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林瑶怼得爽气,走得也干脆,实际上她心虚得很。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林瑶的理智告诉她,这么做是不对的。
不论秦老爷子还是程秘书,他们的年纪都比较大了,而且他们是秦容泽的长辈!
就算他们再不讲理,作为晚辈也不应该这样针尖对麦芒。
就算秦容泽生气,她也应该想办法化解僵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先将秦老爷子气晕过去,再和疑似秦容泽初恋的程秘书吵一架。
逞口舌之快算什么本事?
人家千里迢迢从帝都来到杭州,没准是为了帮秦容泽解决眼下的难题,他们理应好好招待,尽地主之谊才是,怎么就搞成这样了呢?
林瑶觉得,她这段时间或许过得太顺遂了,心眼都变小了,居然连这么点委屈都受不得!
闹成这样,怕是没有转寰的余地了吧?
难道真要让秦容泽为了她而斩断和帝都那边的一切关系吗?
秦夫人和她身后的刘家处处针对秦容泽,她帮不上忙也就罢了,还得罪秦容泽的友军,这实在太不应该了!
林瑶越想越自责,自责之余,心底里隐隐冒出些许不甘。
他们凭什么高高在上?
凭什么认定秦容泽和她在一起就是“破罐子破摔”,就是“不争气”?
他们看不起她,她就愈加要努力做出成绩来,让他们都刮目相看!
没错,就是这样!
林瑶调整好心情,斗志昂扬地从咖啡厅出来时,老张早就等在那里,神情凝重地上前为她打开车门。
黑色越野车缓缓启动,驶出停车场,与杭城的夜色融为一体。
车子开出没多久,天空中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雨水在车窗上蜿蜒出一道又一道的水痕。
雨刷有一下没一下地刮过玻璃,前边车辆的尾灯迷离出许多红黄相叠微带着暖色的光晕。
老张微微调整了一下后视镜中,正好可以看到坐在后排座位的林瑶,却意外地撞见林瑶也正觑着他,一脸的若有所思。
吓得老张手一抖,赶紧收回目光,两眼目视前方,装作正专心致志地开车。
“咳咳!”林瑶清了清嗓子,问道:“张师傅跟着容泽好些年了吧?”
张师傅什么鬼?
老张想说我今年才三十九,不过,他比林瑶大了十几岁,按照他们的年纪,就算林瑶称呼他一声张叔叔都不为过。
老张面上不显,认真回答道:“是,有十多年了。”
林瑶点点头,又问,“那张师傅知不知道容泽在认识我之前,交过几个女朋友?”
交过几个女朋友?
林瑶的问题成功地让老张头皮发麻,他不用想也知道林瑶为什么会这么问,肯定是程秘书和她说过什么了。
程秘书听命于秦振川夫妇,他在林瑶面前自然什么都敢说,要是林瑶一怒之下和秦容泽断了更好!
老张不一样,他的主子是秦容泽,但他又不单单只听命于秦容泽。
事实上,他原本是秦老爷子交给秦容泽的,为的是保护秦容泽的安全,顺便也将秦容泽的近况随时汇报给秦老爷子知晓。
岂料秦容泽却让他保护林瑶,而且这一晃就是三年。
老张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他从不质疑秦容泽的安排,这件事除外。
秦老爷子已经明确表达出他对秦容泽的不满,而秦容泽一意孤行,坚持要和林瑶在一起。
把老主子气晕的罪魁祸首是小主子的心上人,他应该怎么办?
他要是帮着撮合小主子和林瑶,老主子恐怕不会答应,可他要是敢在林瑶面前说三道四,小主子同样不会放过他!
小主子要是不放过他,老主子也护他不住。
要是他被小主子赶走,那么老主子交给他的任务就算是失败了,总之左右为难!
老张思前想后,他决定先稳住林瑶,保住饭碗再说。
他笑呵呵地说道:“林小姐真会开玩笑,董事长总共只交过一个女朋友,那就是你。”
老张是个什么样的人?
根据林瑶的观察,他那张平凡到让人记不清长相的脸上,向来是没什么表情的,可他这会儿居然笑得一脸讨好。
反常即妖,他肯定说了假话!
也是,秦容泽都三十几岁了,他的情史怎么可能一片空白?
林瑶没资格,也不会有这样的要求。她咧了咧嘴,提示道:“容泽不是有个初恋?刚刚那位程先生可是什么都告诉我了。”
老张脸上本就勉强的笑容僵住,这才反映过来,程秘书早就已经把那些事告诉林瑶了,他还在这里掩饰什么啊?
太假了!
老张紧紧抓着方向盘,他竭力描补道:“那时董事长年纪还小,他根本不懂什么青梅竹马,都是别人谣传的,对,都是谣传!
再说董事长高中毕业就出国了,在米国一待就是七年,期间基本没回来过,怎么可能和她……”
说到这里,老张忽然又说不出来了。
秦容泽在米国上大学期间,有个对他死缠烂打的Adriana,那位更厉害,不久前,他们的“婚约”还闹得轰轰烈烈!
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张恨不得抽自己几下,他觉得自己最好把嘴巴缝起来,以免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林瑶脸上依旧云淡风轻,似乎并不在意,她追问道:“还有没有其他的?”
其他的?
老张赶紧否认,“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老张否认得很干脆,林瑶却不怎么相信的说辞,好整以暇地觑着他,试探道:“张师傅,你在紧张什么?”
老张本就紧张,听到她这么说,脚下一个不稳,踩到了油门,车子毫无征兆的疾行起来。
由于是雨天,路上的车子速度都不快,他的车子这么一加速,险些追尾。
幸好他反应及时,踩住了刹车。
老张心有余悸。
说来也怪,林瑶很年轻,看起来也谈不上什么威严不威严的,偏偏他刚刚就感受到了一种类似于和两位主子说话时一样的感觉,以及让他无处遁形的压迫感。
老张毕竟一把年纪的人了,他很快缓过神来,努力扯起嘴角,说道:“不紧张,我不紧张!”
