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里的水已经微凉,楚霖沉进去泡了会儿,方才穿上天青色外衫,他想了想,端了药膏,一脸笑意地去寻杜梅。
杜梅低头猛跑,窜回自个的屋子,因着楚霖回来了,赵吉安早早将小七拎走了,这会儿,入了夜,婆子丫鬟都到外院去了,故而,谁也没有看见她的窘样。
“梅儿。”此时已是仲夏,今夜又逢满月,皎洁如水的月光荡漾在风中,温柔而妥帖,像极了楚霖的心情。
“睡着了。”杜梅太羞了,刚在窗前站了半天才缓过来,懊恼自个实在太胆大了,不过,若再来一次,她大概还是会第一时间闯进去看他的伤。
“你若不开门,我可就跳窗进来了。”楚霖浅笑,戏谑道。
“别闹,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不可共处一室,你赶快歇着去吧。”杜梅憋了半天,想起一句市井话,搪塞道。
刚才是谁一头撞见他洗澡也不避讳的,这会儿倒拿这些个迂腐的道理打发他,楚霖可以这么腹诽,但他不能直说,要不然,这丫头可真不会给他开门。
“我肩上的伤还没擦药膏呢,你是医者,总不能见伤不救吧。”楚霖压着嗓子,露出疲惫的声音。
“我适才也没见你伤上有药膏呀。”杜梅可不上当。
“你知道药膏的味道大,今儿是凯旋庆功,我总不能让皇上和太皇太后娘娘担心,故而今日没擦,这会儿愈发疼了。”说罢,楚霖故意嘶了一声,仿佛已经疼得没法忍耐。
杜梅满心满眼都是他,那里受得了他有半点伤痛,她顾不得羞,一下子打开了门:“你为什么不早说!你……”
不待她说完,楚霖的唇已经霸道地侵上来,杜梅剩下的话全变成了含混不清的呜呜咽咽。
近两个月的刻骨相思,全融在这温柔缱绻的亲吻里,连窗外的明月疏星都躲了起来,不愿来打扰他们。
隔了半晌,楚霖将杜梅抱在怀里,附在她耳边说:“梅儿,我好想你,每时每刻都不能停歇。”
“我也想你。”杜梅攀着他的后背,在他宽大的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一直以来,因为杜梅十分害羞,楚霖得到回应的时候很少,这会儿杜梅的话,让他意外地高兴。
“今儿怎么这么乖?嗯?”他让开点,想看看杜梅到底哪里变了。
“你以后说什么,我就说什么,你亲我,我就亲你!”杜梅使劲埋下头,抵着他的胸膛,像只小老虎似的叫嚣,却是意外可爱。
“哈哈哈。”这话听着凶悍,却甜得让人发齁,楚霖显然被取悦到了,朗声轻笑。
“还要不要敷药!”杜梅被他笑得不好意思,低哼道。
她心中暗忖,最近大概是太想他了,这一回来,说话做事都随了本心,简直太丢人了,不过这样的感觉却意外得好。
楚霖褪下外衫,坐在椅子上,杜梅站在他怀里,低头给他敷药。
“宁小将军没事吧?”他们这个样子太亲密,杜梅灵机一动,找了个话题。
“无事,他腿受了点伤,被几个山民救了,仗打赢了,直接送回燕地去了。”楚霖伸出右臂抱住杜梅纤细的腰。
“蜀地残余都抓住了,可我还是觉得江陵城中藏着他们的人。”杜梅扭了扭腰,却半点摆脱不了,所幸他的手一直老老实实的,她也只好由他。
“今夜,瑾年和少淮会将他们一网打尽!”楚霖眼中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嗯?”这个回答让杜梅十分意外,今儿大家都在欢庆呢,什么时候出动抓捕的。
“我们攻入蜀城,在书房暗格里发现了一个名单,全是楚霑分布在各处潜伏的内应和暗桩。这次之所以回来迟,也是为了和其他州县统一行动,切断他们的联系,以防漏网。”楚霖仰头看杜梅,她鬓边落下一缕碎发,在灯火下闪着烨烨的光。
“宫里也有吗?”杜梅特意问一句。
