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杨村,下村,深处,蛊月楼。
“放弃吧,楞头小子,你没时间了。”这里回荡着一个浑厚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浑厚的嘲笑声压下来。
“我荼烁……书卷里…还从来没有放弃这个词……”
他抬了抬头,瞟了一眼那一盏烛光,缓缓起身,他全身遍布蛊虫,遍体鳞伤,满脸憔悴,他满脸千疮百孔,一滴滴地淌着血迹,密密麻麻的蛊虫遍布他全身……
他痛苦地仰天大声嘶吼起来。
眼看着烛光一点一点的燃烧着,快要燃尽之际,朔月剑从地上飞出,化作几千把一模一样的剑,闪现一束束雪青微光,纷纷来到他四周,围着他横七竖八地乱窜着……
俄尔,他身上那些蛊虫全部消散,地上的蛊虫也都消散……
他突然欣慰的一笑:“朔月!”有些恹恹欲睡,恍恍惚惚。
他伸出右手向前一推,那上千把朔月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纷纷刺去……
只听见一阵撕心裂肺地呐喊声响彻云霄,一位身着红袍的公子闪现,他的脸煞白,脸上一道道血色疤痕,全身若影若现,模糊不清,眼睛里布满血丝,凶神恶煞的模样。
“朔月剑……果然护主!”俯下头注视着扎进他腹部的朔月。
他收起朔月。
“我说过,我做到了。”
“你是第一个,第一个找到我真魂的人!”解嘲大笑起来。
“那,宋六呢?”
“她自然是,没那个能力找到我的真魂。她只不过,跟我做了笔交易,我才放过她的。”
“你究竟……为什么要挺而走险去养蛊,弄得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我说楞头小子,这不是你该管的范围!”他拂袖一挥,一瓶雪青玉瓶悬挂在半空之中,再拂袖一挥,玉瓶飘到荼烁面前。“我道青说到做到,这是你要的解药。”
“别再来烦我。”语罢,他消散了。
他接着雪青玉瓶,打开饮了一口,他全身的伤痕全都消散,他盖上瓶盖,收好玉瓶,行了个礼,然后就转身离去。
道青现身,目视着荼烁远去的背影,冷哼一声,邪魅地一笑。
“芈花界!”
………………………………
凡间,江月。
四周草木丛生,花团锦簇。一片幽静之景。偶有簌簌的清风拂过,令人心驰神往。
俄尔,一个个身着五颜六色衣衫的人们相继被人推倒在地。倒地的人们个个血迹斑斑,干瘪如枯木,瘦骨嶙峋,骨瘦如柴。四肢乏力,以至于倒地起不来。
只见亓焱闪现,他嘴角残留着血迹,伸出左手一抹嘴角的血迹,动了动嘴唇,冲他们邪魅的一笑。
“不……不要……别…别…别杀杀杀杀杀杀杀杀……”一清醒男子向他求饶,惊魂未定,惴惴不安。
他伸出右手指向他,一束红焰之光刹过,击中他胸腹,他顿时灰飞烟灭。
其他人见此情形,纷纷被吓得惊了魂,都不敢吱声,痴呆地望着他。
他拂袖一挥,一束红焰之光横扫而去,地上那几十个少年本以为必死无疑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快要击中他们之际,一束紫光击散了那束红焰之光,他们喜出望外。
“谁?”亓焱怒目圆睁。“敢坏本尊好事!”
星泪摇摇晃晃的走上前来,冲他皱了皱眉。
“是我!”环看四周,地上血迹斑斑的草丛,还有他们个个血迹斑斑的模样。抬头,怒视着他。“亓焱,你…你不可以滥杀无辜,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无辜村民,你怎可吸人鲜血,又要将其杀害?!”
“原来是人鱼公主。”冷哼一声。“你还是先学会走路吧?”
“脚力那么差,还妄想阻止本尊!真是不自量力!”怒目而视。“若不是看在你救过本尊的份儿上,我姑且放过你。”
“可是,你滥杀无辜,就是不对!”拂袖一挥,一束萤光洒在地上,撒在他们全身上下,他们的伤痕全都好了。
他们纷纷站起来,面面相觑,相视一笑。
“各位,你们快些回家去吧,有我在,他动不了你们。”
他们面面相觑,随后纷纷撒腿就跑。
“你看,你救了他们,他们却连几句答谢的客套话都不曾有。心寒吧?”解嘲大笑起来。
“我不在乎,只要我自己认为我做的是对的,就好。”
“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解嘲大笑起来,双手展开。“舍己为人就一定是对的吗?”
