在一起,上了同一所大学。我原本是学工科的,她是学艺术的,喜欢花艺。我把用兼职赚来的钱,为她买了一部单反。每个周末。我们都会去郊外采花,度过许多美好的时光。”
东明的口气是悲伤的。
“那你们最后怎么没在一起?”初夏问。难道跟她和叶韫一样,因为种种原因?
“她去世了。”董明说道。
初夏愕然。想要安慰董明,却觉得在死亡面前,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多余的。
“所以你用这种方式纪念她?做她喜欢做的事情?”
董明:“算是吧,那时候伤心得要命,总觉得要做点跟她有关的事情才能稍微安心,于是就做起了园艺。后来渐渐变成了本职,现在变成了一种习惯。”
初夏点点头,“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不那么伤心了。”这一点她深有感触。她也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才习惯失去叶韫吗,习惯了就不那么疼了。
“那你又是为什么会选择画画?”董明问。
初夏想了想,还是说了,“也是因为一个人。”
董明讶然。
“我为了接近他,才学的画画,很俗套的故事。”
“那你们现在……”
“没在一起,他也没死,就是发现不合适,然后分开了。”初夏说道。
董明点了点头。
“不说这些了,你看,那一片石山,你觉得怎样?”初夏指着不远处一座天然的石山说道。石山看上去是由很多块石头组成,石缝间长满了各种花草树木。非常壮观。
董明往她指的方向看去,赞叹道:“想不到这个小地方还有这么一处奇景。”
“你猜猜,这山上有多少石头?”初夏问。
“这谁能数的清啊?”董明说道。
“呵呵,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石山看上去有数不清的石头,其实就是一块大石头。那些露出来的,都是它的棱角。”
董明再次惊得张大了嘴,他再也抑制不住好奇心,“走,我们去看看。”
两人一起向那座神奇的石山奔去。
那天,他们玩到很晚才下山。
后来的日子,一有机会,初夏就带着董明去捕捉南鹿乡的各处美景。
工作中,他们也互相照应,不过董明照顾初夏的地方多些。
有一次,初夏灯光组的负责人意见产生了分歧。
那位灯饰设计师,坚持要在一座浮雕作品旁边的小广场布置彩灯,初夏认为彩灯的色彩会破坏浮雕作品的肃穆感和古典韵味。
两方争执不休,最后对方说,“其实我根本没必要同你争,灯光是我负责,绘画你负责。大家各自管好各自领域的事情就好,所以,你怎么修整你的浮雕作品我不管,我怎么布置灯饰也请你不要插手。”
初夏一时语塞,她只是可怜工人们的心血,就这样被用到了坏处上。
董明却为她出了头,她对对方说:“那照你这么说,按照互不干涉原则,初夏负责的浮雕作品可以保证不影响你的灯光效果,你的灯光能保证不辐照到那幅浮雕作品上,影响它的美观效果吗?”
这回换对方语塞了。
只是对方依旧不肯让步,初夏打算作罢,董明却不依不饶。最后只好把这个问题先暂时搁置,准备等下次开碰头会的时候再决定。
走到一边,初夏笑了笑,说道:“我们是不是太幼稚了,这么个小问题居然争了这么久,还要投票决定,这要是老板知道了,肯定觉得我们是群吃干饭的。”她在想要是叶韫知道他花大价钱请来的人在为这些琐碎的事情争论不休,真不知道作何感想。他本人可是个视效率为生命的人。
“也不能这么说,艺术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注重细节的,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像你这样追求完美的人,老板应该求之不得才是。
两人登上了一处观景台,那里有摆好的桌椅。
刚坐下,董明又站起来了,“这个时候应该喝点什么,我下去拿两杯咖啡上来,可怜服务人员还没到位,只能自己动手了。”
初夏还想说不用,董明已经蹭蹭蹭地跑下去了。
他走了以后,初夏也站了起来,扶着栏杆欣赏下面的一片湖景。此时正值夏日,一池荷花开得正旺。
她又想起了她养在叶韫家里那两缸荷花,叶韫是不是还留着它们,还是已经丢弃了,他那么爱干净。吕露真的负责叶韫家里的景观布置吗?她会不会也看不惯那两缸荷花,叶韫会不会任由她把它们丢弃?
他们之间的联系,真的只剩下那两缸荷花了吗?
正想着,听到了上楼的脚步,董明倒挺快的。
“我在想,这片湖的东边应该搭个台子就好了,要知道,那个角度就着荷塘赏夕阳,景色会令人心醉。”初夏没有回头,只是望着荷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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