她虽不知道是谁,但总能感觉到一种湿腻的探究目光,像被一条蛇盯着,让她感觉莫名的寒栗。
“是樊公公,还有他手下几个小内侍,九转还魂丹就是他和杜杏一起搞的鬼。”楚霖叹了口气。
楚霈身边已经被楚霑安插了这样的毒牙,出事是迟早的事,不过作为一个怀疑一切的帝王,他能做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定也是需要极大勇气的。
“原来是他!”杜梅咂舌,这人当初陪着楚霖到杜家沟去,她可半点没看出他的坏来,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两人又说了会儿彼此别后的话,原来杜梅梦见的都未曾改变,只是当楚霖受伤的同时,蜀城中突然浓烟滚滚,随之传出剧烈的爆炸声,宁征担心楚霖的伤势,本想鸣金收兵,但楚霖见此有利情形,坚持带伤指挥,一举攻破城池,抓获了蜀城多名守将。
慕容熙带着密宗十多名高手助阵,来,不曾通知,走,也只和他打了个招呼,说是为杜梅来的,这样桀骜不驯潇洒自由的人,也只有杜梅请得动了。
杜梅没有梦见后面战局扭转,自然也不知道自个到底有没有改写,但这样的结果,是她所期待的,虽然楚霖无可避免的受了伤,但终于平安回到她身边,这就很好。
当楚霖听杜梅说,她每日去上朝,还向慕容熙求救,让他火烧军械粮草,又出主意找到了寒冻山的火药仓库,并让大家吃辣椒花椒防湿毒,他激动地一下子将她抱举了起来。
“当心抻着伤口!”杜梅吓坏了,连连拍打他的臂膀。
“媳妇儿,你太能干了!”楚霖将她放了下来,趁势亲了她一下。
“还好,还好。”杜梅不睬他,只顾扒他的衣服看。
“你再这样,我就……”楚霖一时心旌荡漾,坏笑道。
“快去休息!”杜梅闹了个大红脸,将楚霖撵了出去。
次日一早,神清气爽的楚霖来找杜梅,小七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守在外面,楚霖推门进去,却见她还像只猫似的蜷在床上酣睡。
“梅儿,该上朝了。”楚霖摸摸她的脸。
“好困呢,我能不去嘛?”杜梅抱着他的手撒娇,她还没有完全醒,声音慵懒而妩媚。
“好,你今儿准备到哪里去?”楚霖问道,他到时好知道到哪里找她。
“我要睡觉,我要睡觉!”杜梅被扰了觉,似乎有些不高兴,嘟嘟囔囔,答非所问。
“乖了,好好睡。”楚霖无法,只得哄她。
朝堂上,众人见只有楚霖一人独来,都有些诧异。
“王叔,郡主今日怎地没来?”楚恒笑着问。
“她累着了,起不来,以后也不来了。”楚霖负手而立,淡淡地说。
此言一出,底下朝臣可炸了锅,他们这些狡猾如狐的家伙,虽不敢大声说,却一个个挤眉弄眼,心领神会。
楚霖和杜梅是先帝御赐的姻缘,虽没有成亲,却已经同住一府久矣,他们感情笃定,恩爱异常,更是传遍江陵城的美谈,今儿他自个说出这等暧昧的话,谁还能不跟着浮想联翩?
“咳……”楚恒虽未及冠,后位空悬,但已有了几宫妃嫔,男女之事,他自然懂的,忍不假咳了一声,威慑朝臣。
“我临行前将国家政务交托给你们,可结果却要一个女孩子操心劳力前方战事,你们还敢说没累着她!”楚霖虎目圆瞪,扫视群臣。
“是是是。”大臣们被他一说,顿时有些汗颜。
“王叔,此次收服叛臣余孽,平定蜀地,还是由您来嘉奖有功之臣。”楚恒开口道。
“此次战役打得辛苦,折损颇大,抚恤前方伤亡将士的银两,今日开始拨付下去,也好早些告慰亡灵,至于其他将领,依旧是论功行赏。”楚霖点点头道。
参加平叛的武将一个个被嘉奖擢升,很快轮到了袁瑾年。
“这次,你想求什么?”楚霖见他涨红了脸,笑着问。
“请皇上赐婚。”袁瑾年跪下磕头。
“可上次苏姑姑拒绝你了呀。”楚恒简直不敢置信,面前这个锲而不舍的男人,难道每次都要用战功求娶苏慕云吗?
