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皇上让他单独留下,太子看了海棠一眼,示意让她宽心,海棠只好惴惴不安的徒殿外等太子。
郭宽见她挺着个大肚子站着不走,便让内侍搬了张椅子过来,请她在廊下坐等。海棠谢了郭公公,也不推辞,坐了下来。
“郭大人好久不见,您的腰疼好些了吗?”海棠随口问道。
“上回用了娘娘给的狗皮膏药,好了一阵子,如今回了武英殿,这腰疼又时好时坏了。”郭宽也实在烦恼这个问题,他们做下人主要是伺候人,尤其是伺候皇上,最忌讳就是身体有病痛。皇上跟前,再痛也得忍着啊!
“郭大人若不嫌弃,回头我再让常喜给您送几贴过来,还有个更好的法子,叫艾灸。我让常喜过来做一遍示范,教了您身边的内侍,每灸一灸,又不用您往外跑。艾灸比那膏药更好,能好得更彻底一些。”海棠笑着。
郭宽大喜,他毕竟年纪大了,这次回来,以往不显山露水的路平,处处抢了他的风头,一头是皇后压,一头是路平压,他这腰痛确实是他的难言之隐。太子妃这是救他于水火啊。
“郭宽得太子妃娘娘垂爱,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谢娘娘恩典!郭宽当值,就不给您磕头了!”郭宽满心感激的。
郭宽让徒弟郭宏邦去拿了把折扇过来,道:“这是老臣在西市交易场里淘到的,上面有蔡襄的字,放在老臣手上糟蹋了,若是太子妃扇着凉快,也算它得了好去处。”
海棠忙起身谢了郭宽。正好,太子从殿里走了出来。
太子出来就牵起海棠的手:“外面热,怎么不回宫等着?这是什么?”他看见了海棠手里的扇子问道。
海棠将扇子递给谢睿樘,谢睿樘展开来,是蔡襄一副不错的字,蔡襄很少写扇面,这也算难得了。海棠笑道:“这是郭宽送的,答谢我给他的药。陛下找你了什么?”
“就是问了我在东庄的情况。听父皇的口气,我猜,他连我的西郊庄子也没放过。万幸的是,从月岭搬回来的武器,用的用,转移的转移,也清干净了。”太子刚才也是兀自捏了一把汗。
谢睿樘突然问海棠:“你觉得……父皇的身体如何?”
“你也看出来了?回去再吧。”海棠拍了拍太子的手背,向他使了个眼色。太子抬头一看,远远的见康王正匆匆向苏妃的紫霞宫走去。
太子紧了紧海棠的手,两人不再话,静静回东宫去了。
他们远远就看见,沈从曦正着一身官服,候在门外。看见他们来忙笑道:“太子、太子妃回来了?微臣送邸报过来。”
太子和沈从曦进了外书房,海棠则叫了常喜、常平进去,她要教常喜做艾灸。
外书房里,太子一边翻看邸报,一边听沈从曦悄悄道:“这次康王出手想把您拉下台,一是道妃的孩子快出生了,但这不是最主要的问题,而是他听……皇上曾晕倒过一次,太医院都封锁了消息。我找唐誉也证实了这个消息。”
太子翻邸报的手顿了顿,他刚才正想问海棠的,就是他看见皇上犯困和不耐烦的样子,和他犯病时如出一辙......
“不过那件事保密程度很高,大家都是看见太医进出,猜的。唐誉也交代此事只限你我知道。”沈从曦看着太子道:“康王可能是怕夜长梦多,才着急动手。我们只是防守退让,恐怕防不胜防。”
“郭宽和路平回来接替曹保立,他们现在怎样?”太子想起郭宽送给太子妃的那把扇子。
“还能如何?换汤不换药而已。”从曦嗤之以鼻:“表面上,他们都是皇后的人,但我看路平的野心不,现在他官拜秉笔内侍,皇上也越来越倚重他。假以时日,他就是第二个曹保立。”
太子沉思了一下,将邸报随手夹到他惯常用的一个夹子里,道:“三条线:皇上的病情;道妃的孩子;康王的把柄。明日早朝后,我会去太子府,你通知大家过去议议。”
沈从曦点点头,告辞出宫了。从东宫出来,沈从曦就一直面带微笑:这才是他认识的谢睿樘,不,他也不是以前的谢睿樘,他现在是心思缜密、指挥若定的太子谢睿樘!
太子进了内殿,见常喜、常平两人正笑嘻嘻的进来,常喜道:“见过太子、太子妃。的已经把艾灸方法教给郭宏邦了,狗皮膏药也都交给了他。郭大人让的谢谢您呢!您瞧,的还得了赏赐。”
“兔崽子!赏了你就收着,还拿出来显摆。没见过银子似的,你在东宫当差很穷吗?”太子笑骂道。
“不穷不穷!的是好笑,大家都是内侍,我居然还得了他的赏赐......”常喜笑着退了出去。
海棠拉着谢睿樘坐到软榻上,她认真的:“刚才在外边你问我,父皇的身体如何,这也正是我想对你的。我一进去就发现了,父皇红光满面,为阳亢之兆,恐怕心脏有问题。他印堂发黑,显示肝脏、肾脏不堪重负,积重难返。”
她又:“刚才我仔细想了想,最有可能的,就是父皇一向所服的丹药,里面或许有朱砂、罂粟的成分。所以他才会呈现和你当时中毒时相类似的症状。”
“还能治吗?你还有办法治吗?”
海棠的话,印证了谢睿樘的担心。他隐隐有些揪心,再怎么不好,毕竟那是自己的父亲。如今朝堂不安,朝又连年灾,民不聊生,改朝换代确实不是好时候,更何况自己布局未稳,恐宜生变。
“以皇上如今多疑、易怒的性格,你觉得他能让别人治吗?”海棠反问道。
“唐誉,最近父皇曾晕倒过。”谢睿樘问:“若是这样,他还能撑多久?”
“随时。”海棠毫不犹豫的回答:“因为他每仍在进服丹药,等于是以毒攻毒,表面会因为药物的刺激而显得矍铄,但体内的毒素越积越多,当父皇的身体不再能够承受,随时都可能爆发。”
“我知道了。”谢睿樘叹了口气,将海棠揽入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道:“我唯一担心的是,在这个腥风血雨的时刻,只怕会顾不到你。”
海棠摇摇头,伸手去捏捏他的鼻子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没有你挡在前面,我们哪来的安全?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为了孩子,为了你,我一定会稳住东宫,做你的后盾。”
重回东宫的第一夜,空中一丝云也没有,只有半轮盈凸月,竟然也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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