欲盖弥彰……
林瑶的确想了解一下程秘书口中那个和她长得特别像的女儿,以及她和秦容泽之间不得不说的那些事,但是老张一惊一乍的,险些酿成车祸,她终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转念一想,这种事问老张不如问他本人。
秦容泽真是因为和他青梅竹马的恋人另嫁他人,而来刻意接近她的吗?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但是,万一是真的呢?
一路上,两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林瑶车上下来时,老张麻利地把伞打开,护送她走向单元门。
林瑶刚到家就接到了电话。
说来也巧,她正想找秦容泽问问秦老爷子的事,以及程秘书说的那些事。
电话甫一接通,她就听到秦容泽焦急的声音,“瑶瑶,今天的事是我没有安排好。”
他带林瑶去见秦老爷子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打算。
最初他和林瑶保持距离是因为担心秦夫人或Adriana对林瑶不利,如果他们两方联手,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秦容泽毫无胜算,他不敢冒险。
现在双方斗得正酣,秦容泽便有了趁机和林瑶把婚结了,真真切切将她护在羽翼之下的念头。
唯一的问题是林瑶不同意和他结婚,也不想被他护在羽翼之下。
林瑶说的等到双方条件差不多的时候再考虑结婚,那明显就是托词。
且不论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少,林瑶和他在经济上完全独立,不花他一分钱的人怎会在乎这些?
秦容泽仔细想了想,便也理解她为什么会拒绝了,他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林瑶都还没有真正拿他当男朋友,又怎么可能直接跳到结婚这一步?
秦容泽想通了这一层,便搬到京都苑,每天和她一起上班,一起回家,一起吃饭,他得让林瑶适应有他的生活。
这一点,他已经做到差不多了,接下来就可以将婚事提上日程。
婚姻是人生大事,他们需要征得双方长辈的同意和祝福。
秦容泽在林瑶的父母那里算是勉强过关了。
秦振川夫妇却不可能同意他们的婚事,最多不闻不问。
秦容泽只能寄希望于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还是比较开明的,对于他和林瑶的事算不上反对。
秦容泽打算让秦老爷子见一见林瑶,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秦老爷子可以出面和林瑶的父母谈一谈。
过了长辈这一关,他便可以正式向林瑶求婚了。
即便长辈不同意,他也不会因此而放弃。
谁知秦老爷子……
秦容泽心中的万千思绪,林瑶不得而知,她比较关心的是,“你爷爷的情况怎么样了?”
秦容泽叹了口气,“老爷子的病情比我以为的更严重,我得尽快送他回帝都。”
秦老爷子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就像一部老旧的机器,处处都是问题。
若是顺着他,让他安心颐养天年,估计还能凑合一段时间,如果逆着他,恐怕时日无多了。
秦容泽知道,至少短时间里,不能再跟他提林瑶的事,以免他再次动怒。也就是说,他的计划落空了。
林瑶听得出来他的声音里的疲惫,轻轻地“嗯。”了一声。
秦容泽送他的爷爷回帝都看病,这是无可厚非的,只是他这一去,怕是好久不能回来了。
秦容泽有些不放心,交待道:“我不在杭州这段时间,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嗯。”林瑶想了想,忽而说道:“那个,你初恋的父亲找我谈话了。”
秦容泽当然已经知道这件事,他的语气很无奈,“瑶瑶……”
林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还有,除了你的初恋,以及你的米国爱慕者以外,还有没有其他纠缠不清的?一并告诉我,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秦容泽哭笑不得,“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那你首先得告诉我,事实究竟是什么样,然后我就不用想那些了。”
“好,我会告诉你,等我回来。”
……
林瑶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她挂断电话便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
卓越实业的规模再次扩大以后,林瑶将公司里的一干业务人员分成几个大组,分别由胡文光、李玲等人为首,让老员工带领新员工,以团队合作的方式开展工作。
不同组的业务人员既是竞争关系又是合作关系。
由于刚刚入职的新员工还没能很好地适应这里的工作,老员工们不仅要处理大量的工作,还要带新员工做事,所以每个人都格外忙碌。
林瑶也不例外,她手上总共三位客户,文先生、Hossein、Walter。
文先生的订单已经趋于稳定,如果林瑶交给其他人去处理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文先生对于林瑶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
文先生与其说是客户,更是她的朋友,她的人生导师,林瑶怎会轻易放手?
Hossein正值年富力强,他的订单还在稳步上升,中东市场是有着十几亿人口的庞大市场,林瑶有想法进一步扩大双方的合作。
这些合作方案,她尚且在摸索中,同样不能放手。
至于Walter,虽然现在还没有实际订单,但是重型车零件的利润远超普通机械零件。而且他们公司面向的是整个拉美市场,潜力巨大,这些都将会是卓越实业未来几年努力和发展的方向,她必须亲自跟踪!
除此之外,林瑶十二月份还得去迪拜参展,她得提前作出安排。
总之她这段时间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有时间考虑其他。
林瑶料到秦容泽可能不会很快回来,可她没想到秦容泽这一走又是月余。
起初偶尔还有电话或者微信,后来一点消息都没有了,就像之前一样。
不,这和之前不一样!
之前,他们只是试着交往,现在是他们已经谈婚论嫁,在这种情况下失去对方的消息,意味着什么?
林瑶的心情很复杂,隐约有种,他们极有可能就此分道扬镳了的错觉。
不论如何,生活还是要继续,林瑶收拾好心情,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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