“我愿意!”帘后突然传来一声娇羞而急切的声音。
“朕准了,择日成婚!不过,你的战功还是要记上的。”楚恒笑,这大概是这场战争带来的最好结果。
殿上的众人全都欢笑起来,宋少淮、铁黎更是高兴,一把将傻的袁瑾年,拉到苏默天面前,硬逼着他叫大舅哥!
时下这么多人,袁瑾年自然是叫不出来的, 苏默天当胸捶了他一拳,这小子有福,能娶到自个的妹子,而慕云终于找到了幸福的归宿,他更为她高兴。
散了朝,楚霖走出宫门,忙不迭问赵吉安:“梅儿在哪里?”
“郡主一直在府里,今儿突然叫人将以前宫里赏赐的东西全拿出来,也不知要做什么用?”赵吉安摇摇头道。
“回府。”楚霖翻身上马,他倒要看看杜梅又准备干什么。
“你说,我是送红珊瑚盆景,还是这对三镶玉如意?”楚霖进来的时候,就见杜梅蹙眉和小七说话。
“这是要给谁送礼?”奇珍异宝散了一屋子,几乎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
“袁瑾年和苏慕云啊,他们不是很快就要成亲了嘛。”杜梅笃定地说。
“是呀,今儿早上,皇上刚刚御赐的,你是怎么知道的?”楚霖有些惊讶,难道这也能梦到?
“嘿嘿,天机不可泄露!”杜梅故弄玄虚道。
“那你能说下,我们什么时候成亲?”楚霖小心绕过地上的宝贝,走到杜梅面前,搂着她说道。
“又来了!”小七翻了个白眼,直接从窗口飞出去躲清静。
“好端端说他们,怎么又扯到这个,你还是先帮我选一样吧。”杜梅有些心虚地看看外面,这会儿可是白天,若是让婆子丫鬟看见了,多难为情。
“你送他们哪一个,都是世间少有,价值连城的物件。”楚霖笑着说。
“要不两个都送得了。”杜梅对这些没啥感觉,只是单纯觉得漂亮喜庆。
时间过得飞快,这个夏天因着紧张、害怕、欢喜、重逢,变得漫长又短暂,夏末秋初的时候,袁瑾年和苏慕云成亲了。
苏衍不知是被袁瑾年的诚心感动还是觉得他未来可期,总之这次嫁女儿十分高兴,吴氏也欢喜,袁弘是刑部侍郎,算是苏衍的手下,自然好掌握。
再说,袁瑾年已经开府另住,虽有生母白氏跟着,可她平日里没当过家,苏慕云嫁过去,那肯定万事都是她做主,日子定然过得舒心。
袁弘虽不赞成袁瑾年这么做,但眼见着庶子越来越有出息,日后光耀门楣恐还要指望他,也就不得不让步,自打白氏跟着离开,他在家里,便对正妻秦氏和嫡子袁斯年生出各种不满来,每日里争吵不休,日子过得焦头烂额。
以前杜梅总是找各种理由出去,现在她每天找各种理由不出门,自打平定蜀地后,大顺朝终于安定下来,楚恒勤学上进是个好皇帝,楚霖便有了大把的时间,他生怕杜梅闷坏了身子,想着法儿陪她散心。
初秋最该看的还是马场山坳里的桃花林,他俩去住了几日,因着杜梅的寒疾,楚霖不敢冒险带她下去,只自个去折了几枝桃花,养在她屋里花瓶中。
刚入夜的马场,小虫啾鸣,楚霖带着杜梅饭后消食,在山中漫步闲逛,倏然,身边飞来很多流萤,一个个提着小灯笼,围着他们上下飞舞。
“好美啊!”杜梅伸出纤细的手指,一只流萤颤巍巍栖息在她的指尖。
“将你的丝帕借我用下。”楚霖笑意盈盈道。
楚霖拿着杜梅的丝帕,踏空飞旋,玄色的衣袂和腰间荷包烟色的流苏一起飘逸翻飞,杜梅笑着仰头看他,眼眸中燃着惊喜和爱慕的光。
“喜欢吗?”楚霖翻手托出一个闪着浅绿色莹亮光芒的囊。
“喜欢,你怎么做到的?”杜梅刚才只顾看宛如仙人御风飞行的楚霖,根本没注意他是为她捉流萤。