“那你也不该滥杀无辜,残害生灵!”
“那,公主以为,本尊应该怎么做?”
“你应该行善,去帮助别人。”
“行善?”苦涩地一笑。“那好,就听你的。”
语罢,他拂袖一挥,一束束红焰之光围绕着他们。
“亓焱,你要干嘛去?”百思不解。
“去行善啊,走!”拽着她,一股黑气将他们卷走了。
……………………………………
星之海。
“亓渊,你爹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此言差矣。我父神本就是魔界尊主,他若因为我母神所救便不再杀人,那岂不是有辱尊主之位?”目视着粟晚。
“那你怎么……”有口难言。
“我没杀过人吗?”质疑不已。“只是你没有看到。”会心一笑。
“咦——”百思不得其解。“杀人很光彩吗?”
“我亓渊杀的有一半儿的人是罪有应得!”解嘲大笑起来。
“好了。”伸出左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并顺势搭在他肩上。“纵使你杀过人,我们也不会对你失望。我们都相信你。”
“……”默不作声,俯下头目视着她那只搭在他肩上的手。她那飘逸的衣袖褶皱在手肘间,前臂裸露在外。一条镌刻在她手腕上的银白伤痕印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仔细揣摩,不可思议。
他伸出右手拽着她的手腕,惊慌失措。
“你手腕上这条白色的印伤是什么?”
“咦?它怎么还在?”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缩回手,理了理衣袖袖口。“自打我成人礼那天起,就有了这道伤痕。”
“你有没有查过?”
“查过,书中并无记载。”
“那你是否问过你师父棠昳?”
“问过,可师父说他也不知道。”
“那,一定很疼吧?”
“不疼,也不痒。”
…………………………
桃杨村,上前街,民宿客房。
荼烁匆匆赶来,他推开房门,床上躺着旻忧。他来到床沿边,坐在床沿上,拉着旻忧的手,满心欢喜——
“旻儿,我寻到解蛊的药了。”
他拿出那瓶雪青玉瓶打开,给旻忧服下。
旻忧睁开双眼,环看四周。
“这是哪儿?”
“这里是桃杨村上前街的民宿客房内。”
“烁儿,我这是怎么了?”思索片刻。“想起来了,我在与宋六大战,后昏迷了过去。”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能睡得好,吃得香。放心吧,我没事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欲言又止。
“谢谢你了。”
荼烁会心一笑,有些羞涩。
“我们得赶紧上路了,去云山。”
“等等,可不可以先去一趟宋耀他们那?”
“可以。”
他们一同走了出去。
江月,烟寨。
沿着一条蜿蜒曲折地小路望去,一个个红木雕琢地吊脚楼相继涌现眼帘,小路另一旁是一条小溪,小溪清澈见底。
小溪边,几位身着五颜六色衣衫的女子在洗衣裳,用捣衣杵辛勤地杵着。
“你带我来这,这里是什么地方?”星泪百思不解。
“这里是,江月烟寨。”扭头面无表情地凝视她。“你不是教我来行善吗?”
“我们就来行善!”凑过去。星泪跟上。
“各位姑娘,都给我停下。让我来!”
他双手一抬,一束束红焰之光在他指尖儿闪现,然后拧成两股红焰之光刹过,萦绕在那些衣裳之上,那些衣裳停在半空之中,一股股水花从溪水升上去,跟那些衣裳扭绕一起。
再看那些姑娘们,她们个个都眼前的一幕吓得不敢吱声,战战兢兢。
半晌,那些衣裳全都干干净净、完好无缺地落入各自的盆里。
“不用客气。”
她们愣了一下,面面相觑,随后纷纷落荒而逃,衣裳连盆一同丢弃了。
“妖…妖怪啊……”
“有妖怪啊……”
“快逃啊……”
……………………
“你们的衣裳……”欲言又止。
“你看,我就说吧。”甩袖。“本尊帮她们洗衣裳,她们非但不领情,还骂本尊妖怪!”
“可是……”
“人心叵测。公主,还是慎行。单纯的人是活不了多久的。”转身离去。
“这只是片面,不是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星泪上前拦住他。“再说了,你在她们面前施法,她们害怕也是情有可原。不能因为这样,就判定所有人吧?!”
