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不归皱了皱眉,倒是释然了。
某些通天的手段,他确曾听闻。
然而,那本如传说般的事情,赤裸裸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却使他一时间脑袋短路了!
“竟是给您看笑话了!”
赵不归默叹一声,这便收拾好心情,举步向着前面那顶最大的绣着奇异纹样的蓝色帐篷走了去。
万言正在帐中煮茶,他神情专注,不似武将,倒显了几分超然儒雅之气。
项海盘坐在角落中,闭目冥想。
其面容间,隐了些许疲色。
这里没有守卫,许是,根本就不需要!
赵不归恭谨的在帐前行了礼,小心翼翼的入了帐,又一次异常恭谨的行了礼。
其在得到万言的许可后,方才起身,颔首微步来到万言的对面。
“坐吧!”万言极随意的说道。
“诶!”
赵不归应了一声,小心入座!
之后,帐中又陷入了静默。
忖了半晌,赵不归试探着开口说道:“此别经年,万将军受苦了!”
“唔!”万言边倒茶边回道,“‘将军’不敢当!赵都统也无需这般拘谨!来,尝尝我的手艺,应是比当年精进了不少!”
赵不归见状立即起身,双手虚扶茶杯,面上一片诚惶诚恐!
“我现下,也不过只是一个领队。以后,至多也只是一个领队而已!赵都统这般态度,倒是折煞我了!”万言淡淡的说道。
随即,他又伸手请赵不归重新入座。
“这茶,是我从袖乡带来的夏落雪!”万言又道,“你也已经久未归家了吧?!夏落雪的味道,你可还记得清楚?”
闻言,赵不归的眼睛不禁凝固在了那杯无色无香的茶上。
一时间,他的视线,不受控制的开始模糊。
当年离家时,与妻惜别,千叮万嘱的软语尤萦在耳。
赵不归入伍四年,却从未得空回乡与家人团聚。
夏落雪的味道,就像是戳在心尖儿上温柔,令赵不归不禁泪目!
尤记得,那次沙场遇险,是万言万将军的及时出现,赵不归方有命在此忆及往昔。
“我始终坚信,万将军是被冤枉的!”赵不归微微抬头低声说到,“只可惜,我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接触他们的核心······”
万言摆了摆手,打断了赵不归的话。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三年来,我终于读懂了两个字,‘人性’!”万言道,“所以,冤不冤枉,已经都不重要了!说到底,还是我亲手葬送了自己的氏族,是我太傻太天真。招来祸端怨不得他人!若如这壶夏落雪,无色无香,我也便不会落得这般田地了!”
“是!夏落雪,无色无香,然却入口甘醇,虽烫口,但又有冰凉之感!极具提神之功效!是好茶!”赵不归说道,“可是,万将军您是战神啊,本该属于您的光环,就这样为阴云覆盖,您真的甘心吗?”
万言的眉角,不可察觉得微微抽动了一下。
看来,他的心绪,也并没有像那杯茶一样平静!
“秋落雪,味苦色浊。饮之,难以下咽,可却有着镇痛神效!然而,及至目前为止,秋落雪仍被茶商嫌弃。但它却成了药商们炙手可热的宝贝,其价值,比之夏落雪还要高出数倍,甚至数十倍!”万言缓缓的说道,“同样都是落雪草的草籽,只不过成熟的晚了一季,只不过得到了另一种赏识,它的价值,却不是早一季的出类拔萃能攀比的上的!赵都统,这祈丰溪的水,我带来的可不多,就别让琐事,影响了它的味道吧!”
赵不归皱了皱眉头,目光重新聚焦到面前的那杯茶上。
他轻叹一声,举杯饮尽那一口清茶。
茶中,则是忆不尽的乡音乡情!
“秋落雪,是您这些年承受的委屈!如今,您有了背景,何苦又来新兵营这种地方遭罪?!”赵不归沉声问道。
他目中隐含的泪光,也不知是因思乡情切,还是替万言愤恨。
“这片地方,说好听了,叫新兵营。说得露骨一些,这儿根本就是炮灰营啊!”赵不归又道,“万将军应该都看到了,新兵营里,除了老弱残兵,一无所有!您不在的这几年,整片军营都被那几位搞的乌烟瘴气,兵士们更是心中叫苦不敢言说!大家的心底都在渴盼着您的回归······”
万言再一次抬手打断了赵不归的话:“猎军团是来自华梦楼的援军,儿郎们也都是未曾上过战场的,自然该从这新兵营开始!时已入夜,赵都统,茶尽后,便请自行离去吧,我也该歇着了!”
边说着,万言又为赵不归倒了一杯茶,然后,他自己却是宽衣卧榻,自顾的闭目成寐了!