“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楚霖看着杜梅欢喜的眉眼,忍不住亲了她一下。
这丫头特别好哄,她平日里要的不多,一粥一饭而已,然而她要的却又最难得,那是一颗真心,一颗除了彼此,再也容不下其他人的真心,楚霖庆幸自己能够和杜梅倾心相爱,他愿这爱如磐石坚韧,若日月永恒。
“三哥!”杜梅托着那个闪光的囊,伸手抱住他的腰,踮起脚吻他。
她又笨又莽撞,碰了牙齿,咬到舌头,却偏不罢休,像极了她做事的风格,越挫越勇,楚霖在暗色里静静地笑,缓缓弯下腰,让他的小女人省些力气,他一点点带领她,引导她,直到舌生莲花,口吐芬芳。
天高辽阔,秋月温存,小虫低唱,流萤唯美,这样醉人的夜色最惹人动情。
秋去冬来,太皇太后时常生病,杜梅整日忙得不可开交,万若锦因着楚霑突然身故,一时接受不了,心情郁闷,身子自然受不了,她唯一惦念的就是楚霖的婚事,每次见着他俩都要絮叨良久,楚霖便于杜梅商量,等过了年,父孝国孝都满了,两人就成亲,也让太皇太后高兴高兴。
他们一个是摄政王,一个是女侯爷,这样的婚礼要筹备的事情太多,规矩礼仪一个不能偏废,故而,宫里和两个府上的人,年前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年关将近,又要准备各种事宜,楚霖便派石头将许氏和杜梅姐弟都接了来,村里人知道杜梅要成亲了,都送了贺礼,不过是些地里收的瓜子花生,以及鸡蛋等等,虽不值当什么,却是一片心意,许氏都带了来,唯有废稿将自个写的那本奇书,用红布包着作了贺礼,许氏也一并带上。
照理,他俩的各式服饰都该是宫里定制的,但许氏想给他们准备亲手绣的喜服和被褥,她亲手画了花样子,给杜梅选。
因着落梅轩有现成的布料和丝线,叶丹日日赶了马车来接她,杜樱则在府里带着弟妹们,偶尔帮大姐做点小事,偶尔又到梅记酒楼或落梅轩去,总之,几个小的似乎比大人还要忙。
杜梅忙得脚不沾地,既要跟宫里来的嬷嬷学礼仪规矩,又要决定府里的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情,她哪里想到成亲竟这般复杂,若不是楚霖每日心疼她,变着花样哄她,她简直都有了逃婚的念头。
“晚间的酒席自然要摆在醉仙楼啦,我这可是百年老店,菜肴品质没得说,蓬莱春更是应景的好酒!”这日,宋少淮休沐,坐在忠义侯府的会客厅里,极力劝说杜梅和楚霖。
“我自个有酒楼,怎好到你那里摆酒!”杜梅连连摇头。
“那我提供酒总行吧,你又没有自个的酒坊的。”宋少淮只得退而求其次道。
“那也不……”杜梅正想回绝,却被楚霖打断:“梅儿,少淮一片好意,咱们就用他的酒吧。”
“那好吧。”杜梅想想,只得作罢。
“还有菜呢?自打你和徽州的宋家,鲁州的昌隆,凉州的富祥,滇州慕容家合开梅记分店,他们都想在你喜宴上送上最好的地方代表菜。”董昌面前摊着一个薄子,逐条和杜梅楚霖商定事宜。
“咦,那些个都能送菜,醉仙楼也算是宁州最有特色的酒家,怎么也得送几样才是。”宋少淮不嫌事多的插嘴。
“要不这样吧,他们都与梅记有合作,梅记也要融合他们菜肴的地方特色,不如让他们每家派一个厨子来,做两道最拿手的菜,其他的再安排梅记的菜肴,记得口味、食材不要重样,菜单定下来后,再给我看一下。”杜梅偏头想了想道。