“那她们也不能骂本尊是妖怪,本尊才不是妖怪,她们才像妖怪!”怒目而视。
“好了好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样吧,我带你去个地方。”拉着他的手腕,拂袖一挥,一束紫光闪过,横扫而过,他们随之离去。
宣城,丰街。
这里虽仅有几十户人家,但却灯火通明、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街边摊档幌子确实不少,卖什么的都有。
“这里位于隐雾山山脚下,名宣城,这里便是宣城的丰街。虽然很小,但这里的住户都很朴实无华。因此,来这里经商的商户也比较多,就热闹起来了。你一会儿就明白了。”指向前方。“我们去看看吧。”径直往前走。
“隐雾山山脚下还有这样一座城,本尊怎么没听说过?”左顾右盼。“哎,你又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跟了上去。
星之海。
“我也没有听说过,隐雾山山脚下还有这样一座城。”百思不得其解。
“美人儿,你别打断我嘛!”委屈巴巴,抬头目视着星之海。“你一会儿就明白了。”
桃杨村,上前街,宋氏堂。
门前举幡挂孝,门匾上挂着白布帘,唢呐声、锣鼓声声声哀鸣。门前两位管家身着洁白粗布衣,眼神忧伤,泪水不住往下窜。
荼烁和旻忧一同前往这里,他们面面相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愧疚不已。
“我们……”
话音未落,有一位管家抢他的话:“我知道。”抹了抹眼角残留的泪珠。“你们进去吧,我们少爷说过,你们来的话,直接进去就可以了。”
“多谢。”行礼,走了进去。荼烁紧跟其后。
宋氏堂,堂内。
只见宋耀跪在灵堂前,披麻戴孝,他那孤寂凄清的背影,惹人怜。
他们上前去,站在宋耀左右。
“实在抱歉。你姥爷宋淞……因为蛊虫之毒入侵体内,已遍布五脏六腑。为了全村着想,我只能将其焚烬。”抬头目视着宋淞的排位。
“我知道,我明白。”抽噎着,扭头瞅了他一眼。“旻忧仙人,我不怪你。”
“还有……宋六小姐,她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去养蛊,蛊虫已吞噬了她的命,为了不让全村人因此丧命,只能焚烬。”目视着宋六的排位。
“荼烁仙人。我知道,我都明白。”泪如雨下。“只是,我一夜之间,失去了两位亲人。失去了两位……那么疼爱我的亲人……”
宋耀依偎在旻忧怀里,失声痛哭起来,旻忧抱着他,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位身着赭色粗布衣袍的公子闯了进来,管家紧随其后,连连阻拦。
“让我进去。”
“不,公子,您不能进去。”
……………
“怎么回事?”宋耀转过身,有些气愤。
“少爷,对不起。他非要闯进来,恕小的无能,实在拦不住。”管家俯下身子。
“你是谁?为何要擅闯我宋府?”斜眼瞟了瞟他,凶神恶煞。
“我就是来看看,多年不见,那宋家老爷子宋淞可还尚在?”嬉皮笑脸,
“你在我姥爷的葬礼上说这话,是何用意?”扯下自己的披衣,冲过去拧着他的脖子,厉声呵斥。“你根本就不配提我姥爷的名字!!”
“不配?”解嘲大笑起来。“他当年把我儿子据为己有。我夫人就回了趟你们宋家,他就从我夫人小五手上硬生生夺走了我们的儿子,也就是他小外孙,他拿去当他儿子养,害得我夫人小五从此以后疯疯癫癫,不省人事。”
“你说,这笔账我跟谁算!!!”推开宋耀。
荼烁和旻忧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宋耀大惊失色,目瞪口呆。
“你…你说什么?你…你是我娘的夫君?”
“宋…宋五是你娘?”
“对,她是我娘——”
“多年了,我……我还能见着我儿子……”激动地凑过去搂着宋耀。“阿耀,宋五是我夫人,我是你的父亲曲吟。”
“爹……”失声痛哭起来。
半晌,宋五迎上前来,她和曲吟对视一眼,顿时泪如雨下。
“夫君……”
“小五……”
他们相拥而至,痛哭流涕。
“娘……你……你好了?”满心窃喜。
“是…是这两位仙人治好了我。”扭头目视着旻忧和荼烁他们。
荼烁和旻忧相视一笑。
宋耀他们仨面面相觑,随后一同冲他们跪了下来。
“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请受我们一拜。”仨一起叩首。
“折煞我们也!”扶起他们。“我们只不过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水米没打牙。”宋五微微一笑。“你们肯定也饿了吧?留下来吃个饭。”
“不必了,我们还要行路。”
“吃个饭再行吧!”宋耀拉着旻忧的手臂,然后冲里屋大喊。“管家,快去准备饭食,我们要好好犒劳我们的恩人。”拉着旻忧往里屋赶。
“对啊,吃个饭再行吧。”宋五他们俩一左一右拽着荼烁就往里屋赶。
“……”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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