赵不归见状,微微皱了皱眉,只好起身告退。
但他转身时,其眸中闪过的一丝异芒,却没能逃过项海的“眼睛”!
“万将军念在同乡之谊,已是给了你机会,只望你能悬崖勒马,莫要一错再错下去了!”
项海的声音适时在赵不归的心底响起。
刚掀起帐帘的赵不归,动作不由顿了顿。
他站在那里忖了半晌,似要回头再看上一眼,却终未!
项海眯着眼睛,看着赵不归的身影消失在晃动的帐帘后,不禁陷入了沉思。
万言这一路来所表现出的各种手段,令项海受益匪浅。
万言的算无遗策,全是源自于他对“敌人”的了如指掌。
三年的沉寂,令万言渐渐掌握了“敌人”的性子。
他甚至能推算出“敌人”还会有哪些招在等着他!
他可以轻松做到将计就计借力打力!
项海自问,自己的心机手段已属上乘。
但在万言面前,他却感觉自己连个刚出生的婴孩都不如。
就这么一段行军之路,若让他项海带队,只怕是还未出门,就已经全军覆没了吧!
项海始终跟在万言身边,一是遵楼主之命护他安全;二来,项海也是心甘情愿给万言做小弟的,趁着机会向万言“偷师学艺”。或许将来的某一天,自己也能如万言那般,成就战神之名!
“人的欲念,一旦被无限放大,他的结局几乎就已经注定!”万言忽然轻声道,“龚芜给他们勾画的蓝图太美太诱人,平素又多有小利恩惠,收买着人心替他趟进泥淖。而这些被收买的,明知自己已然泥足深陷,却仍欲罢不能!那种感觉很矛盾,也非常的折磨人。项海,那些人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去对付,龚芜也一定不会让他们活得长久的!”
“那么······赵都统???”项海不禁疑惑。
万言解释道:“我没想过要去拯救谁!当然,他若能抛开一切悬崖勒马自是最好不过!”
项海沉默。
万言的话,他不是很懂,听起来似乎也没什么道理。
然而,就是这些没什么道理的话,令得项海,细思极恐!
“‘人性’这两个字,你若能把握的好,那么立于不败之地将不再是什么难事!已经很晚了,好好休息吧!明日或许会有一场恶战在等着我们!”万言轻声说道。
项海只低声应了一声,便也重新闭目,进入了半修炼状态!
冰蓝色的帐篷,映着漫天的星光,遗世般的美好,使人不忍去惊扰!
钩月渐渐西移,缀入生灵们沉沉的梦!
就在阴阳交汇,黑暗中只余东天的一颗启明星时,熊熊的火光正张牙舞爪的渗透往新兵营的每一个角落!
嘈杂的喊杀声四起,血腥味混着枯草燃烧的味道,快速弥散着。
“项阁主,请通知无忧五兄弟前往御敌!不论来犯者何人,仅取其左耳即可!其余人等,镇守营地!”万言淡淡的吩咐道。
他仍旧卧榻闭目,面色沉静,犹如熟睡!
项海只轻应一声,未见其动作。
下一刻,却见帐帘微动,无忧兄弟的身影依次闪过,算是前来领过命令了!
至此,猎军团的营地,一如帐篷的色彩,静谧!
这场战斗,来的突然,也极蹊跷;去的干脆,亦极诡异!
约莫半个多时辰,无忧五兄弟便已回营复命。
沾染了新鲜血迹的皮囊静静的躺在桌上,那里面正安静的堆着十二只左耳。
是人类的!
“来犯者皆为普通武者,并以油墨覆面。武功路数没有明显特色。他们只趁乱杀了几名伤兵,这便集结退去。目测,二十几人的样子!”
无忧认真的汇报着战况。
此时,天色微亮,万言正坐于榻边。
“嗯!很好!尔等且先去休息!”万言嘱咐道。
他的目光此刻正聚焦在桌上的那只皮囊上。
血迹的颜色正在发生变化,竟由暗红色向墨绿色演变。
这种诡异的现象,令万言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无忧兄弟已去,项海也已收功起身,自角落中来到了桌前。
“是夺魂蛊!那些人的身体里,被植入了夺魂蛊!”项海惊道。
“夺魂蛊?”
万言也不禁诧异,这个东西,他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是!”项海又道,“夺魂蛊是一种植物系魔兽,它以寄主的精血为食,同时会为寄主提供强大的力量。只待寄主油尽灯枯,夺魂蛊就会像寄居蟹一样,将寄主的躯体据为己有!到那时,夺魂蛊便会控制着寄主的躯体,肆无忌惮的抢夺腐肉。因为,成熟的夺魂蛊,将以腐肉为食!看这血迹的颜色,这十二只左耳的主人,怕是已经被夺魂蛊完全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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