“醉仙楼呢?”宋少淮追问道。
“哎呀,宋公子,你自来送菜,会不会被选上,咱再说嘛。”董昌赶忙拉住他。
“还有别的事吗?”杜梅捏捏额角,疲惫地问道。
“按乡下成亲的规矩,还要请个梳头开脸的全福太太,不知有没有人选。”董昌接着看薄子上的另一件事。
“这个亲怎么个成法,我还不知道呢,教规矩的嬷嬷说,宫里似乎准备这些了。”杜梅托着下巴,耷拉着脑袋说。
“太皇太后想让我们俩的婚事在宫里办,这些事,宫里都有专门的人。”楚霖接口说道。
“还有,慕容公子有信来说,他过了年节来,但贺礼已经送达,收到库里了,礼单在这里。”董昌说着拿出一个绯色暗纹的信函,一看就是慕容熙的物件。
“今日就到这里吧,有事明天再说。”楚霖接过信函,对董昌说。
“是。”董昌见杜梅实在没了精神,也就退出去了。
“我也走了,年里放假,等兄弟们回来,咱们专门喝回酒哈。”宋少淮起身告辞。
“好,只不知还有没有空闲。”楚霖送他,笑道。
“你这场婚事,较之皇帝大婚也不逊色,是够你们忙的。”及到门口,宋少淮拱手作别,不让他送。
说者无心,听者心惊,宋少淮的话让楚霖一愣,楚恒是楚霈的亲子,他现在尚未及冠,不能亲政,而他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又监国总理朝务,但哪个帝王允许卧榻之上有他人鼾睡,更何况是大婚这种事盖过自个。
至晚间,两人吃了晚饭,闲坐,楚霖说:“这些日子为着婚事,把你忙得够呛,咱们不如从简些,你也松快。”
“好呀,我正头疼嬷嬷教的规矩,我都记不住。”杜梅忍不住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你梦到的现代,那里人怎么成亲?我们不如学学他们。”楚霖饶有兴趣地问。
“我看见的全是关于鸭肴的,没见过成亲,不过他们有一种东西叫手机,什么都可以查,可惜,我现在都梦不到,不然可以查查。”杜梅有些惋惜地说。
“你咋就只记得吃呢。”楚霖摸摸她的头,故意逗她。
“对了,我可以查下废稿叔的奇书,他写的大铁鸟,铁皮车,现代真的有,说不定还写到成亲。”杜梅风风火火去找书。
“……新娘穿白色纱裙,和新郎一起坐铁皮车,到酒楼迎客……”杜梅坐在厚实的地毯上,指着书上的一行字念道。
“这不就是状元游街嘛,铁皮车没有,咱有马呀!”楚霖坐在她旁边,兴致勃勃地说。
“你是说我们一起骑马游街成亲?”杜梅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说道。
“嗯,明日我和母后说,早上在宫里行祖制大礼,下午咱们就按自个的安排,想她不会反对的。”楚霖揽着杜梅的肩膀,与她头靠头。
“那怎么行?新嫁娘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没想到,万若锦听了楚霖的安排,强烈反对。
“母后,梅儿不是寻常女子,她既是机智的忠义侯,也是勇敢的清河郡主,还是精明的梅记老板,在江陵城,有谁不认得她,岂是能一顶红轿,一方喜帕简单抬进府里的人,再说,我深爱着她,想给她一个不一样的婚礼。”楚霖拍拍万若锦的手,低声劝道。
“皇家婚礼还不够隆重辉煌吗?”万若锦不解道。
