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鲁见气氛过于凝重,打圆场道:“景德啊,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觉得也没你说得这么严重。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资本市场的问题由来已久,不是一次救市或不救市就会有质的改变的。我们的股市发展了20多年,问题一直有,而且还不少,不也就这么跌跌撞撞过来了吗?无论从规模到资金再到交易量也还都是在增长的嘛!客观讲,哪怕是事后诸葛,我还是支持救市的。我们这么大的国家,股市又关系到数千万家庭,哪怕存在1%的崩溃风险也不能置之不理啊!稳定是首要前提,这是原则。所谓的后遗症,只能事后补救,吸取教训下不为例。况且,这次救市过程中,出现的腐*败问题,才是导致当前不利局面罪魁祸首。国强**,我倒是建议中*央,是时候下定决心,来一场痛彻骨髓的金融反腐了。”梅豪韵还是第一次见到大鲁,当然,作为景德基金的创始人,国内首屈一指的超级富豪,大院子弟的领军人物,梅豪韵对他的传奇事迹早就如雷贯耳。
尽管在许多观念上存在分歧,尽管未必能够完全理解大鲁他们的
“家国情怀”,但是丝毫不会影响梅豪韵对他的崇敬之情。任国强微笑着看向梅豪韵,眼神中充满鼓励:“豪韵,你有什么建议?”相比大鲁和任震威的犀利和咄咄逼人,任国强显得更加兼容并蓄,他似乎毫不在意诸位尖锐的批评,反倒好似受益匪浅。
但是如果误以为他软弱、没有主见,那就大错特错了。梅豪韵在参与后期救市行动时,可是见识过这位首长的果敢和雷厉风行,包括对前期救市团队腐败案的查处,更是够硬够狠,甚至丝毫不顾及自己的颜面。
梅豪韵对当前资本市场上的一些政策导向颇多疑虑,他倒不认为都是任国强的责任,不过在这种场合下,抨击政策似乎等同于向任国强开火,以他的身份和资历,实在是非常不妥。
但是既然任国强问了,机会难得,不把憋在肚子里的想法一吐为快,那就不是梅豪韵了。
因此,他斟酌着言辞说:“我认为资本市场是一个复杂的生态体系,就好比一大片草原,草原上有牧民还有各种各样的动植物,构成庞杂的食物链,依靠自然法则维持着动态平衡,千百年来生生不息。而强横的外力一旦介入,人为地破坏这种平衡的生态体系,那将是一场灾难。比如大量农民进入草原,打狼、开荒。资本市场亦是如此,有些人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想管住资本市场,按照自己的意愿运行,甚至为自己捞取政绩,那就是无知者无畏,最终遗臭万年。资本市场上有上亿股民,还有成千上万的机构投资者,而且日趋国际化,如此庞大且复杂的投资者群体的行为机制就如同大自然的生态法则,以人类当前的认知能力,根本不可能掌握,更别说控制了。监管者的任务和目标应该是维护好市场的生态体系,而不是控制资本市场的走势,换言之,就是要尽量确保市场自由、公正、公开的交易,要坚持法治和自由市场的原则,这是资本市场作为一种虚拟市场能够获得上亿投资者信赖的基础。因此,对资本市场的人为干预要慎之又慎,尽可能避免,不论动机是否正义。遗憾的是,股*灾之后,我们的监管者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不断地刷存在感。我可以举几个例子,比如把某些投资者人为定义成了妖精、害人精,在一些‘恶意并购’的案例中,监管者带有明显的立场,甚至为了阻止‘恶意并购’,让上市公司停牌7个月。‘恶意并购’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资本市场功能,或者说魅力之一,只要符合资本市场的规则,野蛮也好,温柔也罢,这不是监管者应该干预的。到了资本市场,每一分钱都是平等的,没有干净和脏的区分。至于投资者的资金来源问题,这并不归ZJH管。关着门来说的话,ZJH并非资本市场管理者,而是市场的经营者,来者都是客,只要他在你的场子里规规矩矩就行,外面的事情自有其他人来管。而我们的监管者,似乎‘正义感’过剩了,纷争一起,自己先站队了。再比如,请人喝咖啡、随意停复牌。在我看来,如果是内幕交易或价格操纵,那么直接抓人。如果在交易所掌握所有交易数据的情况下,还抓不到人家操纵股价的证据,那就不该管。人家的股票能涨多少个涨停都是别人的本事,不能你认为这是投机就把人家抓过来警告一通,甚至给证券公司施加压力。查处违规的依据是有没有内幕交易或价格操纵的证据,绝不是某股票是不是‘妖’,更不能只打游资,不打机构,这种看人下菜的选择性执法太龌龊了。再比如,人造的指标股行情,明明市场死气沉沉,指数却节节攀升,还美其名曰‘价值行情’,这分明就是面子工程,政绩工程,你把投资者伤害了,最终伤害的就是资本市场。”不知不觉间,梅豪韵的越来越激动,言辞也变得尖锐。
他偷偷瞄了任国强一眼,还好,任国强并没有怒意,一脸思索的表情,仿佛意犹未尽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梅豪韵鼓足勇气继续说道:“还有,我们的监管者动不动就把保护中小投资者挂在嘴上,做什么都以保护散户为借口,以展示其动机的正义。我就不明白了,限制散户参与某些交易品种;涨多了就随意停牌;出了问题的上市公司‘突然死亡’式退市,这些动作怎么就保护了中小投资者的利益了?不管这么做有没有道理,但绝对不是保护散户利益的,甚至是侵害了散户的利益。另外,各个交易主体应该是平等的,特别保护了某一方的利益,必定就损害了另外一方的利益。虽然实际上你们并没怎么偏袒散户,但是说多了,在某些大户的心目中就觉得自己吃亏了。依我看,保护投资者并不是在场内,场内交易就要公平公正公开,自由平等。保护散户应该在场外,集体诉讼、优先赔付、中介机构代偿等等,诸如此类真正切实保护中小投资者的举措反而根本没有得到重视和落实。总而言之吧,我认为当前的ZJH监管思路有问题,股市不是靠管,而是靠经营的。尤其是现行体制下,我不相信,监管者能做到公平公正,不偏不倚。能够少管,不管,就算是造福股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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