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冤家不相缠

    
    初夏没听到董明回答，就转过身。
    霎时，看到站在她身后的，正是叶韫。
    空气在凝固，初夏也像被凝固了。
    这种局面，她一向不善主动打破僵局。
    而叶韫，一向善于占主导地位。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她。语气平静温和，像是正常的叙旧一样。
    他既然如此平静，她也平静地说：“上个月初。”
    她的平静让他有点惊讶，也有些生气，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他本来打算结束平静地谈话，说些能够刺痛她的话，只是他还是忍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比以前更瘦了，一身紫色的裙子没有让她显得贵气，反而显得很娇弱。她变成了短发，把一张脸遮住了大半，他甚至想伸手帮她吧头发别到而都后面，这样，才能好好看看她。
    “为什么不跟我联系？”他继续平静的谈话。
    她本想说，“我们不是那种可以随便联系的关系。”再一想，叶韫如此平和，她怎么能首先制造矛盾。
    于是说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换号码。”
    借口，她在侮辱他的智商吗？可是是他自己先要问的，自取其辱。
    “你不要误会，既然你回来了，我们又见面了。不妨让过去的过去，做朋友也不错。”叶韫说道。
    初夏点点头：“对，让过去的过去。”却没有回应他“做朋友也不错”的提议。
    不识好歹，叶韫有些恼火。
    就在炭火知道如何进行下去的时候，董明端着两杯咖啡上来了。一边走一边说：“还好有现成了，不用我煮，不知道味道如何。”
    “哟，有客人，那我再去端一杯上来。”董明看到叶韫在，却不知道他是叶韫，以为是初夏的朋友或是另一个同事。
    “不用了。”叶韫说道，“我还有事。”
    瞧这情形，这俩人还互补认识，董明也太清高了些，连自己的老板长什么样都不去查查。
    她只好负责介绍一下。
    先对叶韫说：“这是这次项目的园艺顾问董明。”
    然后对着董明比了一下叶韫，说了两个字：“叶总。”
    董明再不关心东家情况，也知道叶氏集团的董事长兼总裁叶韫是个年纪轻轻的人，这“叶总”肯定就是他了。
    他惊讶了一下，说道：“叶总好。”
    叶韫：“你好！”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董明，与此同时，董明也上下打量了他。
    随后叶韫说了句：“你们聊。”然后走开了。
    事实上，这里，确实最该走的人是他。商人和艺术家从来不是一路的，换做别人，怎敢如此怠慢他。他从来不讨厌艺术家，甚至欣赏艺术家的真清高。只是，对这个董明，他却难留好感，只因他出现在初夏身边。
    等叶韫下去了，董明把咖啡放到初夏手里吗，说道：“叶总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然后他撞到初夏异常复杂的表情。有所惊，有所喜，有所愁，有所失。
    “你们早就认识？”董明问。
    初夏点点头。
    董明看出她不想多说，也看出她和叶韫一定有一些往事。于是体谅地转移了话题：“老板既然来了，想必吕总大概也过来了。正好，可以把浮雕和灯光的事反应一下，看看她什么意见。”
    初夏回道：“是啊，再难的问题她都有办法，何况这种小事。”
    果然是有办法，那位灯饰设计当天就跟吕露打了报告，吕露看了看现场，然后让对方把彩灯布置在浮雕的背面。
    初夏得知这个处理结果自然很高兴，转眼她就看到叶韫和吕露有说有笑地走进了紫露阁，紫露阁就是那座提前建好现在已经可以住人的小楼。
    十日晚上，在吕露的提一下，项目组一起聚餐，让除了初夏之外，所有人都感到兴奋的是叶韫也参加。
    由于这里离镇上有一段距离，一辆车接送需要好几趟，聚餐安排在了望梅山庄。食材全都是厨房从附近的农家买来的，还请来的几个做饭做得好的乡亲来临时帮忙。
    宴席就摆在一个小广场上。