“母后若当真疼惜儿子,就允了儿臣吧。”楚霖跪下行礼。
伴君如伴虎,万若锦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免不了心中一颤,她纵使百般不愿意,但话已至此,她只得答应。
即便一简再简,他们这场婚事还是挨到了暮春时节,这时候,阳光温润,花开荼蘼,空气里都泛着甜味儿。
这日一早,杜梅就和楚霖坐了马车入宫,许氏带着儿女另坐了一辆车跟在后面,小七和赵吉安等人俱都在准备其他后续事宜。
宫中礼仪十分繁琐,从换衣梳头到开脸上妆,杜梅尽量配合,像个木头人似的被他们随意摆布,几个小的乐呵呵看着,许氏则在一旁高兴地抹眼泪。
另一边穿上喜服的楚霖喜滋滋等着,当他再一次张望的时候,喜婆已经牵着蒙着红盖头的杜梅走来,并将红绸另一端递到他手上。
“梅儿!”两人一路行着,楚霖低唤。
“嗯。”杜梅声不可闻地应道。
楚霖安心了,满脸都是掩也掩不住的笑容。
一切按部就班进行得很顺利,祭天地,入族谱,皇帝亲自说了贺词,他俩又给长辈敬了茶,这一套规矩做下来,就到了中午,两人稍作休息,陪着长辈吃了饭,便坐马车回到了燕王府,许氏则留下陪着万若锦多说了会话,至下午方才回去。
“梅儿,你累不累?”杜梅将头上沉重的花冠取下来,楚霖在旁关切地问。
“不累,贺御医都说我身子比之前好多了。”杜梅星眸璀璨,笑着说。
“那我们准备游街庆贺吧。”楚霖探身在她脸上亲了下。
“慕容大哥怎么还没来?”杜梅有些不解地问。
“凭他不按常理行事的做派,只怕是要给我们惊喜。”楚霖笑着安慰。
两人换了正红色的骑装,男的俊美无俦,女的清嘉妍丽,他们身穿一样的金丝绣的祥云海纹服饰,头上戴着一样的碧玉发簪,只有他们的马,一匹通体黑亮,一匹艳如桃花。
石头带着六名王府侍卫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开道,后面则有赵吉安带人压阵,楚霖和杜梅走在中间,身后还有一辆运货的马车,小七在上面负责撒各色糖果喜饼。
这两人要游街庆贺大婚的消息,早通过京城小报传得人尽皆知,从南街到北市全都挤满了围观的人们,大家一起伸长了脖子焦急等待。
“你这是准备送给郡主的酒?”一个瘦瘦的男人有些嫌弃地看向旁边的人。
“这可是三生酒,好奇猫,三生三世,你懂不懂!”旁边的男人将落在胸前的头发一挑,翻了白眼道。
“韩大佬,你这什么三生酒,分明是生红薯、生山芋、生地瓜酿的!”好奇猫生气地一扭头。
“那又怎样?你卖老婆饼,难道你有婆娘吗?”韩大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咋觉得好奇猫说的,好像是一种东西啊。”站在他俩后面的是个身形健美的男子,他皱眉说道。
“凶凶啊,你每日到他那里喝酒,就没喝出来?”好奇猫愁眉苦脸地看着这位傻哥哥。
凶凶本名叫啥无从考证,因他是滇州人,跳舞很凶(凶在方言里是厉害的意思),故得此花名,他手下有一个舞蹈天团,以卖艺为生。
“好奇猫,你已经不理隔壁菜花三天了。”韩大佬看见洛然胭脂铺的老板洛然走过来,故意说道。
“她肯认错了?”好奇猫眉眼上挑道。
“没有,我瞧见她跟她隔壁的老王手拉手过去了。”韩大佬努努嘴。
好奇猫转头望去,哪里有人,气得猛拍大腿:“哎呀,又上了你的当!”
“哈哈哈。”后来的洛然见此,笑得合不拢嘴。
“洛然小姐,摄政王今儿成亲了,你赶快在他们中间选一个吧,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凶凶苦着脸说。
“他们一个是“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州佬”湖州人,一个是“翰林多吉水,朝士半江州”的江州人,我选他们哪一个,我的小铺子都保不住哦。”洛然摇摇丝帕,嘻笑了一声。
几人说话间,挤过来一个青衣剑客,长的潇洒超俗,只是沉默不语,显得高深莫测。
又有一个背着书篓的书生见缝插针,着急地问:“来了吗?来了吗?”
“急啥,还早呢。”旁边一个俊俏的青年摇着纸扇,淡定地说道。
“瞧瞧,咱们郡主当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上至八十,下至十八无人不爱啊!”韩大佬感叹道。
“来啦,来啦。”布庄铺子的小女儿奕可扎着两个小揪揪,一路跑,一路喊道。
“哪儿呢?”奕可娘抱起了女儿张望。
远远的,六匹高头大马已经映入眼帘,两位如画美颜的新人,眉眼间绽放着灿烂的笑容,驱马缓缓而行,路两边的人群爆发出欢喜的呼喊,小七将糖果喜饼散了出去,人们也把瓜果食物回馈给她,马车里几乎堆满了人们的心意。
“大佬快呀!”凶凶开始扭腰摆胯跳舞,还不忘催促。
大佬的三生酒、好奇猫的老婆饼、洛然的胭脂、凶凶的舞蹈、奕可娘的丝绸,它们和其他所有的物件一起,代表着江陵城的百姓对这对新人最真挚的心意与祝福。
马队继续前行,一段悠扬熟悉的箫声传来,两旁的屋脊上跃下数名手提花篮的红衣女子,仿佛是天外来客,她们手中艳丽的玫瑰花瓣如同红雨一般倾泻而下,落在楚霖和杜梅的头上肩上。
他们一路前行,花瓣一路跟随,直到在他们身后形成一道红艳艳的迤逦花路。
“阿梅,我的新婚贺礼如何?”一身绯衣的慕容熙骑着金色大马站在路边等候他们。
“谢谢大哥!”杜梅甜甜地笑,是人世间最完美的幸福。
晚间的梅记酒楼,高朋满座,喧哗热闹,直到酉时正刻方才散去。
燕王府中,楚霖微醺,抱着杜梅低唤:“梅儿!”
“难受了?要洗浴吗?”杜梅嗅了嗅他身上,全是蓬莱春的酒香。
“你和我一起洗吧。”楚霖促狭地笑。
“三哥!”杜梅想起那日闯门的事,一时红了脸。
“梅儿,叫我夫君!”楚霖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三哥~”酒鬼真难缠,杜梅决定下次一定不让他喝多。
“那叫我相公!”楚霖又亲在她嘴上,他似乎非要听到这一声。
“三哥~”杜梅哭笑不得,他什么时候这般赖皮了。
“叫我一声嘛。”楚霖将杜梅扑在床上,从眉眼一路往下,直吻得杜梅脸红心跳,意乱情迷。
“夫君!”杜梅软成一滩水,声音娇媚地低哼。
“媳妇儿!”楚霖打横抱起杜梅,直往洗浴间而去。
此时正是春色撩人的时节,廊下燕子呢喃,屋顶猫儿漫步,窗外,月华如水,树影摇曳,筛下斑驳的影子,须臾,清风徐来,花香弥漫,满城尽染沉香。
(全文完)
——
越写越多,也越写越晚。
四号立春,云梦带着书友微信群云梦镇的居民们,在书中客串一场,给大家闹春。
一年之计在于春,愿友友们在新的一年像杜梅一样,坚强而勇敢,温柔又善良,有梦可追,有爱可待!
感谢书友群客串,排名不分先后。
韩大佬——书友57224758
洛然——洛然之心
凶凶——你没胸凶什么凶
书生——一叶知秋
俊俏青年——巴巴熊123
奕可娘——奕可妈妈
青衣剑客——王潇赛高
好奇猫——好奇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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