    餐桌是几张桌子拼成的长方形，很像写字楼里办公室的长形会议桌，叶韫和吕露自然挨在一起做到了相当于主席的位置。初夏悄悄地挑了侧面离叶韫最远的位置坐下，董明挨着她一起。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吕露端起酒杯站起来，席上的人见状，纷纷停止了吃东西和说话。吕露说道：“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首先我要感谢大家，谢谢你们，为了这项工作风吹日晒，全力以赴。说实话，我也算是个新人，也是第一次主持这么大的项目，是你们的专业水平和敬业精神给了我最大的支持。谢谢，谢谢！”说完，举起酒杯，做了个敬酒的姿势，然后仰头喝尽。底下的人也朝她敬了一杯。
    然后，吕露又忘酒杯里倒了一杯水，接着说道：这一杯，我要敬我们可爱的叶总。”大概是因为“可爱”两个字过于亲昵，底下一片起哄声。
    吕露继续说道：“我敬叶总，不是要感谢他提携我，因为这都是不才在下努力争取得来的。”底下又是笑声和起哄。
    “我敬这杯酒，是想请叶总答应我一件事。”
    底下又喊起来，“什么事？”然后就是“答应她！”“答应她！”……
    “我想请叶总以后每个星期至少都来我们望梅山庄看一次。”吕露极尽妩媚之态把这句话说完，然后无比期盼地看着叶韫。
    “答应她！”“答应她！”……底下已经一边拍手一边喊起来。
    吕露不动声色间，自然而然间就从一个干练厉害的项目主持人变成了大老板身边娇俏可人的小女人。初夏赞叹，要是当初冯迪有吕露一半的道行，加上她的家世背景，现在叶韫的夫人就不是丽莎而是吴迪了。
    董明给初夏倒了一杯酒，轻声对她说：“我赌一杯，叶韫一定会答应她。”
    初夏忍俊，“我也赌他会答应啊，这怎么算。”
    两个人都笑起来，互相碰了一下杯。
    叶韫在一片等待的起哄中，端起酒杯，碰了一下吕露的酒杯，然后说道：“吕总监就是有一百个要求，也要答应啊。”
    “o！”掌声四起。
    “不过我也有个要求。”叶韫说道。
    吕露歪着头等他开口。
    “我要向吕总监讨个差事，西苑那片的装修由我来负责，可以吗？”
    西苑，今天和叶韫见面的那座楼，还有那片湖，就在西苑。初夏心想，他要干嘛？
    “准了！”又在一片欢呼中，吕露答应了叶韫。
    就在两个人准备喝酒的时候，不知道哪个会见机行事的，喊了句：“交杯酒！”
    其他人都跟着喊起来，“交杯酒！”“交杯酒！”……
    吕露莞尔一笑，主动用手穿过叶韫拿酒的那只手。两人在欢呼中，交杯饮尽。
    董明感叹：“醉翁之意不在酒。”
    没过一会，甜点、水果都上来了。坐着的都站起来吃自助了。
    董明上去拿了一些水果和甜点，放到初夏面前，“我希望你还有胃口吃些东西。”
    “我已经吃饱了。恐怕马上就要回去了，你自己吃吧。”初夏说道。
    董明：“我送你吧。”
    初夏：“不用，很近的。我骑自行车过来的，总不能让你跟着我跑吧。”
    说着初夏已经站起来了。
    董明也跟着站起来，“我还没试过骑着自行车，载着一个美女，走在乡村夜晚的马路上，是什么感觉，让我过过瘾吧。”
    初夏也只好笑着默认。
    两人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似乎也没有谁关心他们的离开。
    第二天，初夏接到留学生基金会的来电。告诉她，她的500万还款由于捐款方拒绝接受，要退还给她。初夏大吃一惊，问对方，“我的学费不是你们基金会捐助的吗？怎么还有第三方捐款人？”
    对方告诉她：“林小姐，你的这笔钱是特殊情况，捐款人指定他的捐款要用于你的学费。”
    “我可以知道他的姓名吗？”初夏问，其实她心里不是没有答案。
    “该慈善家要求保密。”
    初夏：“我是受捐人，我有权知道。”
    “不好意思，真的不能说。”
    “那你们就把我的还款再以他的名义放到你们基金里，再以他的名义去帮助其他人。”初夏说道。
    “不，不可以，对方不接受，我们必须把这笔钱退给你。”
    “不，不用。”初夏真的慌了。
    “那只能是以您的名义捐款，就得另外走捐款流程，林小姐，这点也得您亲自同意了，我们才能接受。”
    “别，你们先等等，我会想办法解决的，我们再联系。”初夏说道。
    “那请您尽快。”
    初夏想给叶韫打电话，质问他为什么？努力了这么久，挣扎了这么久，她还是要了他的钱，还是以施舍的方式，那他们的感情算什么？叶韫，你真的要用这笔钱把那段感情一笔抹杀吗？
    拿起电话，她放弃了。她知道他有一千种一万种理由回绝她，也有可能完全置之不理。他存心想折磨她，又怎么会让她轻易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